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年羹堯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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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妃的眼光很鋭利,只有她一個人看出來,十四阿哥胤禎膺此新命,心裏最不舒服的,便是雍親王胤。

“我就不懂,我哪一點不如第十四的?”他這樣對年側妃説,憤恨之情,溢於言表。

“王爺,”年側妃悄悄地勸他“何必這麼説!萬一傳到皇上耳朵裏,又是件不得了的事!”

“我也只是對你説。只要你不説出去,有誰會知道我説過這話?”

“我當然不會,就怕隔牆有耳。”

“好了,好了,不要説了。”胤有些不耐煩“你明天回家去一趟,問你父親,亮工怎麼好久不給我來信?”

“亮工”是年側妃的二哥年羹堯的號——年這個姓是獨一無二的。他家祖先本姓嚴,明朝出了個進士叫嚴富,發榜時不知怎麼錯嚴為年,因而嚴富將錯就錯,改名為年富。

這年富後來做到遼東的巡按御史,在關外落了籍。子孫是明朝的武官,萬曆崇禎年間,明軍一再敗於清兵,到崇禎末年,一敗塗地,大都投降了清兵,被改編入旗,稱為漢軍,年家屬於漢軍鑲黃旗。雖然年羹堯的父親遐齡,已經官居湖廣巡撫,但對親藩來説,仍是下人。年遐齡父子在胤分府時,為皇帝撥過去服役。所以稱為“雍親王門下”因而胤才用那樣的口氣對年側妃説話。

“是!”她恭順地答説“明天我就告訴我爹。”於是年遐齡片刻寫信給他次子,轉告胤的意思。年羹堯接到父親的信,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年羹堯是康熙三十九年的翰林,放過四川、廣東的主考,不過六七年的工夫,便已升到二品的內閣學士,其時年羹堯剛過三十,真可説是少年得志!

當然,一半是他的才具為皇帝所賞識,一半也由於胤的援引。到了康熙四十八年,亦由於胤的進言,年羹堯才放了四川巡撫。這幾年川藏邊境,變亂迭起,年羹堯親自領兵征剿,很出了些力,益得皇帝的信任。

及至康熙五十七年策妄阿喇布坦作亂,年羹堯可就無能為力了,因為蒙古西藏的綏服,是皇帝在康熙六十五年親征的結果,如今西藏復起變亂,當然亦須奏請皇帝親裁。

這策妄阿喇布坦,是元順帝之後——明太祖滅元,只能將蒙古人逐至大漠以北。哪知元順帝有個好子孫,在漠北中興,蒙古人稱統治者為“汗”此人的稱號,叫做達延車臣汗。由於這個部落跟明朝的關係很微妙,忽友忽敵,變動不居——大致馴順則朝貢,不馴則劫掠。而明朝自英宗“土木之變”後,對此部落以安撫為主,因而達延車臣汗的十個兒子中,有四個侵入漠南,繁衍到清朝開國,這四個子孫佔內蒙四十九旗的大半。

留守漠北的是達延車臣汗的第八子名叫格埒森札,部下有兵一萬多人,分為七旗由他七個兒子分掌。其中老大、老四、老五最能幹,所部最強。他們的稱號是札薩克圖汗、土謝圖汗、車臣汗,統稱“漠北三汗”亦可以叫做“喀爾喀三汗”喀爾喀是達延車臣汗為他的部落所定的名稱。

“喀爾喀”在瀚海以北,它的西鄰,叫做厄魯特蒙古,明朝稱為瓦喇,共分四部,其中有個部落叫準噶爾,地在西藏伊犁。康熙二十幾年,準噶爾有個酋長噶爾丹,自立為準噶爾汗,一意擴張,先向西攻入青海,再向南摧毀回部諸國,而其時正好漠北三汗發生內訌,給了噶爾丹一個很好的趁火打劫的機會。

