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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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其餘的4個人又重新提起了步兒,並且本能地再由下坡道兒向着戴家樓走去。店呢,始終是關着的,靜寂無聲的,不可進去的。一個安靜而頑固的醉漢,輕輕兒敲着這咖啡館的前門,隨後又停住不敲而用低聲叫着堂倌弗裏兑力。他看明白絕沒有誰答覆他,於是打定主意坐在門口的台階上來等候變化了。
這些資產階級正要退下來,這時候那一羣鬧轟轟的海員們又在街口出現了。法國水手們狂吼着《馬賽曲》,英國水手們狂吼着《大不列顛國歌》。發生了一陣向着牆壁直撲的全體衝鋒,隨後那些蠢的傢伙的
頭兒再向着堤岸撲過去,於是這兩國的水手就在那地方爆發了一場鬥爭。在喧嚷之中,一個英國人被人打斷了臂膊,一個法國人被人打破了鼻樑。那個留在門外邊的醉漢,現在如同倔強的孩子或者酒鬼似地哭起來了。
末了,這些資產階級也都散了。
慢慢兒,安寧的氣象又回到這個被人打攪過的城市上面了。不時一陣浮起的人聲從某一處傳到另一處,隨後就在遠處消失了。
有一個人始終單獨蕩着,那是鹹魚行經理都侖伏先生,他因為要等候下星期六而傷心了;並且希望有偶然的機會,這偶然的機會在旁人固然莫名其妙,在他自己也沒有法子瞭解;他認為警務當局聽憑一所歸他們監視的公用商店關門是教人非常生氣的。
他又轉到那地方去了。四處窺探,搜索種種理由,末了他望見防雨板上粘着一張大的紙兒。他很快地劃燃了一枝蠟燭火柴,於是看明白了這樣幾個筆跡不勻的大字:因為第一次領聖體,關門。
很明白這是沒有辦法的了,於是他走開了。
那個醉漢現在睡着了,直地攔着那張恕不招待的門躺着。
第二天,所有的客,一個跟着一個,在臂膊下面夾些紙頭,假裝有事的樣子走過這條街,並且每一個人都偷偷地來讀這張神秘的啓事:因為第一次領聖體,關門。
馬丹孃家的姓是裏韋,她有一個以細木匠為業並且有家小的兄弟,他名叫約瑟甫,住在他們的故鄉歐爾州的味鄉。馬丹以前在伊弗朵開小客店的時候,曾經負擔了這兄弟的女兒舉行受洗禮的開銷,她給這侄女取的教名是康司丹絲。這個細木匠是知道姊姊境況不壞的,他並沒有忘了她,儘管雙方都因為受了職業的牽制而且居住的地方相距又遠得不能夠常常碰頭。但是因為自己的女兒快有十二歲了,這一年決定教她去第一次領聖體,所以他握住了這個接近的機會,寫了封信給他的姊姊,説是這場禮節的開銷完全要靠她。本來他們父母早已死了,她不能拒絕這種為了她的侄女而起的要求;因此答應下來。他的兄弟,更一心指望由於這種拉攏的效力可以教姊姊立一個有利於這個女孩子的遺囑,因為馬丹原是沒有子女的人。
