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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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剎夫人喝道:“且慢！”冷麪秀士不一怔，道:“難道在下這樣不對嗎？”羅剎夫人冷笑道:“自然不對，我絲毫未失禮，以禮延入，又向龐老師引見三位朋友，怎料龐老師傲慢不遜，致引起這位少俠不忿，令徒更無端出手，自取其辱，若龐老師再恃強動武，傳揚開去，哼！我豈能將一生成譽廢在龐老師手中。”冷麪秀士不語，面鐵青，望了嚴曉星一眼，目光怨毒，道:“後遇上，定叫你死無葬身之地。”轉身即同他的櫱徒離舟。

嚴曉星冷笑道:“你錯了，若你氣度狹隘，恃武報復，葬身無地的恐非在下而是你冷麪秀士。”冷麪秀士聞言心神暗震，如再説下去徙然自取其辱，逐充耳不聞，冷笑一聲，同那少年先後跨出艙門。

羅剎夫人道:“龐老師為何急着離去，歉未能稍盡地主之誼，恕我不恭送了。”艙外寂無回聲。

羅剎夫人笑道:“此乃冷麪秀士生平未受過如此之辱，數十年來武林中聞名喪膽，避道而行，怎料今翻在嚴少俠手中，真是初生犢兒不畏虎，令人欣敬。”嚴曉星道:“不敢當此謬獎，在下一時不忿出手，如非前輩仗義執言，恐在下未必能勝券。”羅剎夫人暗暗讚許，忖道:“此子骨人品無一不是絕乘，沉穩若定，極為少見！”暗中萌起一念。

忽聞孟逸雷道:“如無別事指教，孟某三人意告辭了。”羅剎夫人道:“我意懇求孟大俠相助，後如發現乾坤八掌伏建龍下落，可否傳信於我？”孟逸雷當即答道:“孟某遵命。”三人就此告辭。

羅剎夫人送出艙外，道:“小俠慎防冷麪秀士師徒猝擊暗算！”嚴曉星心頭一凜，道:“謙謝指教！”三人躍上江岸，向照陽道:“羅剎夫人今晚似言猶未盡，不知為何？”孟逸雷略一沉，道:“她與我等素無淵源，要求太多，礙難啓齒，喝阻止冷麪秀士，有意示恩。恐怕前途還有與羅剎夫人相見之時。”説着有意無意地望了嚴曉星，接道:“老弟，禍從口出，你一時不忿竟與冷麪秀士結怨，這魔頭眶眥必報，從此永無寧了。”嚴曉星冷笑一聲道:“在下目睹冷麪秀士倨傲神態，心底不由自主地泛起一股無名的厭惡，仇已結下，也是莫可奈何之事，悔又何用？”孟逸雷一豎拇指，讚道:“虎父虎子，英風俠行，愚兄自愧不如，不過老弟你瞧出來了沒有？”嚴曉星不一呆，道:“在下不解孟大俠何指？”孟逸雷道:“咱們在羅剎夫人舟中時，有一黃衣少女立在羅剎夫人之後專司斟酒，風華絕代，國天香，可謂人間絕，此女似對老弟有情”嚴曉星不俊面通紅，道:“孟大俠不要取笑！”三人疾行如風。返歸金華城內宅門前，已是四更將殘。

一名大漢疾掠而出，躬身稟道:“有兩位姑娘來此説是相候孟大俠嚴小俠有要事相商，並謂與二位乃相識故舊，小人已廷入書房。”孟嚴二人面面相覷，暗暗納罕，不知二女是何人，嚴曉星心目中只有一紅粉知己許飛瓊，三年來不通音訊，未卜她尚在大名否？許飛瓊更不知他已藝成下山，這相識故舊四字，委實熬費猜疑。

三人快步進入書房，只是正是那在羅剎夫人舟中所見之絕代風華黃衣少女及一清麗絕俗的翠衣少女。

兩女目睹嚴曉星三人走人，粉靨霞生，盈盈一福道:“冒昧造訪，望丐海涵！”孟逸雷訝然道:“兩位姑娘前來，令師知否？”黃衣少女點點頭道:“我倆系家師授意而來！”孟逸雷不一呆，笑道:“令師可有什麼吩咐？”黃衣少女悽然一笑道:“孟大俠久走江湖，諒耳聞魂谷其名麼？”孟逸雷道:“孟某昔年曾到過魂谷，當為魂谷主陶泰麟座上客，留連數，盡與告辭，屈指算來，已是十餘年前往事了。”黃衣少女便説出魂谷主陶泰麟是其生父，二女本是同父異母所生的姐妹，黃衣少女名喚陶珊珊，翠衣少女名喚陶小燕。

