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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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慈勉強定下神來,有些惘的道:“以各種的條件來説,桃花郎比起你爹顯然還是差一大截,你娘當初不知怎麼會死心塌地的喜歡桃花郎,還為了桃花郎委身下嫁你爹——”韋英風忽然靈靈的一顫,失聲道:“為了桃花郎才嫁給我爹?”念慈並沒有馬上回答韋英風,過了一會,她才憂傷的道:“你舅舅是個講義氣的人,他跟桃花郎是至好友,雖然你爹條件好,但是他不願辜負了好友對你孃的情,所以起初他拒絕了你爹的求婚…”韋英風皺了皺眉,道:“後來為什麼又答應了?”念慈又平靜的道:“當你舅舅把這件事告訴桃花郎及你娘之後的第三天,你娘竟然跟你舅舅答應這門婚事,原來你娘跟桃花郎鬧翻了,你舅舅起初以為小兩口吵幾天就好,誰知他們真的吵了,你爹又再請人來,你舅舅就答應了。”念慈説得很安詳,但是,只是表面的,她內心的動在此時卻非任何語言所能以形容。

有短暫的寂靜。

念慈又喝了口水,悽然的道:“你舅舅大概做夢也想不到,你娘跟桃花郎吵架,不過是個手段,桃花郎甜言語説服你娘,假意嫁給你爹,為的是要得到韋家的劍譜,韋氏秘籍。”韋英風有些發怔,雙目凝注念慈,道:“‘紫霞劍’及‘紫霞劍譜’呢?”念慈淡淡的道:“那原不是韋家的東西,那是在你爹跟你娘成婚之後,偶然的機會里,得到異人的贈予,所以那當然並不在桃花郎的計劃之內。”念慈面孔上蒙着一層陰霾,深深陷入一個苦悶的境界中,過了一會,又道:“你娘跟你爹成親後,桃花郎曾失蹤過一段時間,你舅舅跟你爹因為志趣相投,所以他也住到韋家去,有一天,桃花郎突然到韋家來找你舅舅,你舅舅為了你娘跟他有過一段情,所以有顧忌,但是,你爹卻很熱烈的招待他,硬把他給留下來,唉!你爹慘死,卻是因為他自己太俠義仁厚了…”念慈突然停口不説——門被推開,唐靜兒端着-面漆盤進來,漆盤上有多種小點心,人還未進,點心的香氣已隱隱傳來。

但是,韋英風已沒有半點胃口,對唐靜兒歉然的道:“給姑娘添了麻煩,真過意不去。”唐靜兒不語,回他一個會心的微笑。

念慈低聲道:“靜兒,我跟韋公子有事要淡,你下去吧!”唐靜兒恭謹的道:“是,師父。”轉身離去,屋子裏又剩下念慈及韋英風兩人了。

室中又一陣沉默——兩個人都已沉溺在深深的哀惜中。

半晌-一念慈始緩緩的道:“韋家家財萬貫,你爹為人又極豪,所以韋家擁有不少食客,你爹全以禮相待,即使是下人,他也像對朋友一樣客氣,所以他對桃花郎一視同仁,但是,桃花郎暗中仍跟你娘來往,這件事漸漸被你舅舅知道了,舅舅痛斥桃花郎跟你娘之後,也沒有告訴你爹,桃花郎怕你爹知道,騙走你舅舅,在你週歲時,勾結一些黑道人物,殘殺韋家的人,終於發生了韋家血案。”韋英風雙目怒睜,道:“我一定要殺盡這些江湖魍魎,為爹報仇!”念慈深沉的笑道:“你長得跟你爹很像,連脾氣都像極了。”韋英風彷彿又想起一件事,道:“我娘,血案發生時,她人呢?”念慈一雙柳眉頓時蹙了起來,道:“你還是叫他娘,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念慈一個字一個字,深刻的道:“人總是情的動物,你娘跟你爹結婚了二年多,對你爹的為人,她也非常敬佩,漸漸對你爹也有了情,只是他對桃花郎亦不能忘情,桃花郎答應絕不傷害你,只要順利奪得秘籍,寶劍及劍譜就可以了。但是——”念慈嘆了一聲,軟弱的坐下,悠悠的道:“桃花郎並沒有遵照諾言,他殘殺無辜,連你也要斬草除,幸虧你爹力拼到底,才讓秋長天安全的帶走你及秘籍…”韋英風心痛的一句話都説不出來,韋家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為什麼會遭此報應?

