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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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束金莓頭髮垂落在丹妮卡具有異國情調的杏仁狀褐眼睛前，她不耐地吹開它，聚會神地凝視森林中的小徑，查看是否有跡象顯示敵人接近。她將體重從一腳移到另一腳，總是保持完美的平衡，而她那一百磅重的身軀毫無一絲贅，訓練有素的結實肌因預備接即將來臨的衝突而緊繃。

“矮人們就位了嗎？”西米斯塔靈的新任國王艾貝雷斯問道，他那奇異而幾乎令人背脊發涼的銀眼睛，檢視着圍着小徑的樹林，而非小徑本身。

另外兩名靈——其中一名是金髮少女，另外一名，則有着一頭跟艾貝雷斯同樣耀眼的黑髮——走過來加入他們的朋友。

“我想矮人們會及時準備好的。”丹妮卡向這名靈王保證道“依文跟皮凱爾從未讓我們失望過。”三名靈同時點點頭；艾貝雷斯忍不住出一抹微笑。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遇見這兩名魯矮人時的情況，當時，兩人當中較強悍的依文撞見了被敵人囚、手腳被綁而極端無助的他。這名靈壓沒想到，自己不久後竟然會這麼毫無保留，完全地信任這對留着鬍子的兄弟。

“樹回來了。”黑髮的靈魔法師汀太格對艾貝雷斯説道。他將靈王的視線引到附近一棵樹上，而艾貝雷斯努力分辨出那名老愛逃跑的樹哈瑪丁的身形。褐膚綠髮的她，正從樹幹後方往外窺視着。

“她帶來消息，敵人很快就會到了。”靈少女雪琳説。她語調中的急切及紫羅蘭眼瞳中閃現的光芒，讓丹妮卡想起了這名勇猛少女對於抗敵的渴望。丹妮卡曾見過雪琳同時“耍”劍跟弓，而她不得不同意依文·石肩曾説過的話:好在雪琳是跟他們站在同一邊的。

汀太格示意其他人一起加入其餘靈聚集處，那裏約有四十名艾貝雷斯的族人，幾乎等於西米斯塔僅存靈數目的一半。靈魔法師評估了一下地形之後，開始將靈們配置在小徑兩側，試着將擅長接近戰與擅長用弓箭的靈作最適當的分配。他將丹妮卡叫到身旁，開始唱魔法，一面沿着靈隊伍走動，一面灑着白的白樺樹皮碎屑。

當他的唱接近尾聲時，汀太格站好自己的位置，並要丹妮卡移動到位於他身旁的老位子，然後在自己跟這名人類同伴的身上也灑了碎屑。

然後魔法就完成了，丹妮卡跟其他四十名靈戰士，變成了好幾排不顯眼的白樺樹，站在他們被分配的位置上。

丹妮卡透過自己的新偽裝往四周森林望去。如今在她看起來，森林有些模糊而且似乎在霧中，比較像是存在她的覺之中，而非具有真正形體。她將注意力集中在小徑上，因為她曉得，自己跟汀太格必須對四周狀況有明確掌握，必須在依文跟皮凱爾一發動攻擊時，就從喬裝魔法中現身出來。

她猜想着自己變成樹的模樣到底如何。而且，每次汀太格發動這個咒語時她就會這麼想，如果自己能維持這個模樣久一點，能夠靜靜地看着四周的森林，透過自己變成樹的腳，覺它的力量，該有多好。

但現在，眼前卻還有殺戮等着她去執行。

“嗚。”皮凱爾·石肩望着遠處汀太格所施魔法的成果呻道，他是名有着壯肩膀的矮人，鬍子染成綠並編成辮子垂到後際，骨節大的腳上則穿着趾涼鞋。他眼中的渴望清晰可見，而皮凱爾幾乎從自己坐的樹上翻落下來。