他姊妹的職業絕不妨害他的廉恥心,並且,尤其是當地誰也不知道什麼。有人談到了她僅僅説:“馬丹是斐岡的一個資產階級婦人。”這話就任憑旁人揣測她能夠靠年息過活了。從斐岡到味鄉,大家至少算它是二十法裏;而趕一段二十法裏的路程,在農村老百姓的觀念裏竟比一個航海人之超越大西洋還要費事。味鄉的居民從沒有越過盧昂市;而又絕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引斐岡的居民走到味鄉去,味鄉是一個埋沒在平原中間的五百來户人家的小市鎮,而且又屬於另外一州。結果彼此一點消息都不知道了。
但是,領聖體的季節近了,馬丹到了很大的困難。她沒有什麼可以幫着照料買賣的人,所以即令把自己的店子僅僅放任一天,她也放心不下。因為樓上的貴婦人和樓下的,這兩者之間的種種競爭必然會爆發;此外,弗裏兑力一定會喝醉,喝醉了,他可以毫沒來由地得罪人。到末了,她決定隨身攜帶自己的全部人員,至於那個男工,她給了他假期,直到第三天為止。
這個兄弟得到了消息,一點兒也不反對,並且自願供給這全部道伴住宿一宵。所以,星期六早上,八點鐘的快車,在二等客車的一個車倉裏運走了馬丹和她的全部道伴。
由開車之後一直到白時鄉,她們都沒有遇到同倉的旅客,所以噪聒得像是一羣喜鵲了。但是在白時鄉卻上來了兩夫婦。男的呢,一個鄉下老頭兒,披着一件藍布罩衫,領子發皺,寬大的袖子在手掌邊收得緊緊的,繡上些兒白花做裝飾;頂着一頂古式的平頂高帽子,四周的絲繻變成了紅不紅又黑不黑的,活像是一圈倒豎的;一隻手抓着一柄綠的大雨傘,另一隻手挽着一隻很大的籃子,籃口
出三隻鴨子的神
驚惶的腦袋。女的呢,一身硬
的全是村莊式的打扮,有一副母雞一樣的面貌,帶着一條雞喙樣的鈎子鼻樑。她坐在她男人的對面,因為
在一個這樣漂亮的團體中間,一直不敢動彈。
而事實上,在車倉裏真有一片顏鮮豔得奪目的光彩。馬丹全身從頭到腳都是藍的,藍緞子的,披着一條紅的,耀眼的,閃光的法國仿製羽紗的大圍巾。飛爾南狄包在一條蘇格蘭式的裙袍裏
氣,裙袍的
身原是靠着女伴使勁才縛好的,所以托起了她的本來顫動的
部,使它變做一對像是包在布囊裏的
質一般始終搖盪不停的山峯。
拉翡兒戴着一項翎帽子,像是一隻滿是鳥兒的鳥窩,穿着一套灑金的青蓮
衣裳,的確是有一點適合於她那副猶太女人面貌的近東裝束。馱馬樂騷配着身上那條寬邊鑲滾的玫瑰
短裙,竟像是一個過於肥胖的孩子,一個肥胖的侏儒;至於“兩條唧筒”的裝束都奇怪得像是從古老窗幃中間剪下來的,上面的圖案枝葉紛披,都是十九世紀法國王室復辟時代的產物。
自從車倉裏不單是自己幾個人以後,這些貴婦人立刻表示了一種莊重的神情,並且開始談起許多高超的事情來提高自己的地位。但是在鄱培克的車站,上來了一個蓄着金黃大鬍子的先生,他戴着許多金戒指和一條金鍊子,在自己座位的頂上放了好幾個用漆布包成的包裹。他現出了一種滑稽家的和天真孩子的神情。他施禮了,微笑了,並且輕鬆地發問了:“這幾位馬丹調換防地嗎?”這問題在道伴裏投下了一種使人到尷尬的慚愧。然而馬丹卻終於恢復了莊重的神情,於是,為着爭回集團的體面,她乾脆地答覆道:“您很可以講點兒禮貌!”他告罪了:“請您原諒,我本想説調換修道院喲。”馬丹找不着什麼有待答辯的理由,或者也許是滿意於這種糾正,於是閉緊了嘴
一面表示了一個莊重的敬禮。
