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三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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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吉的任命最終砸到個侍讀學士,雖説升了半階,甚至半隻腳踏進內閣,在京城內也算是個不錯的從四品文職。只是包括莫吉本人,都覺得哭笑不得。

當年莫吉也中過進士,但皆是長兄莫維為其苦訓多時及左右奔走的結果。論及腹內詩書學問,他真是一直不上不下!兼之外放這麼多年,自由自在慣了,讀過的書也早已丟到爪哇國去了,到京城任職,辦個事、説個話,不丟人就不錯了!再説在內閣,自己算是最底層,要提心吊膽、小心翼翼地過子,更不用説還要靠長兄提點着,少不了挨訓。所以,儘管莫府內一片歡騰,眾人忙着打點行李物品、走親訪友告別,準備回靖州,莫吉這心裏還是有點小苦悶。

楊氏一邊軟聲勸莫吉,私底下卻覺得高興,眼看月棠出落得亭亭,已到了論及婚嫁的年齡,總不能嫁在青州吧,莫吉的升遷也直接提高女兒身份,更不用説還有靖州莫府的聲威撐着…月棠嫁得如何,與兒子正澤的未來也有莫大的關係!

雖然人人曉得莫吉長子長女皆是楊姨娘所出,而老爺對楊姨娘一直格外青眼,府內上下,除了俞氏那邊,誰不都對她極其奉承。但這麼多年,她也看清楚了,莫吉是個不成事的,莫府內老太太、大老爺都是腦子清楚、手段厲害之輩。到底嫡庶尊卑有別,一旦她有什麼僭越的念頭…到那時,估計俞氏還要趁此算一算,這多年與她楊氏的舊賬,一氣將她徹底扳倒吧…

思慮至此,楊姨娘內心一黯,不再想下去…轉頭再去尋些青州獨有的貴氣雅緻的花料子,好為月棠多做幾套衣裳。

同樣覺得興奮的,還有蔣姨娘,她從小到大還未踏出過青州呢!

這兩年,她憑藉年輕顏好,外加心思也算靈活,莫吉留在她這裏的時間不少,對於俞氏也奉承得不錯,在府裏地位逐步穩固。此時,她望着懷中女兒睡得如花朵般柔的小臉,輕嘆了口氣:只是為什麼生了個女兒,而不是兒子呢?

不知道當年失去的那一個,是不是個兒子?想到此,蔣姨娘臉猛然煞白,那種身心俱痛的覺真是痛徹心扉、永世難忘!

當年對於姚通房那番供詞,看上去滴水不漏,只有事關自身,直覺背後還有隱情…只能提醒自己忍,忍,忍,待到自己真的厲害了再去找那幕後黑手!

雖説到了靖州才算是真的無依無靠,老老小小並不悉,但是凡事不是最後還是靠自己…還是趁着不多的時間,找人多打聽些什麼吧。

莫府內東北側有個小園子,地方不大,卻竹影疏疏,佈置得甚為雅緻清涼,這正是府內哥兒姑娘們唸書的地方。莫吉請來的老先生頗為嚴苛,所以儘管是離開青州前的最後幾天,“學生們”也算規矩地在園內正堂如平一般像模像樣地練字,並無什麼嬉鬧之舉。

最前面兩張梨花桌几是正澤和正安,兩位哥兒看上去年歲差得並不大,正安五官肖似莫吉,只是在細部上長得更為細緻些,他神情頗為嚴肅,握筆也端方有力,眼睛專注盯着字帖,彷佛要把它~吃下去~一般…顯然,作為莫吉唯一的嫡子,俞氏成功地讓他明白了自己擔負着什麼,有着什麼樣的壓力。正澤則長得更像楊氏,只是更親和一些,眉目清朗,此刻,他心情頗好地在習字,顯得很輕鬆,習好一篇後,略作整理,微微一笑,如沐風。

後面並排的是三位姑娘,最右端已經長成的那一位自然是莫月棠,她盤了一圈環髻,上了一排銀蝴蝶簪,齊整的蘇搖晃生輝,別緻靈動,身着領水紅底百蝶穿圖案的裙衫,漂亮大方、極為奪眼,一副大家小姐的派頭,並無一絲庶出的氣息。她顯然也是下過功夫練過字的,筆下一水的蠅頭小楷,在她這個年紀,已屬不易。

左端則是捱得更為近些的玉棠與寧棠,兩人皆身着樣式相似的薄鍛夏衫,玉棠的是天青並蒂花樣式的,領口袖口皆是密密的緻刺繡,寧棠的則是鵝黃,也繡了長枝花卉在上頭,只是簡單多了。兩人並未刻意盤出什麼髮髻,只是挽成個雙髻,纏些各珠串上去了事。

至於練字唸書,兩人皆屬醬油黨,玉棠筆下寥寥數字,也算拔,只是論及圓潤娟秀,整齊劃一則差遠了,此刻她惺忪着眼睛,倒顯得比平好接近,只是,真是快要睡着了…寧棠相貌清秀,眼睛細長,角還有微不可見的淺酒窩,她手下寫完的紙張,比身邊這位嫡姐多了不少,只是質量嘛,也只算平庸。

回靖州的消息,他們也是前才知曉的,身邊的嬤嬤丫鬟也開始收拾箱籠了。哥兒們略沉重些,在青州尚屬家學,回去後便是要正經唸書,開始仕途之路了吧;玉棠寧棠離開靖州時還小,已經沒什麼印象了,只是怕回去便沒有現在這般自在吧,但到底小孩心,換個地方到底也新鮮興奮些;月棠心內則莫名期待,她還有一兩年也要及笄了,心思不免也多了些,她在青州的閨閣圈內頗受追捧,聽説也有幾家富貴人家隱約透出結親的意思,但都被父親拒絕了,她知道自己定是要回靖州才嫁的,這也符合自己的心意,到底不能嫁得差了!這是不知道這一兩年內會許個什麼樣的人家…

當家主母俞氏這裏,面臨搬遷,事務則是繁之又繁,瑣之又瑣!

