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以身試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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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定遠望着那輛灰篷馬車,寒聲道:“香川聖女,你是自尋死路了!”篷車內一道輕脆悦耳的女子聲音傳出來:“甄堡主手上那柄劍當真是殺人的利器,賤妾豈敢以身去嘗試閣下劍上的鋒鋭…”甄定遠道:“但你分明有意以身試劍,莫非你以為老夫殺不了你麼?”那輕脆的聲音道:“賤妾並沒有這個意思。”甄定遠道:“那一夜在曠野上,老夫沒有一舉將你斃於劍下,是我一時失策,現在你既然闖入此間,再無陣法護身,要取你命可就容易多了。”那輕脆的聲音道:“賤妾不知何時得罪了堡主,竟教堡主寢食難安,苦苦追殺賤妾而後己?”甄定遠冷哼一聲,道:“咱們彼此心裏有數,你也不必多説了。”摩雲手擺擺手,阻止甄定遠續説下去,道:“甄兄説話大可不必帶着那樣濃的火藥氣味,聖女或者是友非敵也説不定呢。”謝金印忽然冷冷道:“不錯,像某家這樣的職業劍手處處只有仇家,只有敵人,那裏會有朋友可言…”武嘯秋逕自面向篷車道:“聖女芳駕瞳臨,不知是偶爾路過,或是有意至此?”車內那輕脆的聲音道:“賤妾此來,乃是要讓甄堡主觀看一樣物事…”甄定遠皺一皺眉,目光又望望摩雲手,道:“聖女可不要在老夫面前耍花招…”那輕脆的聲音道:“賤妾不敢。”蘇繼飛輕輕將車簾掀開一角,黃影閃動,步下一個黃衫麗人,長得玉靨朱,肌質瑩白,令人疑是天上嫦娥下凡人間。

聖女嫋嫋向甄定遠走去,步履間輕紗飄拂,直風而去。

謝金印視線從她那芙蓉般的臉上掃過,身軀登時有若被重物所擊,震了一大震!

摩雲手道:“聖女風華絕代,果然名下不虛。”香川聖女淡淡道:“愧不敢當。”説着眼波動,有意無意地瞥了謝金印一眼,依然笑容滿面。

倒是謝金印卻泛起一種奇異的覺,他再度到眼前這女人身上所透出的難以言喻的“殺氣”這種與身俱來的無形殺氣,只有像他那樣的劍手,才能夠察覺出來,對他來説,這種殺氣是太悉了!

霎時,他彷彿又已置身在翠湖竹舟之上,面對着一具屍體,和一個一心求死的女人,那悽楚的歌聲、琴聲,隱約又在耳際鳴。

他心中默默狂呼道:“芷蘭!趙芷蘭…我果然沒有料錯,事隔二十餘年,你竟已變成了另一個人,連我幾乎也認不出你來了…”摩雲手一直在注意謝金印臉上神情的變化,道:“聖女可認得這位大劍客?”香川聖女面無表情,道:“他,他是誰?”摩雲手一字一字道:“謝金印。”歇了一下,又道:“我想你見了面,不至於認不出來。”香川聖女道:“然則大帥的意思是…”摩雲手道:“老夫的意思不過説,聖女和謝兄不待我介紹,應該早就認識的。”香川聖女輕輕咬了咬櫻,道:“職業劍手謝金印,賤妾的確是聞名已久,只不過無緣一見罷了。”説完面上已恢復了笑容,絕不再瞧謝金印一眼。

謝金印忽然口道:“像某家這樣以殺人為業的,聖女又怎會認得,大帥此言未免太已無稽了。”摩雲手目光在香川聖女及謝金印身上來回掃視不停,漸漸他的眼變得陰沉無比,陰沉得令人到説不出的不舒服。

他緩緩道:“聖女可知老夫今夜約你來此的目的麼?”謝金印聞言不聳然動容,即連甄、武二人亦自驚訝得變了顏

武嘯秋吃吃地道:“大帥説什麼?聖女是你約來的?”摩雲手頷首道:“若非老夫所約,聖女哪裏會如此湊巧,趕來湊上這趟熱鬧?”謝金印道:“大帥命手下傳遞訊息,相約賤妾至此,正要請教用意為何?”摩雲手道:“老夫不過要安排聖女和謝兄見一次面,想不到你們兩人竟是如此陌生,倒教老夫有些失望了。”謝金印心念微動,忖道:“看來鬼斧大帥知道的內情倒不少呢,他作此安排,其意絕不僅於此,我得好生提防他的鬼計才是。”香川聖女默然半晌,俄爾始輕嘆一聲。摩雲手道:“聖女何故發嘆?”香川聖女道:“想到大帥如此好意,賤妾卻不得不教你失望,豈不非常遺憾麼?”摩雲手一怔,猶未及回話;一旁的謝金印忽然快步趨前,面對着香川聖女長身一揖説道:“香川聖女…”香川聖女瞅他一眼,冷冷道:“謝大俠有何見教?”謝金印躊躇了一下,似乎考慮要不要將話説出來,一時竟然楞立當地。

