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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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説什麼傻話?雅夫在山上打獵很危險的,還給你去摘花呢!”周百彥和蘇珍珠都笑了。
“不管不管,人家就是想要花兒嘛!”雨音和爹孃玩鬧起來,她一向是家裏的開心果。至於那花兒,其實,她也只是想一想,她並不是那麼認真的。
雅夫站在周家後牆,他的耳力一向很好,現在吹的是南風,他可以聽到被風吹來的談話聲,而他很高興,這次他聽到了雨音的聲音。
是的,只要能聽到那温柔活潑的聲音,他的生命就可以暫時覺沒有缺憾。
**第二天早上,雨音在晨光之中醒來,發現自己窗前有一枝白的花。
她沒看過這樣飽滿,小小的、潔白的花瓣,一串一串像是鈴鐺似的,當風兒輕輕吹來,彷彿想要對她訴説什麼。
是誰?是誰那麼害羞、那麼膽怯,想要藉着這花兒對她説話?
她已經十三歲了,村裏有很多男孩都喜歡她,或許是學堂裏的阿清、小虎,又或許是隔壁巷子的天奇哥,她拿不定主意該把這件事算在誰的頭上?
總之,這是讓她覺非常温柔、非常甜
的一枝花。她把花兒放在小瓶子裏,沒打算把這件事告訴爹孃,他們會笑話她的,説什麼女大不中留、傻丫頭想當媳婦之類的話。
不,她還不想那麼早嫁,兩個姐姐都嫁人了,家裏安靜多了,她希望多陪陪爹孃。
不過從那天起.她每天早上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尋窗邊的那枝花。
**轉眼之間,匆匆數年過去,雅夫滿二十三歲,雨音也滿十八歲了。
在三井村裏,男孩滿了十八歲,女孩滿了十六歲,就可以開始論及婚嫁,但這兩人卻都還是男未娶、女未嫁。
雅夫雖然高大威武、功夫了得,但是他無父無母,又是個啞巴,村裏沒有一户人家想把女兒嫁給他,大夥兒可沒忘記他會“克人”的事情。
雅夫也明白自己不受歡,平常總是獨來獨往,留着一頭長髮披在肩上,鬍子也理不乾淨,看來就像往在
裏的野人。
“哇!巨人來了!”村裏的小孩遠遠看到他都會一鬨而散,尤其是在他上山狩獵歸來時,連大人也會被他那種可怕的樣子給嚇着。
唯一不會排斥他的,除了村長周百彥之外,就是藥行的滕威大夫。打獵難免受傷,雅夫不會形容自己的傷況,滕威卻總是能夠一看就知,堅持要免費為他療傷。因此,雅夫每次上山,總會替老醫生帶回一些特別的藥草,作為小小的回報。
這天,雅夫揹着一籠藥草下山,沿途在街上丟了幾隻獵物,那是他的“客户”所定下的貨物,在三井村裏民風淳樸,沒有人會去撿別人家門口的東西,所以他的生意一向做得很穩當。
藥行門口,滕威正坐在竹椅上品茗,大老遠就看見了雅夫,那巨人般的身影可不是容易忽略的,時間充裕,他泡了一壺新茶款待雅夫。
水滾了,茶葉散開了,滕威剛好抬頭招呼道:“雅夫,你來啦?”雅夫點點頭,把藥草放進旁邊的小倉庫裏,這是為了替滕威省點力氣,免得六十幾歲的老人家還要自己搬東西。
“最近有沒有受傷?還是哪裏不舒服?”滕威又殷勤的問。
雅夫搖了搖頭,接過那杯茶,牛飲而下,他渴了,沒喝出那是什麼味道。
滕威早知道雅夫是個人,也不跟他計較,乾脆拿大碗公為他倒茶,讓這大漢子喝個過癮。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滕威呵呵笑着“坐下來陪我聊聊天吧!”所謂“聊天”也不過就是滕威聊、雅夫聽而已。
雅夫並不拒絕,雖然他自己不能説話,但他喜歡聽別人説話,他對於聲音還是有一份依戀的,尤其是…尤其是某個旋律般的聲音…