首先是清點人口,府內人數多少,帶走多少,留下多少,遣散多少,這宅子當初是買下的,莫吉決定保留,並不賣出,但又幾年不歸,這留下看宅子的人必定要可靠的,至於那遣散的,又要一一安頓好,三年都順利度過,最後不能落下莫知府苛刻下人的話柄;至於帶走什麼人,俞氏又不好一人決斷,總要各屋問一問,免得生事端。

其次是收拾箱籠,這個也就罷了,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是怕有人趁亂作怪,只能命大丫鬟們將貴重物品一一登記,看着各屋收拾,另外就是避免有什麼遺漏。

再次,在青州三年,也算結下不少關係,這臨走時,來訪的,需要打點的,也並不少。還有些禮品什麼的,也都要理出來的,未有還清的要打點禮物送去,來訪的也要有回贈。

另外還有種種種種事端不表。

俞氏一向要強,從來都是一力承擔府內諸事,此刻也不能向莫吉示弱,更不能讓姨娘們看了笑話,只能勉力忙碌。

下來,俞氏頓覺疲憊不堪,每忙完勉強梳洗就睡下來,連莫吉歇在何處也無暇關心,更無暇叩問,這要回靖州了,自己是何心情。總歸回程已定,何種心情也無濟於事了。

然,隨着歸程近,收拾料理得差不多的時候,俞氏與管事媳婦再次盤點時,卻猛然發現,似乎遺漏了一處,椿院!

當年,她一時心軟,發落了姚通房,並稟明莫吉,三丫頭只因位置靠近蔣氏,而被誣賴栽贓。事後,俞氏想起童年不堪往事,又難免後悔,乾脆選擇眼不見淨,除了逢年過節,只令三丫頭一味的靜養。

雖然明面上,也沒短缺了椿院什麼,按規矩,莫玉棠有的,莫心棠也有,只是她這般不經心,下面的人作得也馬虎…更不要説擔起嫡母並姨母的教育職責。

這要回靖州了,難免也有一絲忐忑。表面上,自己也算佔了道理,靜養一事也是莫吉應允了的,沒有太多話柄。只是私底下,老太太並長嫂孫氏,誰也不是糊塗人。只不過,嫡姐當年這二人誰也不喜嫡姐,而三丫頭從小木訥青瘦,不甚討人喜歡,也不見得是真的令誰惦念。

隔天,俞氏便神情如常地請示了莫吉,找了個子把莫心棠挪了回來。

府內熱火朝天地收拾了這些天,心棠大概也曉得怎麼回事,踏出椿院,給莫吉俞氏請安時,早已熬了兩晚,餓了兩頓,面泛青,神情木訥了,倒也真沒什麼奇怪的。三年未見,莫吉倒真沒什麼念及女兒的,撫了莫心棠幾句,便給老嬤嬤學規矩,免得回靖州時太不成樣子。

自此,榆院那也開始收拾包袱,匯入莫府打包大軍之中。按照俞氏那邊的人員分配,青梅與青橘得以與心棠一起回靖州,廖婆子卻要留於青州守屋。這倒也並非刻意為難,當初遷至青州前,便有這一條説明,願意來青州的奴僕可以得到厚待,但能否回靖州就難説了。

只是,得知這一消息,心棠心內難免不捨,這三年與廖婆子朝夕相處,得她頗多照拂,盡強過莫府內任何一人。

當晚晚膳,廖婆子親自洗手做了碗雞湯麪,昏黃的燈光中,佈滿皺紋的嘴角浮出柔和的笑意。心棠有些心酸,忙要拉了她坐下,廖婆子卻執意站着,説道,“此次一別,三姑娘不必傷心,這些年相處,姑娘善待於我,老婆子卻有不實不盡之言…”她看了心棠一眼,道,“其實,我原本是從俞家家僕,跟着先夫人陪嫁過來,只是先夫人看重自己的媽媽,老婆子勸她的話,也不太聽。後來,夫人惹了府內的老太太不快,老太太訓誡她,還發落身邊一干人等去做活,我便在其中。”見心棠吃驚的表情,她嘆了口氣,繼續道,“説句忤逆的話,當年先夫人太過任,樹敵不少,才有當年的結局…如今我看姑娘,年紀雖小,倒是個有主意的明白孩子,也就放心了。”然,她話鋒一轉,“老婆子混於內宅半輩子,見慣了是是非非,三姑娘畢竟人單力薄…何況還有婦人在後伺機謀害…還是要儘量早點找到倚靠,老太太秉古怪,極難親近,要想法子投其所好;而大太太好心又善,只是…三姑娘還是早做打算…”三後,莫家踏上回靖州的歸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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