這時候,這位坐在馱馬樂騷和鄉下老頭兒之間的先生樣的人,開始對着那三隻從籃子裏伸出腦袋的鴨子擠眉眼了;隨後,在他覺得自己已經引動了他的觀眾的時候,就動手來格支這些鴨子的脖子,一面對它們發表許多滑稽言詞來替大眾解悶:“我們離開了我們的小池塘!關!關!關!為的是去認識小鐵叉和火光!關!關!關!”這些可憐的家禽都扭開自己的脖子去逃避這種温存,使出可怕的氣力,想從這個柳條的監獄裏逃出來;後來忽然三位一體地迸出一陣表示危迫和傷心的叫喚:“關!關!關!關…”這時候,一陣狂笑在這些娘兒們之間爆發了。她們俯下了身子向前伸着去看;大家發痴似地對於這些鴨子發生興趣了;而那位先生格外加倍使出了他的聰明而又羅嗦的手段。樂騷也來參加了,她從她鄰座旅客的腳子上面俯下了身軀,吻着這三個牲口的腦袋。立刻每一個姑娘都要依次來吻它們了;於是那位先生就讓她們坐在自己的膝頭上,顛着她們,擰着她們;陡然一下和她們用“你”字來做稱呼了。那兩個比他們的家禽更為惶駭的鄉下人,都愣着
惑了的眼睛不敢動作一下,他們那種滿是皺紋的臉上沒有一點兒微笑,沒有一點兒顫動。
於是這位本以推銷貨物為業的先生,用鬧着玩兒的手段提議拿幾條吊褲子的揹帶送給這些貴婦人,接着就從包裹之中取下了一個打開了它。這原是一種詭計,包裹裏裝的是許多襪子吊帶。
這些吊帶,有些是用藍綢子做的,有些是用粉紅綢子做的,有些是用大紅綢子做的,有些是用紫綢子做的,有些是用青蓮綢子做的,有些是用閃光的紅綢子做的,都有一副用兩個互相摟着的鍍金愛神鑲成的金屬圈子。這些姑娘們都歡喜得叫起來了,隨後都仔細觀察這些樣品,顯然又被女接觸一種裝飾物件的天然慎重態度所拘束了。她們用眼
或者耳語來互相詢問,也同樣互相答覆。而馬丹呢,她擺
着一雙橙黃
的,捨不得丟下,這一雙比其餘的寬大些兒也莊嚴些兒:的確是女掌櫃的襪子吊帶。
這位先生懷着一種念頭等着,他説道:“快點兒,我的小貓兒,應當試試這些東西。”於是起了一陣風似的驚喜之聲,接着,她們如同害怕什麼強暴行為似地繃緊了自己的裙子。他呢,從容不迫地靜候他的時機。他高聲説道:“各位不愛,我包好就得了。”隨後又狡猾地説,“我可以送一副給那些來試吊帶的,聽憑自己挑選。”但是她們都不願意,很莊嚴,都重新豎直了自己的身子。然而“兩條唧筒”因為他更換了提議像是都很掃興了。尤其蹺蹺板佛洛娜,她受了慾望的壓迫,明顯地有些遲疑。他催促她了:“快點兒來,我的孩子,拿點兒勇氣出來吧;拿去吧,這雙青蓮
的,它和你的衣裳很配得上。”這一來,她打定主意了,於是,
起了自己的裙袍,
出了那兩條勉勉強強箍在
紗襪子裏面像牧童一樣的
腿子。這位先生彎下了身子,在她的膝蓋下邊兒扣好了吊帶的圈子,隨後又扣好了上邊兒;接着輕輕地搔着這姑娘,使得她突然縮着身子一面迸出幾聲輕微的叫喚。到了繫好了的時候,他送掉了這雙青蓮
的,又問:“輪到誰?”大家齊聲叫着:“輪着我!輪着我!”他從馱馬樂騷着手了,因為她擺出了一雙臃腫得不成形狀的東西,那麼滾圓一段兒,沒有看見踝骨,正是拉翡兒所謂的“腿子香腸。”飛爾南狄身上那兩
健壯的柱子教這推銷員目駭神移,她是受着了他的讚美的。至於猶太美人那雙枯瘦脛骨就沒有多少成績了。老母雞
