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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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都是世才順理成章結的婚,情基礎不算脆弱,但並不特別牢固。孩子出生成長後,夫婦二人就開始好像兩個合作的夥伴,無爭無吵,理所當然的生活下去,然,愛情的火花從未試過擦得豔麗光芒,連慾都在這幾年來理得可有可無。

這種平平無奇的夫,可能世界上有千億對。然,會長久嗎?若然其中一方在偶然邊上了另外一個更引的異,會不會心旌搖盪,移情別戀,以追求生命上的一段情了?

會。答案似乎是肯定的。

這個人可能是自己,可能是丈夫。

以現今的情勢看,後者的情況居多。

那籤語不是全無據的,縱使是據一般移民者的情況去堆砌故事,也證明“太空人”所面臨的恐懼與威脅,是普遍的。

連俊美從沒有想過,如果丈夫另外有人,她的反應會怎麼樣?現今看起來,她是有一點點的彷徨了,她要趕緊求證,於是香港時間還未到早上七點,她就搖電話回香港的家去。

電話鈴聲一直響着,沒有人接聽。

那是方修華的私人直線重話,電話機放在牀頭,不可能幹響凡五分鐘都無反應,除非方修華不在家。

他不在家,於凌晨六時五十分左右,不在家。

那意味着鵲巢已被鳩佔了是不是?

俊美在紙巾盒內了條紙巾出來,把額上的細汗印掉。

當然,還未到傷心的階段,她只是心急。如此這般的,每隔五分鐘,她就拿起重話筒來搖一次電話回港。同一個動作做足了兩小時,她累得不成話,悄悄睡到牀上去,呆想。

如果事情終究發生了,她將要如何打算?

立即趕回香港去,守在方修華身邊,再不離開。

那女人會是個什麼人?是逢場作戲的歡場女子,抑或有名有姓的正經人家?

不論對方的身分如何,那是丈夫除她之外的女人,要連俊美接受,仿似卡在喉嚨的骨刺,痛癢攸關,且極不願意便生生地掉,一定是不吐不決。

一直胡思亂想,直至電話鈴堅響起來,她接聽。

“還未睡?”對方説。

是方修華。

連俊美本想立即問:“修華,你剛才到那兒去了?我足足搖了兩個鐘頭的重話給你,無人接聽!”然,她翻心一想,不能如此打草驚蛇,且聽聽對方説些什麼。於是她答:“孩子們剛看完重視上牀去,家裏的零碎功夫才做畢呢!”

“真難為!你不會太勞累吧!”丈夫的口語仍是和善而關切的。

“不要緊,”俊美説:“我有足夠的睡眠,你呢?富華,你也別太忙累,休息一定要足夠。”

“放心,”方修華答:“我昨晚應酬晚了,差不多十二點才上牀,直睡至如今八點多,有足夠的八小時睡眠。一睡醒了,睜開眼,就想起要打重話給你!”

“富華!”連俊美輕喊。

“俊美,我想念你!”天!連俊美嘛得背上發冷,渾身侈嗦。

方修華對她撒謊!這是肯定的。

原先連俊美還有一絲希望,以為丈夫會告訴她,今早起來到哥爾夫球揚或網球場去了一轉,這才回家來吃早餐,又可能有個什麼重要的早餐例會,七點半就在公司舉行,故此一早爬起牀上班去。

都不是,方修華大言不慚地説,他在家中睡至八時多才別轉醒。

除非方修華指的家再不是連俊美的家,他睡的那張牀再不是跟連俊美共同睡過的那一張!

“俊美,為什麼你不造聲?”

“沒有。”想想,她又説:“我覺得沒有什麼話要説。”

“一切如常是嗎?”

“是。”

“修華,”連俊美言又止,她的心在絞痛。因為她正在盤算如何進一步奪取丈夫不忠的資料。

這重心意與思維於連俊美其實是陌生而帶着恥辱的。

她從來不是一個多疑、狡滑、詐的女人。

別説對自己的丈夫,就算對一般朋友,只要跟他們保持了來往,就一定付予充足的信任。

用人勿疑,疑人勿用。

連俊美內心苦苦掙扎,不知道是否應該佈下她的天羅地網。

“俊美,俊美,你還在嗎?”方修華在實話裏頭問。

“在。”

“你是有話要跟我説嗎?否則,就明天再談吧!”

“明天早上我搖電話回香港給你吧?”

“為什麼呢?我一起來給你電話豈不是好?萬一你早搖了電話,又把我吵醒。”

“我明天晚上有朋友請吃飯,或會回家退了,侯不到你的電話。”連俊美這樣解釋着。

“那我就等到上班後,在辦公室內給你搖電話好了。”連俊美再無分辯,輕輕地掛斷了綾。

太多大明領的蛛絲馬跡,擺在連俊美跟前,輪不到她視若無睹。

然,知道了,確實了,又如何?

自己還不是在這間異邦的屋子內,出而起,入而息,一天過一天。

長夜漫漫,沒有事故發生,生活沉悶得發昏,百無聊賴,久久不能入睡。

現今泰山崩於前,愁苦無告,悽惶自知,又是一整個無眠的淚之夜。

直至微明,連俊美頭昏腦脹,完全想不到任何法子去解決難題、去開解苦惱。

她麻木地起牀作,跑到廚房去為兒女們預備早餐及午餐盒。

手是分明在抖,否則不會一連兩隻雞蛋敲碎時,都到一台都是,火腿煙也煎得過了火,才曉得上碟。

孩子們只大口大口、開開心心的吃,吃飽肚就上學去。

又是一天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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