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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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諧其實之前一直是把和和的這場失戀當成一個正常故事來看,覺得與她曾經‮試考‬不及格或者落選拉拉隊的嚴重程度差不多的小事。可他既然見過了岑世,已經認定那個岑世絕不是和和的良人,和和此去準沒好事,他便下定決心要阻攔到底。鄭諧成功地沒有讓筱和和與岑世見面。

他的方法其實很簡單。大人對付孩子們的方法通常都不難,誘哄加嚇唬。他向她擺事實講道理後,很平心靜氣地説:“和和,你可以選擇。如果你今天下定決心要去見他,那麼以後我不認識你。”鄭諧跟自己打了無聊的一個賭。其實筱和和就算真的去見了岑世,他也總不成真的不再理她,頂多他自己沒面子罷了。

不過和和果真自小時候起就從來都不會讓他失望。她低着頭,捏着手機的手微微發抖,卻安安靜靜地坐着,並沒打算打開車門逃出去。直到遠處傳來一聲船起錨出航的長鳴,而和和的手機同時滴滴地響起一串短訊音,她終於抑制不住地哭出來。和和只哭了幾秒鐘,便紅着眼眶抬起頭看着鄭諧,眼裏還有盈盈淚珠。她説:“你又不是我爸,你管我跟誰朋友,你管我會不會上當受騙。就算我被別人欺負死,那也是新體驗,總好過你把我當沒大腦的扯線木偶。我討厭你,討厭你,討厭你!”她大聲喊出這幾句話便拉開車門頭也不回地跑出去了。

鄭諧看着她纖細得弱不風的背影,笑了一下,搖搖頭,放棄了去追她的打算。

討厭他?

他第一次發現原來筱和和也有脾氣,而且發脾氣的時候就像小孩子耍賴。

鄭諧一直覺得筱和和的個裏缺少一點強硬的東西,太柔弱,就像他的母親,而不是像和和自己的母親,所以他總是願意替她決定這決定那,免得她被欺負,免得她走彎路,而她也很少抗拒。

如今他終於見到她發小脾氣,他覺得這算她的一個大進步。

下午他被幾個朋友叫去玩牌,邊玩邊喝酒。很多人,走一撥,又來一撥。晚上又被拖着去了一家夜總會玩,有人藉着給女友慶生的名號宴請,席間有很的,也有不認識的,男男女女,節目層出不窮,搞出怪誕的喝酒花招,將大半隻西瓜挖空成了容器,裏面倒了紅黃白黑各種顏與濃度的酒和飲料,比毒藥更難喝。滿屋子都是刺鼻的酒氣與煙味。

鄭諧自知一混合喝酒就撐不住,幾次找了藉口要走。因他隔就要出國唸書,回來之遙遙無期,大家死活不肯放人,被罰着了整份的那種天才雞尾酒,接過別人遞來的煙,連了兩支才止住他想嘔吐的衝動。然後他又被着跟壽星女一起合作了一支對唱情歌才得以身。

後來的事情鄭諧便開始模糊。他隱約記得自己乘了出租車回家,大吐了一場。保姆一邊照顧他,一邊唸叨着和和怎麼還不回家。他似乎給和和撥了幾個電話,但沒找到她。再後來他就睡了。

大約因為有心事,他睡得十分不安穩,夢中見到許多亂七八糟的事,他從來沒見過面的正在親手染許多的紅雞蛋慶祝他出生,他只見過一面的和和的爸爸抱着他去遊樂場玩太空船,他去參加他第一位女朋友的婚禮結果被人錯當新郎嚇他一身汗,他的上一任女友站在幾百層的高樓之上威脅着要跳下,還有他開車誤入異次元世界見到一羣怪物…匪夷所思,光怪陸離。

最離奇的甚至還有夢。他即使在青的發育期,也不曾做過這麼幼稚的夢。他縱着自己在離奇幻境中沉沉浮浮,心裏明瞭那場聚會上的很多幾樣食物可能都有問題,他慶幸自己離開得早。