念慈定定神,又道:“以你爹的武功,桃花郎那般人想殺他也不是易事,可是,他在突然之間,卻失去了鬥志,任人宰割,終至含恨而死。”韋英風劍眉倒豎,道:“為什麼?”念慈面容一變,道:“在你爹心裏,你娘永遠是最完美的,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一切你娘都參與了,如果他至今仍不知道,那還好…”念慈微閉着雙目,一口氣飲乾了杯內的冷茶,長長吁了口氣,竭力使自己的心神平靜下來,停了許久,才悽然的道:“有一個號稱‘蓋世神偷’,名司徙忌的,卻把你娘跟桃花郎的全部告訴你爹,使你爹傷心絕望,完全失去求生存的意志,才遭不幸。”韋英風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司徙忌口口聲聲説他對不起韋家,原來如此!

韋英風內心戰不已,司徙忌這麼做對或不對?他如果不説,爹或許不會死,但是一直瞞下去,對爹公平嗎?韋英風心亂已極!

念慈努力展開一絲笑意,但是,這微笑卻苦得發澀,道:“有些事你舅舅並不知道,他僅曉得你娘對你爹不忠,哦!對了,秋總管呢!他好嗎?”韋英風沉聲道:“他仙逝了,被人殺了,師太,你可知桃花郎幕後另有什麼支持?是不是‘獨尊門’?”念慈用力搖搖頭,道:“你娘也是後來才知道,桃花郎幕後另有主使人,是什麼樣的人就不知道了。”韋英風問道:“我娘呢?你知道她在哪裏?”念慈擦拭面頰上的淚水,輕聲道:“如果你看到她,你還認她這個娘嗎?你不恨她嗎?”韋英風有些窘迫,道:“我不知道,不過,人沒有選則自己親生父母的權利,不管如何,她總還是我的親生母親,即使我不認她,我還是她生的,這個事實誰也改變不了,是不是?她現在人在哪裏?”念慈淡然的道:“血案發生後,她終於發現-了桃花郎的真面目,桃花郎不過在利用她罷了,她就離開了桃花郎,不知去向,生死不明。”韋英風發怔,人的思想,往往是無法受心意控制的,他心亂如麻。

韋英風想了想,道:“那師太你又是何人,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念慈仰起臉,輕輕的道:“貧尼當年是你母親的師妹,一直跟她在一起,她嫁到韋家,也把我接過去,你的名字英風還是我取的,所以那天你説你叫韋英風,我就知道了,只是一時心亂才沒有告訴你。”韋英風看着念慈,心中仍有疑問,但他沒有提出來,只道:“當年血案發生時,你是怎麼逃走的?”念慈閉着雙目,道:“因我跟你母親,情同手足,桃花郎才放過我,我也因此看破紅塵,出家為尼。”韋英風正待要開口,一陣匆忙的腳步響起…

只見唐靜兒匆匆的跑進來,急聲道:“師父,不好了,不好了,那個叫一圓的和尚又來了。”念慈皺了皺眉,道:“在哪裏?”唐靜兒驚惶未定,息道:“快到我們‘忘塵軒’了。”念慈心想韋英風身上有傷,一圓又來窮鬧,只怕牽動他的舊傷,道:“我去會會他。”韋英風有成竹似的道:“師太,讓在下去。”念慈沉思了片刻,搖搖頭,道:“你身上有些…”韋英風輕輕一笑,道:“這一點小傷算什麼,我去看看,説不定不用打,就能嚇他呢!”念慈想了一陣,心中忖道:“一圓看過韋英風的武功,或許看到他,會膽怯,如果能如此,倒是可以省去一場打鬥。”於是,他柔聲道:“也好,那你小心點,不要動干戈那是最好的。”説到這裏,一圓的聲音已經響起——“念慈,臭尼姑,給我滾出來,你再縮頭縮尾,我就燒了你的‘忘塵軒’。”韋英風身形飄然倒掠出,兩臂一震,似頭大鳥般冉冉而去。