孟逸雷哦了一聲道:“原來是陶姑娘，令尊可好？”陶珊珊道:“家父三年前無故失蹤，家母及姨娘為找尋家父下落也失蹤不明生死，晚輩姐妹由家伯送往清心老尼處習藝”

“且慢！令尊令堂失蹤了！此刻魂谷由何人為主？”陶珊珊答道:“魂谷暫由家伯父陶勝三為主，其餘伯父亦不常在魂谷。”孟逸雷道:“兩位姑娘為何又投在羅剎夫人門下？”陶珊珊悽然一笑道:“晚輩兩人在清心老尼門下習藝，但庵外不時有可疑人物現蹤，只不知為何老尼召我倆密訓，急命離去趁夜上路改投在羅剎夫人門下”

“這為了何故？”陶珊珊搖首答道:“晚輩不知，昏夜離庵，才出得三里外，妹妹因忘記一物尚留在庵內，我倆折道發現清心老尼已倒卧在血泊中。”孟逸雷面微變，道:“無疑清心老尼已知兩位姑娘岌發可危，才命兩位姑娘逃命，之後咧？”陶珊珊道:“晚輩兩人，心驚膽落，昏夜之間不擇途往外逃去，天黎明，方知與去羅剎夫人處南轅北轍，隨即有八蒙面黑衣人追蹤而至，意搏殺晚輩姐妹，幸虧一雙前輩高人及時相救，將八蒙面人騙退。”孟逸雷道:“那一雙前輩前人是誰？”陶小燕道:“‘偷天二鼠’呂鄯、姜大年兩位前輩，蒙他倆護送至恩師羅剎夫人居處附近。”孟逸雷雙眉一剔，笑道:“原來是他們兩人，兩位姑娘自始至終未回過魂谷？”陶珊珊星眸含淚，悽然答道:“未回去過，風聞魂谷荒涼無人，家父當年部曲紛紛星散，伯父也一年難得去上魂谷一次，迄至如今，家父線生死未卜，清心老尼為何而死，追殺晚輩姐妹那些蒙面人系受何人所命亦不得而知。”孟逸雷長嘆一聲道:“此乃一不可解之謎，令師為何不代兩位姑娘查訪？”陶珊珊搖首道:“家師收晚輩兩人為徒，秘無人知，連伯父陶勝三亦不讓其知蹺。”孟逸雷詫道:“莫非令師心疑令伯父陶勝三所為嗎？”陶小燕道:“家師高深莫測，晚輩亦問不出所以然來，迅至‘魯陽戈’消息傳開，家師才道‘魯陽戈’為名，其實乃一柄寶劍，若獲機緣取得魯陽戈，報仇定可有望，家師認為家父母已遭害。”説着星眸一紅，珠淚奪眶而出。

陶珊珊立時取出一封書信，道:“此乃偷天二鼠二位前輩所書，説晚輩遇上孟大俠時轉，孟大俠閲後使知端的。”孟逸雷立即折閲，微微皺眉，長嘆聲中，遞與嚴曉星。

嚴曉星一瞧引信，詫道:“怎麼與他有關？”孟逸雷點點頭道:“偷天二鼠所疑不無道理！”陶珊珊忽嫣然一笑向嚴曉星道:“嚴少俠是否為紫霞莊主嚴天梁哲嗣？”孟逸雷哈哈大笑道:“姑娘委實玉雪聰明，真個被你猜着啦！”陶珊珊玉靨緋紅，道:“方才在舟中家師見面貌便已猜着，晚輩哪有如此料事之能。”嚴曉星忽的面一變舉拳虛空，拂熄滿堂燈火，頓時沉黑，伸手不見五指。

穿外只聞落足微聲，只聽冷麪秀士陰惻惻笑道:“孟老師，避不相見算得什麼英雄人物！”病金鋼孟逸雷聞言大怒，正竄出，驀地傳來羅剎夫人嬌笑道:“龐老師，得饒人處且饒人，你我均是武林卓著盛名人物，理應是非分明，倘剛愎自用，恐徒貽話柄。”立在檐下的冷麪秀士師徒，不料羅剎夫人追蹤而至，不心頭一凜，轉面望去，只見羅剎夫人立在三丈開外，兩道冷電眼神視着自己師徒兩人，冷冷一笑道:“羅剎夫人，你是否意與在下為仇？”説時面泛殺機，一掌平蓄勢待擊。