滕威把村裏的大小消息都説了一遍,才像是隨意提起道:“你聽説了沒?最近周家的三丫頭要找婆家了。”雅夫一直低頭拿刀削着竹箭,聽到這話,刀尖刺進手指,硬是擠出了一枚血滴。
好樣的!反應也太烈了吧?滕威暗自竊笑,就他這幾年對雅夫的觀察,這小子
本是個石頭,除了雨音那姑娘,沒什麼能夠撼動他。
“怎麼把自己傷了?真是不小心!”滕威拿出金創藥替雅夫塗上,並
代説:“把這瓶藥帶回去吧!我怕你最近會常用到。”雅夫聽不出滕威的挖苦之意,他腦子裏轟隆隆的只有那一句:周家的三丫頭要找婆家了…周家的三丫頭要找婆家了…
滕威不管雅夫發呆的模樣,自顧自繼續説下去“其實,雨音早兩年就該嫁了,只是她爹孃挑女婿挑得嚴,雨音又是個乖孩子,捨不得離開父母。現在她都十八歲了,再不嫁可就要變成老姑娘了,所以,村長夫人才忙着替她找親家呢!”雅夫愣愣的出神,心想,自己以後還能給她送花嗎?還能隔着那扇窗幻想她的睡顏嗎?還能站在她家後牆聆聽她的聲音嗎?只怕…只怕都是不能夠了…
滕威喝口茶,輕鬆愜意的道:“説來雨音真是個可愛的姑娘,我都一大把年紀了,也愛聽她唱歌彈琴,希望她能找到一個好歸宿。我想,再過不久應該要辦喜事了,到時你也有得忙,村長家嫁女兒,一定會要你多捕些獵物來,好大開喜宴啊!”雅夫能説什麼?他沒有聲音、沒有資格、沒有那個命…
滕威看他這麼失魂落魄,也不好意思再説風涼話了,正好這時魏士澤扛着鋤頭走過來“滕大夫,我家老婆代要買參茶,勞駕您老給我兩袋。”魏士澤正是周家的大女婿,周淑媛的丈夫,家中代代務農,至於山珍野味就要請雅夫代勞,他自己是連殺雞拔
都不敢的。
一看到雅夫在場,魏士澤退後了幾步,他對這個年輕小夥子總是怕怕的,都是老婆愛扯一些有的沒的,老説雅夫有多會“克人”沒事最好不要接近。
“行,馬上來!”滕威走到櫃枱後做生意。
雅夫還是靜靜的坐在那兒,他對周遭毫無所覺。
魏士澤咳嗽一聲,勉強開口道:“呃…雅夫老弟,我收到那三隻野兔了,過兩天麻煩你…給我送半筐鮮魚來。”三井村四面環山,想要吃魚吃蝦,就只有在山上那條瀑布裏才可能捉得到,但要想在瀑布裏抓魚,可得先有一番了得的功夫,就像雅夫這般的功夫。
聽到這訂貨的代,雅夫深沉的眼神仍然遊移,彷彿還沒回過神來,最後總算停在魏士澤臉上,又面無表情地點了頭。
呼!魏士澤鬆了一口氣,他真怕跟這個大巨人説話。轉過頭,魏士澤向滕威攀談道:“滕大夫,你在村裏德高望重,我家岳母準備給三妹找親家,你有沒有什麼好主意?”滕威一邊包參藥,一邊搖頭道:“最近的年輕小夥子,不是懶得種田,就是一上山就受傷,連蓋房子也會偷懶,我看啊!沒一個可靠的。”魏士澤滿臉苦惱“不會吧?那雨音不就嫁不出去了?我丈母孃叫我至少得提出五個候選人呢!”雅夫不想聽下去了,他的心不想繼續發疼,於是他放下杯子,站起來往滕威的方向輕輕一鞠躬。
滕威知道這是他説再見的方式,揮手道:“要走啦?下回再來泡茶聊天。”雅夫點個頭,拿起自己的“傢伙”大踏步轉身離去。
他一離開,那種強大的威脅馬上消失了,魏士澤拍拍
口道:“滕大夫,你真了不起,村裏也只有你和我岳父敢跟那啞巴説話了!”
“雅夫從沒做過壞事,你們怕他什麼?”滕威冷冷的問。
“光他那樣子就教人夠害怕的了!”魏士澤聳聳肩,轉回正題“説正格的,你到底有沒有人選?快救救我吧!”
“雨音條件這麼好,等着娶她的人都可以排到隔壁村了,只不過我看各個都配不上她,唉!真委屈了她。”滕威就是看誰都不順眼,只除了一個傻小子。
雅夫已經走遠,卻還聽得到背後的談聲,有時候,他真恨自己的耳力太好。
“吼!”突然,山後傳來陣轟隆巨響,震撼了整片村子,那不是打鼓,也不是敲鑼,那是野獸的吼聲。
滕威和魏士澤都嚇得躲到桌下,彼此面面相覷,冷汗直“該不會是…猛虎又出現了吧?”雅夫也停住了腳步,他知道,自己在山上看到的巨大腳印並不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