念慈心想道:“這孩子真像也爹,出類拔萃!”韋英風大步行出,洪聲道:“一圓大師,多不見,傷養好了?”一圓大叫一聲,退出兩步,手指韋英風,嘴翕動,久久不能出言。

韋英風一笑道:“大師,怎麼傷一好就不甘寂寞,趕來找揍?”-圓雙目大瞪,額際汗如雨,向韋英風注視,語聲顫抖的道:“你怎麼在這兒?”韋英風微笑道:“大師,這叫有緣千里來相會,在下知道大師今天要來‘忘塵軒’,所以趕來等你,老朋友見見面敍敍舊啊!”一圓驚愕的看着韋英風,低沉的道:“你想怎麼樣?”韋英風冷冷一哼,道;“大師,是不是覺得那天在下勁道太輕?趕來再挨一次?”一圓只覺一股涼意自背脊升起,他十分清楚,再打起來,自己也只有吃虧的份,的説:“你何必要管這檔事?”韋英風笑道:“得饒人處且饒人,大師,出家修道,本該慈悲為懷,為何一再對念慈師太苦苦相,在下生愛管閒事,既讓在下碰到了,在下就不能袖手不管。”一圓面倏紅,低沉的道:“你功夫好,我不是你的對手,今天就算我沒有來過,改我會來拜訪。”韋英風冷笑道:“不知大師跟念慈師太什麼糾紛,如此相,不過,念慈師太對在下有恩,如果大師傷了她,只怕在下會反臉。”一圓斗然一震,驚道:“你…一定要管?”韋英風冷然道:“在下希望大師化干戈為玉,大家相安無事,以免多增傷亡。”一圓面部肌搐,想不到自己年紀一大把,卻來受此一後生小輩威脅,心中實有不甘,卻又莫可奈何,痛苦的道:“好,一圓認栽了,但是,我不會善罷干休,你叫念慈當心些…”韋英風目光一沉,寒聲道:“大師,當真如此仇恨念慈師太?”一圓滿面糅合着痛苦,豆大的淚珠紛紛灑落。

韋英風怔了怔道:“大師,有天大的事,説出來,説不定有其他的辦法可以解決,不一定要以生命相搏。”一圓長嘆一聲,低泣的道:“念慈她廢了我的徒…徒弟。”韋英風問道:“為什麼?”-圓又是一聲長嘆,沉聲的道:“因為我徒弟他…他非禮一位少女。”韋英風面孔倏沉,厲聲道:“那他不該廢嗎?念慈師太沒有殺了他,就算仁慈了。”一圓默默無語,一副彷惶無主的神

韋英風展顏一笑,忽道:“大師令徒做錯事,念慈師太給他一個處罰,也算是罪有應得,大師如果想要一個徒弟,可以另找品德較佳的…”一圓唏噓良久,方才語聲沙啞的道:“他現在整喃喃自語,亂,已等於廢人一個。”韋英風淡淡一笑,道:“大師,對令徒如此多情,實令人敬佩,只是令徒太不上道,卻也怨不得他人。”一圓猝然全身一震,惶然凝注韋英風,雙目痴,悲哀逾恆的道:“事不相瞞,我徒弟是我未出家的兒子,只因其母親臨死前,將他給我,我已入佛門,不便相認,所以才以師徒相稱…”韋英風顯然為此話一驚,慨的道:“大師,一切是定數,但願大師既往不究,在下明白你此刻的心情。”一圓如遭電殛,悲傷的道:“入佛門多年,長伴青燈,自以為大徹大悟了,誰知…”韋英風沉聲道:“佛家有云:因果相循,有因必有果,此乃定數!”一圓低下頭顱,啞聲道:“這是孽!孽!莫非這是報應?報應我遺棄他們母子於不顧?

”韋英風心中亦有慨,道:“大師,願拋開煩務俗念,早修成正果。”-圓面凝重,仰首向天,沉了半天,緩緩的説道:“施主一句驚醒夢中人,一圓謝過施主,阿彌陀佛。”一圓逾恆的,雙手合什,長身一揖。

韋英風忙拱手為禮,淡然一笑,道:“大師,千萬不可如此,在下如何承當得起,大師,言得了!”一圓安祥的道:“請施主代向念慈師太謝罪,老衲無顏再見師太,就此別了,阿彌陀佛!”説罷,已邊如飄飈般向後急掠而去。

