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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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是現今沈沛昌那座落在列治文區佔地五畝的豪華莊園府第,就已成為該區數一數二的名勝住宅。
當地旅行團的旅行車從沈家門前經過,導遊必然介紹説:“這就是香江有名的富百達金融機構要員沈沛昌的府第,兩年前斥資加幣一百二十萬購置下來,單是裝修費就已經花掉近三十萬元。”旅遊車內的男男女女譁然,都趕緊投以羨慕的眼光。
無他,香江的財閥們不會來到温哥華,就忙不迭的跳上旅遊車去。
這等遊客,多是加拿大其他各省西來觀光的本國人士以及自香港前來探移民路數或旅行探親的中等人家。他們當然是真心誠意地羨慕有資格移居加國,又買得起大塊土地與大間住宅的所謂上了岸的人。
只有沈沛昌自己心裏明白,若不是來了加拿大,他也沒有資格住上現今的居所。一百萬加幣的房屋,在香江能買到甚麼貨式,心照不宣。又誰家在香港購置高尚公寓乙層者,不可以斥資二、三十萬加元在裝修上頭?
也只有沈錢惠青把這一總的榮耀光彩心安理得的裝袋平安。
她的英語不靈光?笑話!
錢惠青站在那紅髮綠眼的地產經紀與負責裝修工程的加拿大佬莊尼偉特跟前,簡直談笑風生,口沫橫飛。
她還會得説:“我的英語口音很重,莊尼你聽不明的話,記得要問清楚。”莊尼立即一疊連聲道:“那兒的話,中國人就是習慣謙虛。沈太太的英語講得不知多俐,以我的廣東話跟你的英文比較,成績相去何止千里。我只曉得講兩句中文呢!”苞着莊尼就陰陽怪氣地用廣東話説“多謝”、“唔該”!然後跟錢惠青開開心心地笑作一團。
到處楊梅一樣花,天下烏鴉一樣黑。那兒做生意的人不曉得對客户恭恭敬敬?
説到華人社會內的一應社場合,要舉辦甚麼餐舞會,時裝表演,慈善演唱大會等等,必有錢惠青的份兒。
她不獨踴躍參加,上成為當然攪手,實實在在,她是相當適合的人選。
在香江,錢惠青見過甚多大場面的,在這方面的經驗肯定凌駕在許許多多人之上。即使是那起有個錢的新移民太太,不少是富而不貴,丈夫是實斧實鑿的廠家或其他工商百業的生意人,錢温得比沈沛昌多,但高貴的政經界場面,在香江時,倒沒有怎麼涉獵過。於是,池中無魚蝦仔大,錢惠青絕對可以一呼百應,安處領導地位。
真正安樂的鋒頭,還是在落腳於温哥華之後出的。
移民加拿大,對錢惠青不止是一箭雙鵰,而是一石几鳥。
既大腳踢開了沈沛目的婦情,又盡再享受丈夫積累下來的財富與地位,連她湊高興,跟一班要打發子的女朋友,每星期齊齊到哥倫比亞大學去上兩小時的課,修念甚麼經濟理論與當代陶瓷,也贏得了好學不倦的雅名,好歹把在大學聽課的經驗掛在嘴邊,為她增添不知多少聲勢。若還加上她在各式社團的名望,更是集温哥華式的富貴榮華、書香丈藝於一身,太稱心如意,太夙生水起了。
筆而,異邦之於沈錢意青,枯直是天堂、是樂土。
錢意青移民此地近兩年了,想都未想過要回港度假。
絕對不是為快快貯滿居住子,好把護照申請到手,她壓
兒就打算長居於此,不再重返香江。
至於丈夫對温哥華的不適應、厭煩與無奈,她知之甚詳,可是,她決意不管。
會有一段子,她對婚姻打過輸數。沈沛昌的一段婚外情,既已
得親朋戚友全部知之為不知,她錢意青的面子已撞得乾乾淨淨。如今時勢造就了英雄,終於打贏一仗,要她再為沈沛昌而放棄既得利益,是絕對不可以商量了。
錢意青經過丈夫鬧婚外情一役,她已經完全清醒過來,知道現代的夫關係是怎麼一回事。
她嫁予沈沛昌時,以為這就是一生一世了,從此有了個依傍,下半生的榮辱都系在丈夫身上。錢惠青甚至在婚後也不會積極地從家用之中攫取蚌人利益,她的私己錢,是極端有限的。
如此一心一意的把整生人的幸福寄託在一個男人身上,會突然之間有,通街道巷的人都已知道自己的丈夫移情別戀,打算離婚,她才如夢初醒。
是的,這以後,她用盡一切可行的方法去保持這段婚姻,直截了當點説,是維護她手上的所有既得利益。終究因為手上擁有一子一女,而留住了丈夫的人。又因為對方那個女子,大約行錯了一步棋,而今沈沛昌失望,故而又奪回了丈夫的一點心。然,那個爭奪利害的過程,是的而且確令自己惶恐、震慄、疲累、憔悴,以致於改變整個人生觀的。
最低限度,現今的錢惠青更捨得花用沈沛昌的錢。在移民的這兩年,她懂得以沈沛昌的資產,而以自己的名義,投資在物業上。
沈沛昌往往在無可無不可的情況下依從她,與此同時沈沛昌亦已非常警覺地將自己的資產,成立基金,以防不測。他把跟子的聯名户口的存款數字控制到一個飽和層面,人壽保險的繼承人,亦悄悄改為一雙兒女。
夫二人之間在身家處理上頭出現了這種各自為政,且單獨為自己進行安全措施之舉,已可見他們的
情變質到何種地步?