當然,等鄭諧看清自己夢的對象赫然變成筱和和時,他就驚醒了。醒來時窗外太陽剛升起不久,時間尚早。

他起身查看四周,除了煙味酒味讓人難以忍受,衣服很不整外,並沒什麼明顯的異常。

鄭諧暗暗鬆口氣,暈乎乎地去洗了澡,換上睡衣想繼續睡。可是他儘管頭沉如鉛,卻仍是睡不着。

他又掙扎着爬起來,推門時看見保姆已經在打掃一樓的客廳。保姆見到他起得這樣早很驚訝。

鄭諧撫着突突跳着的額頭問保姆:“和和回來沒有?”保姆小心翼翼地觀察着他的臉回答:“好像沒有…她房間門開着,但是沒人…”這位在鄭諧家裏做了二十年的保姆那天早晨也充滿了疑惑。

昨夜她一直在等和和跟鄭諧回家,鄭諧回來後要她去休息,他自己等和和。照鄭諧一慣的子,按説絕不會在沒等到和和的情況下就自己去睡了,他一定會把和和揪出來再去睡的。

而且,她本以為鄭諧知道和和一夜未歸後會惱火異常,雖然她沒見過鄭諧發脾氣,可是她也看了鄭諧二十年,基本上能從他不動聲的表情裏判斷出他的情緒。所以她不能理解,為什麼鄭諧聽説和和一夜未歸後,臉上竟然出如釋重負的表情。的確是如釋重負,她絕不可能看錯。

筱和和從小喜歡看小叮噹,她一直希望能夠擁有一台時光機。但她並不是希望回到過去重新開始,而是希望時間走得更快一些。因為當人的個不會輕易改變時,本該發生的錯誤躲得過一次,也未必躲得過第二次,想要毀牌重來是一種無恥的耍賴行為——她的思維方式一直以來都受了鄭諧的很大影響。而時間是一劑極好的遺忘劑,當它走得更快一些時,她就會更容易地忘記一些她不想記住的事情,比如她小時候説謊被媽媽拆穿,比如她幼兒園登台演出很丟臉,比如她失敗的初戀,再比如,令她心虛的某一個罪惡的夜晚。

大學一年級的暑假,筱和和努力地將自己的每一分鐘滿,參加學習班,擔任志願者,努力遺忘一些令她不愉快的事情。

都怪大一下學期藝術學院的某個腦的藝術節。

筱和和本是那種乾淨清,柔和甜美,越細看越舒服,但丟到人堆裏卻不容易一眼被挑出來的小女生,尤其在以誕生出格另類人物著稱的藝術學院,她安安靜靜,絕少出頭面,社團活動也只作幕後服務人員,佈置場地,設計畫版,十分不出眾。

那個藝術節的彙報演出震驚了整所大學,不是因為多彩多優秀,而是因為那些節目太過超前另類後現代太暴力太血腥,大大刺了觀眾的神經。演出結束後,校園bbs首頁遍佈討伐貼子:藝術學院的演出是對我們人類正常審美觀的一種嚴重污辱。諸如此類。響應者眾。

當罵聲漸消,大家的注意力轉到一位校內知名的無聊文藝男青年的貼子:烏煙瘴氣中的一抹陽光,羣魔亂舞中的一位天使,她秀眉輕蹙宛如楊柳拂岸,她嫣然一笑仿若花照水…酸得人牙都倒掉,貼子下面每一張舞台劇照裏都有筱和和。

原來是那天演出筱和和一直藏在台側幫演員們看東西,有時還幫着拉幕布。校園的舞台簡陋,偏偏有個校內記者一直在側台斜角拍攝,於是很多張照片裏,台上是烏泱泱的背景,亂糟糟的人影,台側則是清清淡淡一身白衣的筱和和一臉虔誠地看着同學們的演出,天堂地獄,鮮明的對比。

所以“神秘女郎”筱和和被大肆討論了,被人搜索了,突然間便出名了。

不是她自己愛出風頭,實在是大學裏的無聊閒人太多了。

人怕出名豬怕壯。於是,每教學樓食堂宿舍三點一線,平常只與女生一起玩,安靜乖巧的筱和和,突然間湧出了一大批追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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