韋英風轉身看到念慈師父及唐靜兒已站在身後。

念慈淡然一笑,道:“小施主果然好能耐!”韋英風長身一揖,道:“師太,你對在下説的韋家及我母親的事,在下永銘在心,如果有家母的消息…”念慈心中微有所,卻問道:“如何?”韋英風虎目盈淚,卻強忍不溢,呢喃道:“就跟她説…説…”念慈沉聲不語,等待韋英風再説下去。

韋英風仰首向天,緩緩的道;“如果有家母的消息,就説家父並不恨她。”念慈悚然一震,見韋英風神冷漠,以低微的聲音,道:“為什麼?施主怎知?”韋英風痛苦的仰起面孔,沉聲道:“在下前些子曾遇見一對老婦…”於是,韋英風把那對老夫婦的事,一五一十,詳詳細細的告訴念慈,然後把紙條的內容也念給念慈聽。

半響…

念慈目光木訥,喃喃自語:“想是‘天玉夫’吧!真造孽!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韋英風看看念慈,又望望唐靜兒,道:“多謝兩位救命之恩,在下想告辭了。”念慈微微點頭,道:“施主,貧尼久不問世事,只因當年曾目睹事前的經過,又巧遇施主,方才將所知之事,告知施主,但貧尼有一個請求,施主將來不管碰到何人,切不可提起貧尼,以免影響貧尼清修。”韋英風正待説話,卻見唐靜兒對他一使眼角,他不解其意,即不開口。

念慈雙眸向韋英風凝注了一陣,真摯的道:“施主,這就去吧!請施主多保重!阿彌陀佛。”韋英風深刻的道:“師太大恩大德,待在下找尋真兇之後,再圖厚報!”念慈目眶含淚,啞聲道:“貧尼只是盡一已之力,對施主何恩之有?只願早了卻心願,亦望施主別任意殺生,貧尼不送了,施主慢走。”一旁唐靜兒柔聲道:“師父,讓我替你送韋公子一程,好不好?”念慈微微一沉,道:“也好,你就送韋施主一程,切勿胡言亂語。”唐靜兒聞言之下,微微一怔,道:“靜兒知道!”念慈對韋英風施禮,道:“施主多自保重,慢走!”韋英風連忙肅身答禮,向念慈再度頷首。

雙方都顯得依依不捨,韋英風若有所失的向四周凝望,有些茫,他發現念慈,雙目始終含着淚水。

韋英風隨着唐靜兒走出“忘塵軒”的竹籬笆,韋英風頻頻回首,中有股難化的苦悶。

唐靜兒忽然低聲道:“韋公子,我們以後大概不會再見面了。”韋英風一怔,望望她俏麗的臉龐,微笑道:“怎麼會?以後有空我還是會來‘忘塵軒’探望你跟師太的。”唐靜兒搖頭道:“我跟師父要離開‘忘塵軒’了。”韋英風聞言之下,神一寒,沉聲道:“為什麼?這麼好的地方為什麼不住?你們要去哪裏?”唐靜兒眼簾半闔,微一沉默,道:“我也不知道,剛才你出去會一圓大師時,師父就吩咐我收拾東西,不准我問,也不准我告訴你,我偷偷跟你講,不能讓我師父知道哦!師父一直在哭呢!我跟了師父這麼多年,還是看師父頭一次淚,我也好喜歡這裏,不知道師父為什麼離開。”韋英風默默無語,仰首遙望天空,萬里無雲,這是個好天氣。

唐靜兒柔美的一笑,道,“韋公子,怎麼不説話了?我知道師父很喜歡你,你知道為什麼不肯讓你知道我們要走的事?”韋英風他心中當然明白,他怎麼對一個稚氣未的女孩説清楚?

他淡淡一笑道:“你師父大概想找個清靜的地方修道,‘忘塵軒’知道的人越來越多,終非理想的住所。”唐靜兒點點頭,道:“原來如此!”韋英風和聲道:“我拜託你一件事好不好?”唐靜兒睜大眼睛望着韋英風,點頭不語。

韋英風續道:“你如果知道你師父準備到哪裏去,你設法留個字條給我,或許以後找個機會,回來‘忘塵軒’做個記號,讓我可以找到你們,好嗎?”唐靜兒猶豫的道:“好是好,可是不能讓我師父知道才行哦!”韋英風頷首道:“放心,我不會讓你師父知道的!”兩人互道一句珍重再見,韋英風毅然轉首,疾掠而去,終於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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