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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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看到他淡然的笑,她突然止住。
“想什麼?”他等着下文。
“…不,沒什麼。三少爺已經發了兩天呆了,輻管事、坊裏的工人和這宅裏的下人都很擔心,還請三少爺寬心。”除了第一天在坊裏查看,他這兩天總在院子裏發呆,她的耳朵裏總能聽見下人時不時的嘆氣關心。身為坊裏的工人,她關心一下也算正常吧。何況,有些話不是她能説的。好比…他想殺人。
兇厲的眼神,不是一個温和的書商應該有的。
聽她硬生生地下未出口的話,他也不多追問,只是笑“頑洛,你很聰明。平
除了抄字寫字,你可有讀什麼書?坊裏印的書你可喜歡?”見他無意問下去,她也樂得轉開話題:“多謝三少爺關心,除了坊裏印的經儒醫書外,我平常多看些故事書。”墨香坊印書寬泛,除了佛經什麼都印。每印一批新書,坊裏的夥計可以優先購買,每本只收三十貫。她買得不多,只在閒時拿來翻看。
“哦,都喜歡看些什麼故事書?這本…《金剛豔》對你而言,可還看得過去?”盯着他手中的字跡,小臉呆了呆,隨後升起紅雲“這本…這本…”抄字時只顧着一筆一畫,對內容並不過多聯想,而今將內容連貫起來,腦中不浮起一些衣衫半退的金剛和尚起來。作者題名為“戲禪生”光聽名字就知此人對出家人沒什麼好
,全書更不用提了,整本的
亂金剛,真是對了施三少爺的胃口。
“呵呵,是我唐突了,怎能對一個姑娘家説這豔的金剛呢。”彷彿剛記起此書的內容,施龍圖斂眼一笑,又道“你抄了大半,想必這書中的一字一句
於心了。”這話…是在諷刺她?
雖一身灰裙,打上胭脂的小臉卻染上少有的羞“三少爺,我平常多看俠客和愛情故事,唐人的《紅線女》,宋人的《西山一窟鬼》,這本《金剛豔》過於荒
,不…不太喜愛。”
“荒?”又是呵呵一笑,施龍圖拿起剛才兄弟送來的圖,拈起一張放到她面前“你看這畫,與書的內容可配?”
美的線條勾出廟中威嚴的金剛菩薩,只是…轟…在看清了畫後,灰裙倒退兩步,臉上紅雲又起。
這、這就是四大敗家子之一的施五少爺的“手筆”?果然是敗家子啊,好好的菩薩除了一張臉剩下些威嚴,左擁右抱的全是衣衫不整的嬌美女子,那姿勢…趕緊移開眼,灰裙再退五步。
“三少爺覺得、覺得這畫兒配,就配。”
“我覺得啊…”聽她的言不由衷,他拉長尾音,看到她輕咬下的動作。
“三少爺,我還得去抄剩下的部分,這些稿您若覺得不滿意,我可以重新再抄。不打攪您了,小女子告退。”不等他啊完,灰裙趕緊福了福身,離開的速度不低於身後追着毒蛇,哪顧得他是不是允許。
走得…嗯,很慌亂。斂去温和的笑,樹下男子又變為面無表情。
她總是一身灰裙,頭無飾物,棗兒般的圓臉很白皙,不美豔,倒也看得舒服。既然住在工房,必是家中清苦,看她纖體細弱,舉止温婉得體,絕非貧苦人家養得出來。而且,她的字…
丟開畫,他看向手中的一疊抄稿,淡然的眼中閃過猜疑。
紙上的字很像嚴柳體的合併,一勾一劃卻多了幾分不知明的味兒。越是盯着她的字看,越能覺得字中泛着一股子輕飄朦朧的…香豔。
什麼樣的環境能讓她的字練得如此香豔?他有些玩味。
初看她的字,只是欣賞;如今是越看越覺得那一勾一劃一撇一點…勾得他有些心癢。
兩天後,正午,施家大門口。
郗頑洛抱着一疊抄稿,正準備出城送去墨香坊。這是施伐輻代的《林家家訓》抄本,抄完後還得讓裝訂師傅訂成書冊樣。
她衝開門的下人温婉一笑,剛邁出門檻,耳邊突然傳來叫喚:“小頑啊,出去呀?”回頭一看,她嘆氣“施老爺!”
“小頑啊,我聽伐輻説了,龍圖那天是不是“情不自”地拉着你的手啊?你與我家龍圖認識多久了?他的模樣你可滿意?我這兒子對姑娘從來都是温和有禮的,能讓他失去控制做出孟
行徑的姑娘不多,他情不自
地牽你的手,想是對你十分愛慕了。小頑啊,你覺得我家圖兒怎麼樣?”晶亮的老眼閃出不同尋常的光彩,看得郗頑洛頭皮一陣發麻,而他中氣十足的問話不僅引來宅內下人的支耳,連街上的行人也紛紛緩下步子側目。
慶元城裏,周施梅林四位敗家子的傳聞本就多,連帶地,其他兄弟若有什麼風吹草動,也是傳得沸沸揚揚。她可一點也不想與傳聞沾上邊,為杜絕悠悠眾口,趕緊否認。
“施老爺,您誤聽了。三少爺只是瞧了瞧我的字,從來沒有情不自地牽我的手。”
“沒有嗎?”施老爹撓了撓花白的頭髮,皺眉“不對呀,我不止聽伐輻這麼説,那個紀師傅也是這麼説的。啊…”他大叫拍掌“我明白了,小頑,你是害羞對吧?姑娘家臉皮薄,對對對,一定是這樣的!你放心,咱們施家沒什麼門當户對的狗規矩,我絕對不會是個
打鴛鴦的嚴父,你…”
“施老爺!”大叫着打斷,郗頑洛瞟到街上突然多出來的人羣,心中暗暗叫苦“你誤會了,誤會了。沒那麼一回事。”她的否定讓施老爹頓口,半晌後才懷疑地問:“龍圖真的沒有情不自?”