羅剎夫人正道:“我追蹤而來，是深知你龐老師習眶眥必報，果然不出所料，其實這又何必，勝之不武，不勝為笑。”冷麪秀士鼻中冷哼一聲道:“你也太小覷龐某了。”羅剎夫人冷冷一笑道:“我因龐老師夤夜登舟來訪，必有要事，殊不料龐老師器量如此狹隘，執意尋仇”冷麪秀士忽哈哈大笑道:“好，聽你之勸，放開今不提”話聲微微一頓後，又道:“魯陽戈你志在必得麼？”羅剎夫人道:“凡是聞風趕往白鶴山驪龍谷之武林人物，莫不皆攫有‘魯陽戈’之來，豈屬於我？”冷麪秀士道:“那麼女俠是確認‘魯陽戈’藏處在驪龍谷了。”羅剎夫人見倨傲猖狂的冷麪秀士竟然改稱自己女俠，不笑道:“龐老師，江湖傳言，盡多捕風捉影，言人人殊，若魯陽戈確藏在驪龍谷，早就有人先出手攫取了，豈能等得現在，風聞一張藏圖落在風火頭陀及酆都雙判手中，藏處不僅魯陽戈一物，尚有甚多稀世奇珍。”冷麪秀士不面微變，暗棘手異常，酆都雙判與他乃齊名人物，風火頭陀更在他們之上，而且心辣手黑，反臉無情，其中內情敢不如外傳如此簡單，不呆得一呆，微笑道:“女俠此行如何着手？”羅剎夫人道:“先要查明傳言是否是實，再奪取藏圖。”冷麪秀士道:“未明圖中奧秘，奪取亦是無用。”羅剎夫人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若伸手參與，不計成敗利鈍，只盡其在我而已。”冷麪秀士哈哈大笑道:“你我在驪龍谷相見再行計議了。”與其徒一鶴沖天拔起，消失於沉沉夜中。

羅剎夫人傳聲道:“徒敝兩人有煩嚴少俠遇事照拂，容後言謝。”身影一閃而失。

書房燈燭復明。

嚴曉星一臉通紅，陶珊珊陶小燕卻朗大方，吐言温婉氣息如蘭，如入温柔鄉中龍游縣首屈一指的客棧“安通客棧”門前來了一輛華麗馬車，車把式一躍下鞍。

店家搶步飛出，着車把式，哈笑道:“是嚴公子駕到麼？委實抱歉，嚴公子訂下的上房，被一蠻不講理的江湖人物佔住，不允讓出，萬請嚴公子見諒”話未説完，只見神采飄逸的嚴曉星一掀車簾，跨出馬車神態安祥些笑道:“店家，你領我等去原訂下的獨院上房，我自有方法令那江湖人物捲走！”店夥喏喏稱是，暗道:“好大的口氣！”只見車把式掀開車簾，先後走出兩個少女，面豪黑紗，卻彷彿甚美，蓮步婀娜，香風襲人，店夥不由驚得呆了。

嚴曉星道:“店家帶路吧！”店夥如夢初醒，掉頭就走，領着本行穿過兩進廳屋，左彎只見一月門。

首立着一個短裝漢子，貌相猙獰，目睹店夥領着嚴曉星等走來，兇睛一瞪，厲聲喝道:“店家，張少總管是如何吩咐你的”嚴曉星道:“煩請通知貴上，此院已為在下所定，速速遷出。”右掌輕輕一送。

只見那短裝漢子一個身子虛空倒飛撞出，蓬的摔落在兩丈外，顯然摔得不輕，半晌才咧着牙爬起，一拐一拐地奔往院內。

店夥暗道:“我的媽呀！”竟有這麼門的武功！

但見一個滿臉之氣錦衣少年領着四個黑衣鑲白手持兵刃武士奔出，上下打量嚴曉星兩眼，冷笑道:“尊駕為何無事生是非？”嚴曉星寒着一張臉道:“此院為在下預先訂妥，閣下因何霸住不遷出，女眷不能久候，速速遷出，免傷和氣。”錦衣少年大怒，身後一武士突搶身飛出，刀光電奔，劈向嚴曉星面門而去。

嚴曉星只冷哼出聲，右掌疾抓，五指已扣住那武士腕脈使勁一擰。

只聽克嚓一聲，那武士一條右臂生生被擰斷，鮮血如注嗥叫聲中栽倒在地。

嚴曉星冷笑道:“虎狼之輩，劣難改，若不略施薄懲，恐更目中無人。”三縷指風飛出，三名武士應指倒地。

那少年心神大駭，面無人，騰身拔起。

嚴曉星虛空拂出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