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1章羞意就像風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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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銀二女都是褪了鞋襪才進的車廂,耿照雙手不得自由,任宜紫掀開雲褥一角,讓他有草墊可棲身,蹙眉道:“喂,把那雙泥鞋給我了,莫髒本姑娘的香車。”卻是對着銀雪説。

少女小臉一紅,屈膝跪坐,飽如桃實的雪繃緊褲布,枕在兩隻雪玉般的小巧腳掌之上,笨手笨腳地除去耿照的靴襪。他每梳髮更衣,等着被將軍或娘娘提去審問,不惟裏外衫褲,連靴子也是新的。

反正偌大的府邸僅餘李綏一人,有得燒水洗浴已屬不易,橫豎無人搗衣,索每天換過新的來穿。任宜紫“泥鞋”云云,委實是真冤枉。

銀雪連男子的手都沒碰過,羞得耳紅透,好在典衞大人的腳十分乾淨,與想像中的臭男子全然兩樣,她的口怦怦直跳,小腦袋瓜子裏烘熱如沸,頗難保持清明。

車廂四角堆滿繡枕,約是供乘者偎倚之用,居間有張奇怪的椅子,像是坐墊之上,憑空生出靠背與扶手,又似一張填充着枕的柔軟太師椅鋸掉四支木腳,總之十分怪異。任宜紫命銀雪解開細鍊,讓耿照伸直腿“坐”上那張無腳怪椅,再將雙手捆於扶手。

耿照發現怪椅的扶手靠背皆是硬質,能夠充分地支撐身體,這若是拷問人的刑具,決計開天闢地以來最最舒適的一張。任家小姐似對他乖乖配合“移囚”十分滿意,玉靨酡紅,黑白分明的杏眸滴溜溜一轉,跪坐合掌道:“好了,本小姐要來審問你啦,要是不盡不實,當心大刑伺候。”説着噗哧一聲,約莫自己也覺好笑,唯恐被看扁了,趕緊抿住,努力板起俏臉,惡狠狠道:“你是不是刀屍?老實招來!”

“不是。”

“但人家説你是啊!”

“那姑娘得問人家。”

“我怎麼知道是哪個説的?”

“巧了。”耿照點頭附和:“我也不知道。要不我們再打聽打聽?”任宜紫柳眉一挑,面沉落。

“我怎麼覺得,你好像看我不起啊,當我是傻瓜似的。來人,給我用刑。”銀雪本躲在她背後捂嘴忍笑,被喚得猝不及防,不覺有些發怵。

“小姐…用、用刑?”任宜紫狠笑道:“還是我教你?”作勢揚手。銀雪“嗚”的一聲抱頭閉眼,沒敢躲開,片刻後未覺疼痛,才知主子不是真要打。

她怯生生伸手,往耿照面上扇了一記,任宜紫抬起雪玉般的足,照定她股一踹,銀雪向前撲倒,恰恰撞在耿照懷裏。

“沒用的東西,閃開!我教你怎麼打。”拎着銀雪後領往旁邊一扔,反手摑了耿照一記耳光,只覺手背像是打在玄武岩上,眼前一霎全白,旋即被難以想像的痛所攫,兩膝夾着左手滿榻打滾,眼角擠出淚花。

“痛…哎喲…疼死我啦!”

“手背骨頭多,是比較疼些。”耿照好意提醒她。

“你的臉是鐵做的麼?疼…呼呼…疼死人了!”

“為官不易,多少得練下臉皮。

我是靠臉吃飯的。”

“…‘靠臉吃飯’才不是這個意思!”少女狂怒起來,甩了甩紅通通的左手背,拽起銀雪的佩劍,劈頭夾臉的一頓打。

雨點般落下的鞘尖不只打在耿照身上,連銀雪亦一併牽連。雙胞胎裏的妹妹不敢哭叫出聲,死命咬着嗚咽,舉臂護住頭臉。

(是了,她是怕被金釧聽見。)想起當晚在棲鳳館與孿生姐妹花鬥劍,劍術高明的銀雪格軟弱,技遜一籌的金釧為保護妹妹,總是勉強自己為她出頭…“夠了罷。別真的打傷了人。”耿照的左手不知何時恢復自由,冷不防握住劍鞘,任宜紫之不出,錯愕還在憤懣之上。

“烏…烏金鍊子…怎麼…”