香川聖女微顯不耐,道:“謝大俠何以言又止?有什麼事快説啊。”謝金印對聖女冷漠的態度並不在意,他緩緩説道:“聞説聖女於醫道,不審是否屬實?”香川聖女道:“慢着,這是誰告訴你的。”視線落到一夢身上,道:“莫非是你?”一夢道:“不錯。”香川聖女嘆道:“大師未免也太過於好管閒事了,如果出家人都像你這樣…”一夢微笑接口道:“如果出家都像貧僧這樣,那麼天下就要大亂了,是麼?”香川聖女道:“大師若有此自知之明,便應該從此好生收斂一些了。”謝金印輕咳一聲,道:“聖女…”香川聖女神情又趨於冷淡,道:“對了,我幾乎忘了謝大俠還有話要説呢。”謝金印道:“某家有一事相求,萬望聖女能夠拋開個人恩怨,俯允此一不情之請…”香川聖女冷漠如故,道:“這就奇了,我和你素昧平生,有何恩怨可言?謝大俠此言易滋誤會,賤妾倒要請你好好解釋一下。”謝金印望着聖女,暗忖:“她一直在裝糊塗,不知為了何故?抑或聖女竟然並非是她,是我瞧走眼了?不過這也不大可能。”當下道:“地上躺着的是某家二弟,他中了鬼斧大帥詭計暗算,命在旦夕,聖女可否施予援手?”香川聖女連考慮都沒有考慮,便道:“這又有何不可,謝大俠以為賤妾是見死不救之人麼?”謝金印不料她答應得如此快,不覺呆了一呆。

香川聖女輕輕擊一擊掌,那為聖女駕御馬車的蘇繼飛立刻縱身躍下,道:“姑娘有何吩咐?”香川聖女道:“且將地上這個人抬到車廂裏,待會兒我再來施救。”蘇繼飛諾應一聲,哈將昏不省人事的謝金章抱起,放置車廂之內,怪的是摩雲手一夥人只在一旁冷眼觀望,並未加以攔阻。

香川聖女道:“適才賤妾乘馬車前來,見前面墳地上躺着一憎一俗,分明有中毒的徵候,亦被我安置在車廂裏,如若時間不要拖得太久,解救他們似無問題。”謝金印道:“那是朝天尊者與洪江,他倆在高王瀑中的毒,我一路抱他們至此,本要二弟救治,不想連二弟自己亦遭遇不測。”摩雲手冷笑道:“聖女自顧不暇,竟還有心情去顧及旁人,怕就怕在你這輛篷車進來容易,要出去可就沒有那麼簡單了。”香川聖女沒有答理,徑朝謝金印道:“在我答應你的要求之前,尚有一道問題要請你回答…”謝金印道:“但問不妨。”香川聖女一字一字道:“設若…我是説設若你的二弟不治而死,我想知道你心中會有什麼樣的受?你將大哭一陣?或者本無動於衷?”一夢似對聖女的問題非常興趣,眯着眼看謝金印如何回答。

謝金印自然曉得聖女所以問出這話的動機,霎時翠湖那一幕往事,依稀又拾回他的腦際。

那一夜,在顛簸不定的竹舟上,一個臉鐵青的女人便曾指着他,厲聲責問:“你這人刻薄寡情,喜怒哀樂不形於,你可懂得什麼是人?什麼是情?

”當時他自承對天底下之事都不在乎,但等到面;臨親人的生死時,真會完全沒有覺麼?這就是他必須回答的難題了。

他想了一想,道:“我不知道,也許我會痛苦一輩子,也許我會傷心一兩天就把它淡忘,又或許我本都不在乎,這要等事實發生後才能知曉了。”一夢對他那模稜兩可的答覆頗失望,而且毫不避諱,立刻形諸於

倒是香川聖女神依舊,只是輕輕點一下頭,誰也無法猜知她心中作何想法?

摩雲手沉聲道:“話題扯到哪裏去了?方才聖女曾提及,要與甄堡主觀看一樣物事…”香川聖女道:“哦,我險些把它忘了。”説時徐徐將她那白如葱玉的五指張開,只見中指上戴着一隻綠發亮的指環,上面鐫着一些奇怪的花紋。

眾人觸目所及,齊然倒了一口氣,滿面都是驚疑之

甄定遠寒聲道:“聖女忽然取出這隻指環,是啥意思?”香川聖女明眸閃動,道:“我的意思,甄堡主想必明白得很。”歇一下,複道:“諸位當已瞧見指環上所雕刻的花紋,乍看之下,那只是一些模糊不清的圖樣,細認時,又隱約有形跡可循…”甄定遠輕咳道:“此事最好不要再談…”香川聖女徑自道:“指環正面的花紋,雕刻着五柄劍,兩側各有四條手臂,環繞着三顆人頭,那五柄劍裏有三柄的形狀,正和目下這三位來自關外壯士手上所持的三把斷劍完全一樣…”一夢忍不住失聲道:“女檀樾説的是…金、寒月、繁星三口劍?”香川聖女道:“不錯。”狄一飛和暖兔、烘兔有點侷促不安地望着手中的斷劍,這三把斷劍本是甄定遠事先給他們,在適當的時間亮出來,用以對謝金印展開心理攻勢的,雖然曾經產生了一點作用,但並不能使謝金印的鬥志悉數崩潰。