綺思鬧着玩兒,把裙子罩在這位先生的腦袋上,於是,馬丹為了制止這種不成局面的惡作劇,只好來干涉了。最後馬丹伸直了自己的腿子,一雙有脂肪又有筋
的諾曼第種的漂亮腿子;於是這個驚喜
集的推銷員用獻媚的姿勢
下了自己的帽子,以道地的法國騎士的身分來向這條可稱領袖的腿肚子致敬了。
那兩個在昏亂之中如同凍得發木的鄉下人,都用一隻眼睛從旁瞧着;並且他們簡直像是兩隻雞,以至於這個金黃長髯的漢子立起身來對準着他們的鼻子“格——格——裏——格”像雄雞似地啼了一聲。於是這又重新動了一陣狂歡的風暴。
這兩個老年人帶着籃子、鴨子和雨傘在木德鄉下車了;接着大家聽見了那婦人一面走一面向她丈夫説道:“這又是一些到該死的巴黎去的野雞。”這個愛開玩笑的推銷員鬧得太不像話了,使得馬丹自認應當強硬地教他歸復原位,後來他在盧昂下了車。她如同説教似地説道:“這夠得教訓我們怎樣和初次會面的人説話。”走到瓦爾,她們換車了,接着在下一站找着了約瑟甫·裏韋先生,他正拉着一輛套着白馬而且
滿着椅子的大車在那兒等候。
這木匠彬彬有禮地吻過了這些貴婦人,並且幫着她們爬上了車子。三個坐在靠後的椅子上;拉翡兒,馬丹和他的兄弟坐着靠前的那些椅子;至於樂騷,既然沒有坐處,只好將將就就坐在高大的飛爾南荻的膝頭上邊;隨後,大家起程了。不過,這匹矮而小的牲口的驟然而起的快走步兒,立刻那樣怕人地教車子顛簸起來,使得那些椅子都開始跳舞,使旅客們坐不穩定,使他們帶着木偶的動作,害怕的臉兒,以及因為喪膽而起又被一陣更強烈的動盪所打斷的叫喚向左右亂晃了。她們攀着車子的兩邊了;帽子滑到脊樑上去了,蓋着鼻樑了,或者壓着肩頭了;然而這匹白馬始終一徑跑着,起了腦袋,伸直了那一條不時打着
部而光禿得活像鼠尾的尾巴。約瑟甫·裏韋,一隻腳伸在車轅上,另一隻屈在身軀下邊,雙肘高高地舉起,拉着繮繩,喉管裏不時吐出一種類乎母雞召喚雞雛的聲音,使得那匹矮而小的馬豎起了雙耳,並且加快了腳步。
碧綠的郊野從公路兩側展開了。正在開花的油菜四散地鋪開了一幅黃澄澄的波動不息的大地毯,其中散出一陣清新強烈的香氣,一陣被輕風帶到遠處的沁入嗅官的甜香。在那些已經長大的麥叢裏,許多矢車菊
出了淺藍的小花朵兒,使得這些婦人都想去採,但是裏韋先生卻不肯停車。並且偶爾有一片像是整個澆着鮮血的地裏滿開着紅罌粟花。在那些被盛開的鮮花如此渲染的平原中間,那輛大車像是載着另一簇顏
更熱烈的花被白馬用快步拉着前進,它偶爾在一座農莊的大樹後面失蹤,穿過了大樹枝葉的掩蔽範圍又顯出它的影子,然後重穿過那些被紅顏
或者藍顏
點綴的黃黃綠綠的農作物,在
光下邊載着那些光彩照眼的娘兒們飛奔。在大家到了木匠的大門跟前的時候,已經是一點鐘了。
她們都因為勞頓而不能支持了,都因為飢餓而面無人了,自從動身以來一點兒什麼也沒有吃,裏韋太太連忙
上來,扶着她們一個一個下了車,等她們一到地上就來擁抱;並且對於這位被她想做奇貨看待的姑
,她吻得更為巴結。大家在木匠工作室裏吃着點兒東西,室裏的工作器具早已為明天的筵席而挪開了。
吃過一份炒雞子兒,跟着是一份炸的肥腸包餃子,再澆上些烈的蘋果酒,於是全體皆大歡喜了。為了表示敬意,裏韋拿着一隻杯子碰過了杯,而他的