“沒綁緊,再綁牢靠些就好。”牛車突然停住。轅座上的金釧掀開竹簾,探身入內,寒聲道:“你莫欺負我妹妹!”任宜紫本隨口推託,驀地想起一事,咂嘴道:“意念相通,同身受…真是方便哪。怎地我和姐姐,就沒這等好使的連心術?”似笑非笑,不知想到了什麼,連頸都紅了,夾緊裙布里的修長大腿輕輕摩擦,一時忘了該追究金釧的不恭順。

金釧爬進車廂,褪去鞋襪。一樣是不見陽光的肌白處,足弓卻比銀雪更小巧,也不似新剝菱呼呼、水,線條更緻俐落,一如少女外的剽悍不馴。她飛快檢查了銀雪的頭臉手臂,邊喃問“疼不疼”以雙姝知覺相通、同身受的連心異能,寬的成分遠大過垂詢。

銀雪連抵抗都消極無力,扭動嬌軀的顢頇與猶豫全然擋不住姐姐急驚風似的快手,早在表現出抗拒之前,關心便已跑完了全程。

“你去駕車。”金釧指示着,全無商量的餘地。某種意義上姐姐和小姐對銀雪並無不同,都是不容分説的存在。明明她才是三人之中,武功最強的那一個,耿照忍不住想。

“我來服侍小姐便了。”銀雪接過姐姐遞來的鞋襪,不愠不火地鑽出去。

在她的駕馭下,連牛車都比前度更慢些。金釧只瞥耿照一眼,連厭惡都懶得遮掩,就是典型的那種“你們男生都是髒東西”的無意義針對,重新捆緊烏金鍊,煉圈陷進袖布里,是擱着不理都隱約生疼的地步。果然銀雪是留了手。少女的反抗異常直白,對任宜紫也一樣,不知該説生耿直,抑或不知變通。

任宜紫是嬌生慣養,但還沒有蠢到視而不見,她將金釧的抗拒與不屑全看在眼裏,絕非習以為常或破格包容,而是這樣的“玩具”玩起來更有意思。

金釧銀雪她是想玩就玩,耿照卻罕有今這般良機,取捨不難。

“你也見了,本姑娘問案那是半點不含糊。你要是再虛應故事,我就打她給你看。”説這話時一點也不臉紅,邊以鞘尖胡亂刺着金釧玩。金釧隨手撥開,與逆來順受的妹妹不同,沒給她留什麼主僕的情面。耿照到這時,都想不透她今所為何來,任宜紫卻饒富興致,明豔無儔的桃腮杏眼間似笑非笑,狡黠得分外媚人。

耿照總覺得她的美麗除了緻超凡的五官輪廓外,另有一股難言的野與生命力,很難用一句“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代過去。那些被她引挑撥、不知所以的金吾少壯,興許不全是因為美之故。

“我聽説你那個老婆是假的,你們不是真成了親。她只是你們七玄裏的一個妖女。”任宜紫斜乜着眼,抿嘴道:“還有人説,你和我二師姐才是一對兒,你就想做鎮北將軍的乘龍快婿,是不是?”寶寶錦兒在江湖上也算一號人物“血牽機”的寡婦身份、同嶽宸風廝混的舊史,都不是什麼秘而不宣之事。

阿妍不涉武林,又對耿照頗有好,任逐不會和她説這些。任宜紫卻不同,纏着叔叔撒潑扮痴,嬌嗔幾回,便將符赤錦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

耿照漸煩躁,不想再陪千金小姐過家家,隨口道:“是哪個説的,姑娘得問他。娶成家,還能有假麼?我娶何人為,又與問案有什麼干係?”口氣冷淡,面上已無笑意。任宜紫沒想他説翻臉就翻臉,先前那種彼此胡言調笑、暗藏機鋒的好氣氛消失無蹤,搞不清楚自己錯問了什麼,不是就是提了妖女麼?

本已懊惱,餘光見金釧翻了個白眼,自非是因耿照所答,怒火更熾,反而出燦笑,悠然道:“就沒句實話,看來非用刑不可啦。金釧,給我剝了他的衣衫,敢留得一絲半縷,仔細你妹妹的皮!”***金釧先是一怔,旋即漲紅小臉,蹙眉道:“我不要。沒事衣做甚?無聊!”任宜紫最愛看她面頰臊紅的彆扭模樣,差點“咭”的一聲笑出來,噙着櫻忍住,出兔兒似的小半截門牙,齊瑩剔透,似以珠貝磨就,白得不帶絲毫雜,而羞意就像風寒,在輕晃緩行的密閉車廂裏,肆無忌憚地互傳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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