“你別又來了！”他的兄弟從對面厲聲朝他低語，對皮凱爾想成為德魯伊的想望嗤之以鼻。依文將自己的黃鬍子進寬帶裏，在樹枝上挪動着屬於矮人族的硬股，調整頭上裝着鹿角的頭盔，試着在這個非常不像矮人該待的棲處找個舒服的姿勢。他一手拿着由一死掉的樹幹作成的木，上則綁了一條繩，懸吊在小徑上方一樹枝上。

依文同意坐在高處，因為他曉得這麼做會有多少樂子等着，但他堅決反對被變成一棵樹——不顧他那位準德魯伊兄弟的尖聲抗議。雖然依文提供了一個折衷方案，要求汀太格將偉大的魔法稍作調整，但這名靈魔法師婉拒了，因為他實在沒有能力把人變成石頭。

在小徑對面，與依文相對的棲處，皮凱爾對於自己在樹上的位置，以及手拿的大木都顯得自在多了。他也在上綁了一圈繩子，另一端跟依文的連在一起。然而，縱使皮凱爾對自己在樹上的位置十分滿意，卻還是皺着眉頭，因為他想跟靈一樣，成為西米斯塔土地上的一棵樹。

從喉嚨中發出吼叫聲的哥布林們轟然衝下小徑，警告了矮人們敵人正在接近。

“埋伏隊。”依文帶着一個大大的微笑低語道，試着讓他兄弟的低落心情好一點。依文可不希望皮凱爾在這種關鍵時刻還噘着嘴鬧脾氣。

兩名矮人握住木的手都繃緊了。

很快地，敵人的隊伍直接通過他們正下方，醜陋而手臂細長的哥布林、混合着豬狀面孔的獸人以及體型更大的強獸人。依文得強迫自己不要朝這羣可厭的生物吐口水，他得提醒自己，若他跟他的兄弟能待在現在的位置上稍久一點，就還有更多的樂子等着。

接着，就如同樹哈瑪丁告訴他們的一樣，一名巨人出現了，沉重而緩慢地步下小徑，似乎對周圍的狀況毫無所覺。據樹説，這是還待在西米斯塔的最後一名巨人，而依文可不打算讓這惡的東西爬回山上的老家。

“埋伏隊。”依文又低聲説了一次，這是他給自己跟兄弟所起的名號。他知道不久之後，所有敵人——尤其是巨人——就能體會到這個名號的真實。

巨大的頭緩緩朝他們接近，一名哥布林突然停下來聞嗅着空氣。

但已經太遲了。

依文跟皮凱爾將木放低，然後對彼此一點頭，就從所在的高處跳下，擺盪到小徑上方。他們的時機無比準確，反應遲緩的巨人正好走到他們中間，它還瞪着前方，擺來擺去的巨大頭顱正好位在恰當的高度。

皮凱爾比依文快了一秒鐘打中，兩名結實的矮人，用猛力的揮打夾擊這名怪物的頭顱。依文隨即丟下沾血的木，拔出他愛用的雙刃戰斧。

在底下的小徑，體型較小的怪物陷入混亂，不停推擠着，不是躲到地上就是四處逃散。它們在過去幾周已損失了極多的同夥，如今已知道接下來有什麼在等着它們。

魔法師汀太格喊出解除魔法的關鍵字，丹妮卡跟身後其他四十名靈還原到原本的樣子。他們有人已拉起弓，有人則高舉閃亮長劍向前猛衝。

暈頭轉向的巨人不穩地搖擺着，但卻頑固而愚蠢地保持住平衡，而擺盪在森林小徑上方几乎二十尺高處的依文跟皮凱爾，立刻開始行動。

依文的戰斧削去一隻耳朵，皮凱爾的木則把怪物的鼻子打扁在臉上。他們一次又一次地重擊着這隻野獸，心裏知道自己懸吊在高處是很容易受攻擊的，也曉得若巨人能打得到他們一下，也許就會把他們當中的一個打回往萌智圖書館的半路上。不過這兩名兄弟此刻一點都沒想到這個嚴峻的事實，因為他們正玩得高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