喀爾喀的內訌是,土謝圖汗攻札薩克圖汗,殺汗奪妄糾紛鬧得很大。皇帝特為遣派使者,陪着西藏黃教的達剌喇嘛到喀爾喀去調解,就在這時候噶爾丹亦派人到了喀爾喀。

此人是受命來製造糾紛的,手段很絕,抱着犧牲的決心,怒了土謝圖汗,結果被殺。噶爾丹便以問罪為名,大舉入侵。

這是一個外國人的“一言興邦”此人是個天主教士,叫湯若望,是德國人。早在前明萬曆末年,即已來華傳教。清兵入關,孝莊太后不知以何因緣,信了天主教,她的“教父”就是湯若望。孝莊太后對他言聽計從,他對孝莊太后亦是忠心耿耿,知無不言。此時提醒孝莊太后説:“三阿哥出過天花,二阿哥還沒有出過。”出過天花,不會再出,像大行皇帝那樣的悲劇,不致重演,所以孝莊太后毫不考慮地選中了皇三子玄燁。皇二子福全,則在康熙六年後被封為裕親王。皇帝天篤厚,對這位胞兄是很敬愛的。

一弟是行五的恭親王常寧,被授為安北大將軍。又以皇長子胤為撫遠大將軍裕親王的副手;簡親王雅布、信郡王鄂禮為安北大將軍恭親王的副手。這番聲勢,已足以遠震外了。

其時噶爾丹已侵入察哈爾東南,與熱河接壤的烏珠穆沁部,下一目標自然是科爾沁各旗,所以皇帝命左翼裕親王出古北口,右翼恭親王出喜峯口,另調盛京、吉林駐軍及科爾沁的蒙古兵助戰。出師之,皇帝御太和殿親賜裕親王撫遠大將軍敕印,遙至東直門,儀節異常隆重。

誰知出師不利,前鋒遇挫。噶爾丹領兵渡過遼河支的西喇木倫河,直熱河赤峯縣境內的烏蘭布通地方,距京師不過七百里而已。

福全此時駐軍烏蘭布通三十里外,兩軍隔河對陣。噶爾丹的佈陣,空前絕後,他用上萬的駱駝,縛住四足,卧在地上,駝峯上加木箱,蒙上澆濕了的氈毯,名為“駝城”他的士兵就在木箱之間的空隙中,向隔河的清軍開火。

無奈噶爾丹的火銃,不及清軍的大炮。從中午轟起,聲震天地,月無光,直到黃昏,噶爾丹的駝城,斷成兩截。於是福全下令渡河攻擊,騎兵步兵,踴躍爭先;噶爾丹大敗,幸得時已入夜,八月初一沒有月亮,才能遁走。

到得第二天,噶爾丹一面請一個西藏喇嘛到軍前請和;一面拔營向北,到得西喇木倫河,無船可渡,砍下大樹,浮於水面,載浮載沉地到得北岸,連夜狂奔,所過之處盡皆“燒荒”連天黃草,化為灰燼,一場火燒了幾百裏!

這時,出的皇帝,已因病迴鑾,軍前大計,決於福全。他因為他的副手,也是他的胞侄胤,在軍中作威作福,胡作主張,處處掣肘。

這個仗打下去是很危險的,所以接納了噶爾丹求和的請求,命由歸綏出兵,負有阻斷噶爾丹歸路重任的康親王傑京,不必攔截,以致噶爾丹竟得逃回科布多,但數萬兵已剩下十分之一了。

其時福全已飛奏到京,解釋他未能追擊噶爾丹的原因,説盛京及科爾沁的援兵來到,噶爾丹則據險以守,所以利用喇嘛濟隆,羅縻噶爾丹,等諸軍會師,合力再擊。

於是皇帝在乾清門召集王公大臣會議,這有個專名叫做“御門”凡有大政事必定舉行。太御前會議中,皇帝將福全的奏摺發公議。眾口一詞地説,裕親王明知濟隆是為噶爾丹來施緩兵之計,居然會聽他的,是坐失軍機。因此,皇帝降嚴旨責備。不過,他也知道皇長子胤犯了許多過失,留在軍前,以防僨事,所以同時將胤召回。

福全當然要找濟隆説話。結果特遣侍衞,由濟隆帶着去問罪。噶爾丹在佛前設誓悔罪,另外備了奏章與誓書到軍前正式乞降。

奏報到京,皇帝準如所請。不過,降旨告誡:噶爾丹狡詐百出,我一撤兵,他一定會背盟,所以仍應戒備。而福全卻以軍糧將盡,意料噶爾丹已經出邊遠遁,不妨撤兵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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