現在這三柄斷劍在他們手上,既不能用以傷敵,又不許任意拋棄,反而成了累贅。

香川聖女續道:“其餘兩口劍,那居中的一口劍柄上繫有黃的劍穗,想來便是謝金印謝大俠隨身所帶的那隻兵刃了!”諸人聞言,下意識轉目望去,只見謝金印間所掛的長劍劍柄上,果然繫有一絡黃的劍穗,正着夜風微微飄動。

甄定遠道:“還有另外一口呢?”香川聖女道:“甄堡主何須明知故問,那另一口劍,便是甄堡主所用的兵器了!”甄定遠神霍變,叱道:“胡説,滿口胡説。”一夢道:“准此而言,五柄劍,敢情就是象徵五個人?”香川聖女道:“不錯,這五個人都是武林中言之變,以殺人為業的職業劍手,而那居中繫有黃劍穗的長劍主人謝金印,只怕就居其中的第一把椅了。”對於香川聖女的指控,謝金印只是一笑置之,未予辯駁。

一夢道:“然則依聖女的看法,職業劍手竟然有五個人之夥了,貧僧猶以為只有謝施主一人咧。”香川聖女道:“這五個人中,只有謝金印頂着職業劍手的招牌,公然無忌地殺人,其餘四人行事都相當隱秘,是以江湖中人會有這種錯覺。”一夢道:“那三顆人頭,又是怎麼回事?”香川聖女道:“那三顆人頭正是當今武林最可怕的人物,據我所知,這三個人自己不出面,卻在暗地裏控制着這以殺人為業的秘密集團…”摩雲手冷冷打斷道:“聖女可不能憑空臆測,總得要有點據才行啊。”一夢道:“女擅樾之言,有何憑據?”香川聖女道:“好在謝大俠就在此地,你問他吧。”一夢下意識瞧了謝金印一眼,見他眼深沉,神情落寞,像是心事重重,遂打消了追問之念。

摩雲手沉着嗓子道:“這隻指環本屬一人所有,而且環不離手,它又怎會到了你的手上?”香川聖女展顏笑道:“説起來非常簡單,指環的主人此刻已為賤妾所俘,淪為我階下之囚,她的指環也就落在我的手中。”摩雲手仰天縱聲大笑道:“説來簡單,做起來可不簡單呢!你知道指環的主人是誰麼?”香川聖女道:“冰泊綠屋的二主人女媧,是不是?”摩雲手大笑不止,道:“聖女既已知曉她是誰,還敢説她為你所俘?你要扯謊也得扯個合情合理的,莫要離譜太遠…”一直未開口,扮成車伕的蘇繼飛忽然道:“那麼大帥認為咱們聖女無此能力擒下女媧了?”摩雲手道:“不是老夫認為不認為的問題,而是此言簡直太荒謬了。”蘇繼飛道:“咱家聖女中韜略才智,若説要生擒一人,還不是輕而易舉之事。”摩雲手道:“老夫仍然不相信。”香川聖女盈盈一笑,指着身後的篷車,道:“大帥可曾看出來,這輛馬車是誰人的?”摩雲手未假思索,道:“自然是你所乘坐的馬車。”香川聖女道:“錯了,這馬車是女媧乘坐的那一輛,眼下已為我接收過來。”摩雲手眼狐疑不定,顯然心中信念已有動搖。

甄定遠道:“大帥甭聽她造謠,她故意將馬車造得和女媧那一輛一模一樣,藉以混淆他人耳目,使人認不出來。”香川聖女擊一擊掌,高聲道:“黎馨。”廂車裏一道嬌脆的聲音應道:“姑娘有何吩咐?”香川聖女道:“你將女媧好生看守住,掌心抵住她心脈,聽得我發出訊號,立刻便將她殺死,無須遲疑。”黎馨道:“是。”甄定遠縱然最能控制自己的情緒,此刻面上也不出驚訝之,環觀其餘諸人,亦齊然為之聳然動容。

摩雲手道:“你…你説女媧現下就被囚在這輛馬車裏?”香川聖女頷首道:“所以説,大帥最好莫要輕舉妄動。”摩雲手沉一下,道:“聖女且將車上篷簾掀開,老夫若非親目瞧見,仍舊無法相信。”香川聖女笑道:“賤妾還不至傻到這種地步吧,篷簾若一掀起,只怕你營救女媧的行動,便要即時展開了。”摩雲手一言不發,端端前走了兩步。他腳步走得極為緩慢,而且只走了兩步,但卻給人心頭以一股沉重的壓力,彷彿有透不過氣來的覺。

“嗚”地一聲怪響揚起,配合着他的足步,摩雲手抖了抖手中的大板斧,立時一股殺氣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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