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今生今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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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知道,”他冷哼:“大概我腦子有病吧。”陳諾紅着臉嘀咕:“我看你就是有病。”過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什麼,她驚訝地望向他:“今天不是周叔叔壽宴麼…你,你沒去啊?”
“廢話。”
“…為什麼?”陳恕默然稍許,轉頭看着她:“你説為什麼?”陳諾説不出來,她不確定,她從來都不確定他心中所想。吃完早飯,陳恕似乎沒有打算這麼快去店裏,他坐在餐桌前完一
煙,正準備起身的時候被陳諾抓住了手。
“爸爸,”她咬了咬,説:“我想和你在一起,但也想讓你過得輕鬆快樂。”
“我知道。”
“但你真的覺得很痛苦嗎?”他想了想:“我之前已經回答過了。”陳諾深一口氣,
到十分無力。她鬆開他的手,他卻
了
她的腦袋:“可是兩痛取其輕,聽説過沒有?”説完徑直走到玄關換鞋。陳諾一開始不明白他在跩什麼古文,等回味過來之後,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她跑過去從背後緊緊摟住他的
“爸爸…”陳恕默了一會兒,從心底深處發出輕輕的嘆息。和自己的親生女兒亂倫,很痛,真的很痛。可是沒有她,會更痛。那麼餘生就讓他少痛一些吧。***周琴琴今年大學畢業,應聘進入本市一家廣告公司工作。
組裏都是來自天南地北的年輕人,帶她的小武自幼長在北方,兩年前來到南邊的這座城市,水土不服,冒出一臉痘痘,至今沒消下去。
周琴琴喜歡跟他開玩笑,加了微信,時不時發些祛痘的偏方給他。五一放假回家,母親不停在耳邊嘮叨讓她找對象,她聽着煩,躲進房間刷朋友圈。
小武半小時前發了一段視頻,點贊和留言的人還多。
“當年我們學校法語系的女神啊,這支mv絕版了有木有。”
“女神”這個詞已經爛大街了,周琴琴撇撇嘴,沒抱什麼幻想,意思意思點開了視頻,音樂響起,齊秦的歌,她聽過,據説當時暫別銀屏多年的王祖賢為他復出拍的這支mv呢。
而現在這個畫面裏的女孩…一分鐘後,周琴琴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屏幕,心跳加速,眼圈不知不覺變得通紅。她拿着手機慌忙跑進廚房,拉住母親:“媽,媽,你快看,這是不是諾諾姐!”周母嚇一大跳:“什麼諾諾姐?哪個諾諾姐?”
“就是陳叔叔家的諾諾啊,就是那個混血兒,長得好漂亮的那個諾諾啊,她和我一起長大的,你怎麼給忘了呢…”***傍晚過後,天漸暗,海鮮攤的各路人馬也終於清靜下來。方子早早關門,急衝衝地趕回家去陪老婆兒子,阿隆和老周嘲笑他:“小暖給你吃定時炸彈啦?晚一分鐘回去會死是吧?”
“不會死,但她要是生氣了,我比死還難受。”那痴情種説。
人走了,老周和阿隆商量:“他們家孩子滿月你包多少?”
“三五百總要吧?”
“前幾年菲菲西施給兒子辦滿月酒,你才包了二百吧?”
“那都多久以前了,物價漲那麼快,紅包也跟着漲,二百塊你現在拿的出手?”
“那倒也是。”話至於此,兩人不約而同地想起了另一個人,抬眸望向對面的店鋪,好像又看見那人叼着香煙站在門口衝他們吆喝的模樣。
“哥兒幾個來打牌啊!”打個的牌。不是説好會回來的嗎,祖墳還在這兒呢,人怎麼音訊全無了呢?阿隆輕聲嘆氣,老周心裏發酸,搖搖頭,不願再多想了。
***三寶港的旅遊開發做的不錯,這兩年遊客成倍增長,到這裏做生意的人也越來越多。胡菲的表妹來島上開了家小酒吧,和她的老公一起,兩個年輕人朝氣蓬,很有拼勁兒。
酒吧開在老街,租住的地方卻在小島的另一邊,也是心裝潢過的,搬進去的第二天他們邀請表姐到家裏做客。胡菲撇下兒子和老公,跟隨表妹去參觀她的新窩。走着走着,腳步莫名慢了下來。
“怎麼了?”她搖搖頭,經過拐角那家經營十數年的早點鋪,心跳亂了一兩分,但很快恢復平靜。
這條路,這個巷子,她已經很久沒走過了。前面那棟藍白的房子逐漸出現在眼前,一如往昔般出現在眼前,紅磚牆上開滿薔薇,院門口停着一輛電動三輪車,儘管已經不是原來那個人的那輛小破車了,她知道不是,但不知為什麼仍然鼻子一酸,喉嚨堵做一團。
那個人啊,現在過得好嗎?
“你可是菲菲西施啊!”她想起那人説這句話時的語氣和神態,忍不住偷偷笑了下,好似又回到了很年輕的時候,嬉笑怒罵,整個人鮮活得像海里的魚。
可是再過幾年,三寶港不會有人再記得他了吧,到那時候,也不會有人笑着叫她菲菲西施了。***六月初,天朗氣清,碧空無雲,午後的濱海碼頭安靜愜意,陳諾正躺在陽台藤椅上打瞌睡。
白紗簾微微飄動,屋內走出一人,俯身瞅她兩眼,屈指敲她的腦門:“我在裏面收拾行李,你居然在這裏睡覺?”她
糊糊醒來,打了個哈欠:“收拾好了?”
“差不多。”
“要走一個月呢,店裏怎麼辦?”
“有美容師在,沒事。”他們收到雷歐的邀約,決定去法國探望老人家,順便在歐洲旅行玩一圈。
下午陽光正好,陳諾犯困,把書蓋在臉上,繼續小憩。陳恕在一旁看着她,發現她的耳朵在陽光裏變得有些透明,連細小的汗都能看得清楚,他忍不住伸手捏了兩下,然後湊過去笑説:“豬也沒你這麼能睡。你上輩子是豬嗎?”她拿開書,撇着他:“我是豬,那你是什麼?”他仔細思索:“估計是賣豬飼料的吧。”陳諾又氣又笑地瞪他。陳恕親親她的眼睛:“好了,睡吧。”
“你不許再鬧我。”
“嗯。”她很快又沉入了夢鄉。陳恕想起半年前,也是這樣一個明媚的午後,他從附近的寺廟出來,走下大雄寶殿,看見陳諾站在階梯下等他。
“我怎麼不知道你竟然有拜佛的習慣?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想了想,但好像已經記不起來了。陳諾又問:“跟菩薩聊什麼了?他老人家會搭理你嗎?”他苦笑:“不搭理也得拜啊。”誰讓他犯下這種罪惡,除了大慈大悲的佛祖和菩薩,還有誰能饒恕他呢?
也不知道將來會不會下地獄。旁邊這個女孩還期盼着和他的來生呢。他們會有來生嗎?如果沒有,那麼今生今世,請讓他們牽手走到末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