無他,繼續生活在一起,只為彼此都覺得疲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心灰意冷之餘,再不尋求突破。
這種入世式的了此殘生的灰心態,在婚姻巨劫之後,已無可避免地形成。
萬一有一,那一方忽然之間,在自暴自棄的
情狀態中復甦,再尋到值得他們衝出桎枯的對象時,被遺下的一方,最低限度能掌握多一點物質條件,以免再冒一敗塗地之險。
所以説,要錢惠青為了照顧沈沛昌的個人安危與需要,而重返香江,是再沒有可能的事了。
沈家夫婦在温哥華早已過着各家自掃門前雪的生活,而不為外人知。
才勉強睡了兩小時左右,沈沛昌就要起牀了。
通常,送孩子們上課是位的責任。
錢惠青不一定能早起,她要是在晚上看那些錄映帶過於忘形而睡晚了,就連早餐都得由做父親的負責。
已經有近六百個子的訓練,沈沛昌的煎蛋技術已臻化境,只消把平底錢輕輕一拋,就能把只荷包蛋反過來,顏
金的,無得恰到好處。
看着一對小兒女,沈信雯與沈信基,沈沛昌突然的覺得,做一個好母親其實相當偉大。
年年月月的做看這些跟碗盤、熨斗、洗衣機、乾衣機為伍的枯燥無味工作,對着吵鬧至蠻不講理的小孩,需要多少的愛心與能耐。
沈沛昌當然是深深愛着女兒與兒子,為了要給他們一個完整的、有父有母的家庭,他甚至忍心拋棄摯愛,結束戀情,遠走他方。但,經過這一年多實際而直接照領孩子的工作,他也耐不住煩躁。
這種無奈越來越生壓力,令他只肩沉重,與父愛是無關的。
就像今早,十歲的女兒信雯一醒來就發脾氣。只為媽媽忘了自乾衣店替她取回那件外婆寄給她的新大衣。
上星期,美麗的豔紅大衣自香港寄來,尺寸大了一點點,於是錢惠青帶到乾衣店去修改,昨天已夠期取回,偏就是跟一班女友茶敍晚了,又碰上天昏時有雨,車子一,趕不及在店鋪關門前取回來,已使沈信雯生了一整晚的悶氣。
是因為今天學校有個特備的實物會節目,信雯才這麼緊張要穿新衣。
鼻碌的跑下牀,父親給她預備好的風褸,舊綿綿的,半點新鮮的喜也沒有,小女孩的腮就直技到早餐桌上來。
“雯雯,吃早餐嘛!”沈沛昌逗看女兒。
“吃不下!”雯雯一手把面前的煎蛋火腿推開,那一臉的氣與失望,像是失戀少女。
沈沛昌!是啼笑皆非,只好不住哄她:“雯雯,別這讓,你若還不快快吃早餐,我們就要遲到了。”
“遲到有甚麼要緊?這兒是加拿大,班上的孩子十個有八個天天遲到,要等前納後的由父母車上手,有那個是可以把時間控制得好的!”沈沛昌非常不滿意女兒的口氣,太不配她的年紀,更不配她的身分。一時間,他也略沉下臉,説:“你好好的給我吃掉早餐是正經!”
“大人的移民苦惱,發到我們小孩子的頭上來。”
“雯雯!”沈沛昌厲聲喝道:“你怎麼這櫃無上無下的亂講話?”
“不是我亂講,是媽媽説的。”沈沛昌為之氣結。
他只有由着女兒發她的脾氣,管自料理白白胖胖、純純品品的七成小兒子信基上學。
“爸爸!”小信基側看頭問:“姐姐不吃的早餐,我能不能都代她吃了!”
“不成,基基,你吃得太多了,會壞腸胃。忘了上月我帶你去醫生處,醫生説,你正過重,要減肥!”
“爸爸,我不是女孩子,不用減。”
“男孩子跟女子一樣,都要注意健康。”
“但,爸爸,我仍肚餓。”沈沛昌嘆一口氣,覺得煩,很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