“沒有,絕對沒有。”急速搖動的頭讓髮辮晃出波。
“沒有牽你的手?”
“沒有!”只是拉着看了看,還在她掌心畫了幾個…想到當在她掌心畫圈的手指,小臉微微紅豔。
“頭太曬了嗎?”見她紅了小臉,施老爹抬頭看看太陽,再低頭看看她,也很“順便”看到街上突現的人羣“咦,施宅門口何時變成街市了?怎麼這麼多人哪?”你再叫嚷兩句,人會更多。低頭翻個白眼,郗頑洛側頭,看到院內眾僕一致明白的目光。
“老爺,郗姑娘要送稿子去墨香坊,是伐輻急要的,您就別誤了她的時間。”開門的下人輕聲解圍。
“啥?你要去墨香坊啊?”施老爹似乎嚇了一跳“快去快去,別誤了時辰。”
“是。”抱緊手稿,郗頑洛趕緊往城外跑,臨行前送開門的下人一個謝的眼神。
下人回她一個沒事的眼神,拉進施老爹後,慢慢地將門關上。
施三少爺可是他們一向景仰的人,只要有關施三少爺的印坊或書肆的事,施家上上下下皆是關心有加。人人都道施老爺最疼愛三少爺,其實呀,依他們看施老爺本是害怕自己的三兒子。不然,也不會在聽到郗頑洛是為墨香坊送稿時,
也不敢放一個了。
黑衣下人關好門,就見施老爺仍站着發呆。
“老爺,老爺!”他叫。
“啊?”施老爹回神,看向叫他的黑衣下人“伐檀,什麼事?你不跟着龍圖在家幹嗎?”
“回老爺,伐檀剛從外面回來。方才去了墨行和紙行,剛談完坊裏和書肆補貨的事。”施伐檀盡職解釋。
墨香坊除了印書,並不涉及相關的紙墨生意,全是與專業的紙墨商合作取貨,施龍圖亦在城中開了間施氏書堂,賣印出的各類經史集和農商書籍,以及最新版的小説戲文,同時兼顧文房四寶供應給城中的文人墨客。
施龍圖印書賣書,卻從不寫書,最多不過為書題名。只要經他題名的書,本本皆受好評,就連全國聞名的杭州西湖書院,也與墨香坊形成合作關係。墨香坊獨家印刷的活字書籍,出版一個月後,杭州書院才可排版重印,且封底必須印上“大德某年慶元施氏墨香坊首印”字樣,以印數的多少付酬金。
他這三少爺啊,説沒野心吧,卻偏愛與竹林伽藍印的佛經爭輸贏;説有野心吧,卻只在慶元印書,本無意向全國開分號。唉…
“伐檀你嘆什麼氣?”沉思被突然伸來的花白腦袋打斷,嚇了施伐檀小小的一跳“呃?老爺,您還在呀?”
“我不在?難道你想我早點昇天?”施老爺臉變了變。
“不,伐檀不敢!”趕緊搖頭,他無奈道“老爺,您五天前送給三少爺的畫,三少爺讓我回您…別費事了。”
“畫?什麼畫?”施老爺眼一瞟,完全記不得。
“就是您找劉媒婆要的,城裏二十八個小姐的畫像。”
“哦…”拍了拍腦袋,施老爺點頭,神秘兮兮地拉過他“算了算了,不提那些畫。我告訴你,伐輻前天告訴我,龍圖情不自地輕薄罷才那小丫頭。你説龍圖是不是喜歡她?”
“老爺,小的不知。”頭皮開始發麻,施伐檀不痕跡地退開,躬身道“小的還要為三少爺打點賬簿,容小的先退下。”
“喂,別走那麼快嘛!”黑影轉眼溜走,施老爺望了半晌,只得撓撓頭髮拉過掃地的下人找事做“有沒有看到小五?”
“奴才剛才看到五少爺與三少爺一塊出去了。”下人趕緊指向大門。
“啊?與龍圖一起出去…算了算了,你掃地吧!”揮了揮手,施老爺似乎有些悶,轉身往內院挪去。
施宅外,聽到施老爺一番話的人們紛紛奔走相告,於是城中最新的一波傳聞開始形成。同時,這一傳聞也令城中不少姑娘痛心疾首、心如刀割…
温和俊逸的施三公子早有心儀的女子,甚至在大庭廣眾下情不自,以卑鄙的行徑輕薄了那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