子照顧一切,下廚,上菜,撤菜,低聲在每一個女客耳門邊説:“這東西,您可合意?”無數豎在牆跟前的木板和許多掃到牆角落裏的刨花散出一陣新出刨的木頭香味,一陣細木作裏的香味,那種深入肺部的樹脂氣息。
大家問起了那女孩子,但是她早到禮拜堂裏去了,只能在傍晚以後才得回來。
於是,這一行人為着參觀本地風景而出門了。
那是一個被一條公路穿過的很小很小的市鎮。十來所沿着那條唯一的街道而排列的房子庇廕了當地的商家:店,油鹽作料店,細木作,咖啡館,皮匠店和麪包店。禮拜堂在這樣一條街道的盡頭,被一座小小的公墓繞着;四棵種在門外的異常高大的菩提樹蓋住了整個禮拜堂。那是用燧石塊兒砌成的,沒有任何藝術作風,並且頂着一座石板蓋頂的鐘塔。從禮拜堂再往鎮外走過去,郊野又開始了,郊野是被一堆堆東羅西布的樹叢所剖分的,樹叢裏藏着好些農莊。
裏韋因為禮貌關係,儘管身着工人衣裳,卻堂堂皇皇挽着他姊姊的臂膊散步。他子完全因為拉翡兒的金光耀眼的裙袍
到了驚訝,鑽在拉翡兒和飛爾南荻二人之間,圓球樣的樂騷同着老母雞
綺思和疲倦而微跛的蹺蹺板佛洛娜,三個人跟在後面提起了快步。
鎮上的居民都到門外來看了,孩子們停止了他們的遊戲,一幅掀起的窗幃教人望見了一個戴着印花布小帽的腦袋;一個撐着枴杖而幾乎失明的老婦人,如同對着一列宗教遊行會似地在前畫着十字,並且每人都長久地用眼光追着這些來自遙遠的城裏的漂亮貴婦人,因為她們都來參與約瑟甫·裏韋的女孩子第一次領聖體禮,一陣不可估量的敬意集中在這細木匠的身上。
經過禮拜堂的前面,她們聽見了孩子們的歌聲:一陣由尖鋭的小嗓子向天空高唱的《詩篇》;但是馬丹阻止大家走進堂裏去,免得打攪那些可愛的女孩子。
繞着郊野走了一週,又列舉了那些主要財富,田地的收穫量和家畜的生產量以後,約瑟甫·裏韋才領了這一羣婦人回到家裏去安排。
地方是很狹小的,他們派定了每兩個人住一個屋子。
這一回,裏韋到工作室裏的刨花上面去睡覺;他子和他的姊姊同牀,而飛爾南荻和拉翡兒佔住旁邊的屋子,
綺思和佛洛娜都在廚房裏的一鋪攤在地上的褥子上面睡覺,樂騷可以獨自佔住樓梯上面那間烏黑的小屋子,緊靠着一個小木閣兒的門邊;那個領聖體的女孩子這天夜間就睡在小木閣兒裏。
到了這女孩子回家的時候,就來了一陣“吻雨”撲到她臉上了:所有的娘兒們都帶着那種温柔四溢的動作要來和她温存一番,這種裝腔作勢的職業習慣,先頭在客車裏已經使她們和鴨子都吻過了。現在,每人都抱着她坐在膝頭上,撫着她那些柔軟的金黃頭髮;在突起而熱烈的親暱勁兒中間箍着她不肯放手了。這個很聰明而又一心篤信宗教的女孩子,如同受着赦免令裏的封鎖一般,忍耐而又深思地任憑她們這樣做。
白天裏的光陰早教她們夠受了,大家吃完夜飯之後就連忙去睡覺。那種像是具有宗教意味的漫無邊際的田園寂靜包在這個小小市鎮的四周,真是一種安寧得使人動並且遠達星羣的寂靜。姑娘們素來是和公共場所的喧鬧晚會習慣了的,這時候睡
了的鄉村的無聲休息使得她們彷徨起來。她們有點兒毫
倒豎了,然而並非由於天氣冷,而是那種從騷動不安的心裏而起的寂寞使得她們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