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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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趙興華帶着洪燕那難能可貴的體温,一口氣跑回家。當他打開洪燕給他的那個信封時,趙興華驚呆了,這居然是一張五萬元的定期存單和兩萬元的活期存摺!上面都是洪燕母親的名字。
儘管趙興華登門求過洪支書要求幫他貸款,儘管他也千方百計想得到一筆款子,然而當他真的拿着這樣一筆鉅款時,趙興華着實興奮不已。事情確實來得太突然了,也着實讓他太到意外了。興奮之餘,他又猜測着,洪燕是用什麼辦法從她母親手裏
到這兩筆錢的呢?
是啊,洪燕和趙興華從高中畢業後,兩人一直保持着若即若離的聯繫,現在趙興華又回到農村,誰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們之間的關係似乎更進了一層。嚴格説起來,他們之間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談情説愛,也許他們只是在另一個層面上的朋友。然而,趙興華看着這兩張共七萬元的存款,他覺得他和洪燕之間的關係突然間變得特殊起來了。是一次質的飛躍,是驚人的突飛猛進。對於趙興華來説,目前洪燕就是他生活中最重要的一個人。從某種意義上説,這個女孩子漸漸成了他神上的依託和支柱。
對於趙興華的理想也好,追求也好,洪燕是那樣堅信不移、那樣全心全意。在她看來,趙興華的所有理想、對未來的那些構想,都一定會成為現實。她認為他現在雖然身無分文,但是她覺到他身上藴含着無法估量的勇氣和力量。在這個世界上,自有另一種複雜、另一種智慧、另一種哲學的深奧、另一種行為的偉大!這裏既有不少呆憨魯莽和執拗,也有許多了不起的天才。在這片厚實的土壤上,既會長出無數平凡的小草,也照樣會長出不少棟樑之材。
對於趙興華來説,從他上中學時老師就看出來他格上的兩重
。他的學習成績非常出
,可他偏要考農業大學,那時的他,一個思想尚未成
的男孩子,是矛盾的,也是統一的。一方面,他擺
不了農村的影響;另一方面,他又不願接受農村的侷限。因而不可避免地表現出既不純粹是農村的狀態,又非純粹的城市型思維。在他今後一生中,不論是生活在農村,還是生活在城市,他也許將永遠會是這樣一種混合的
神氣質。
現在趙興華獨自一人坐在這隻昏黃的燈泡下,再次設計他開闢大塘溝和建設家鄉的藍圖。人們也許本不會相信,他既不是為了金錢,也不是為了榮譽!他的心裏燃燒着熊熊烈火。
有了這七萬元錢,趙興華一刻也沒有耽誤,他開始向他既定的目標邁出第一步。
趙興華趕到鄉政府旁邊的汽車站時,第一班開往縣城的客車還沒到。於是他想給洪燕發個短信,可是又一想,説不定洪燕還沒起牀呢,正猶豫着,客車來了。
趙興華坐在客車裏,心情平靜了很多,一種巨大的壓力開始向他籠罩過來。也許自己的行動真的就這樣開始了,他這個主角就要登台了!沒有剪綵的大紅綵球,沒有豪門鉅富的恭賀,沒有驚天動地的樂隊,沒有鞭炮和禮花。一切都在默默地進行着。
趙興華輕輕推開半扇車窗,涼風吹在他的臉上,他了
頭髮,心臟隨着汽車的顛簸而忐忑起來,他不知道自己的這次行動是否盲目,是否正確,能否成功。不過,千里之行,始於足下。路總是人走出來的。
汽車飛奔起來,可他的心思卻飛到了洪燕身邊。昨天晚上看到洪燕給他的那七萬元錢的動和興奮尚存心頭,現在擺在他面前的是實踐行動的一股強大的壓力。儘管他終於邁出了艱難的第一步,但他無法料想未來的道路將是怎樣的荊棘叢生和充滿坎坷!
創業的第一步到底會如何呢?其實在此之前趙興華想得更多的是幹什麼,而擺在他面前的最大困難是錢的問題。當他真的有了這七萬元錢時,現在擺在他面前的則是如何去使用這樣一筆錢的問題。對於他,一個大學還沒畢業的二十二歲青年,現在他真正到從理論到實踐的距離是那麼巨大!
趙興華堅定卻似乎有點茫地向着一個未知的方向奔跑着。他到達大別山區時,已經是傍晚時分。這時趙興華渾然不覺飢餓與疲憊,他首先想到要給洪燕發個短信。他從口袋裏摸出手機,一看,手機的屏面上顯示:兩條未讀信息。毫無疑問,這是洪燕發來的,連忙打開一看,第一條短信是:興華,昨晚沒告訴你那是錢,另三萬元已經落實。勿念!第二條是:怎麼不回短信,你在哪?
趙興華看罷短信,心裏陡然間興奮起來,立即給洪燕回了短信:洪燕,對不起,一大早我就踏上來大別山的路程,途中沒聽到手機響,抱歉。
這裏是大別山腳下的一個小鎮。趙興華上次在這裏發現了上個世紀六十年代飼養的真正的黑豬,豬的香味當然是目前市場上的那些用瘦
餵養出來的豬無法相比的了。不知為何,在當時的一剎那,他心裏產生了一股強烈的衝動,那種衝動是從沒有過的,以至他再次來到大別山。如今,在這偏僻的山區,還有這樣迴歸自然的豬
,實在是難得,也實在讓趙興華
到意外驚喜。隨後,趙興華去省城進行市場調查。毫無疑問,隨着改革開放,隨着社會的發展,隨着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隨着食品安全成為廣大羣眾關注的話題,羣眾對環保食品、安全食品越來越渴望。趙興華決定以飼養本土豬作為突破口,創造和發展自己的事業。通過市場考察,他認定讓部分城裏人迴歸上世紀六十年代,吃上六十年代的那種既香又不含瘦
的豬
,不僅會深受歡
,而且是一條致富的道路。他知道,這當然不是哥倫布發現新大陸,可問題是現在為什麼中國那麼多人卻忘記了地球是圓的?
大別山腳下的小鎮在中國地圖上是一個本找不到的小鎮。山區的山民們還過着貧困落後、缺醫少藥的苦難生活,趙興華上次到這裏來曾經問過那些村民:為什麼全國那麼多城市、農村早已不再養這種本土的黑豬呢?山民們告訴他,這種豬
雖然好吃,對人身體無害,但是一頭豬要養一年,才能達到一百多斤。而現在的約克夏、杜洛克、施格蘭新品種豬,只需一百多天就能達到九十至一百公斤。那麼這裏的山民們為什麼還堅持飼養三十年之前的本土豬呢?山區的農民還告訴趙興華,現在的雜
品種豬必須喂那種專門加工的飼養,只有吃那樣的飼料,這種豬才能長大。這種飼料是專門加工而成的,除了含有快速生長的物質,還加入了瘦
。這種豬肥
少,瘦
多。如今的人們總希望吃瘦
,所以過去的那種豬幾乎找不到了。但是,近年來,人們發現不僅瘦
對人體有害,而且豬
的口
大大降低。而山區的農民沒有錢買飼料,他們只能養這種本地的土豬。養這種本地土豬無須買飼料,山區的村民把山上的野菜野草割回來餵豬,節省了一大筆飼料錢。這個再普通不過的常識,趙興華一聽就明白了。趙興華這個充滿個
的青年暗暗在自己心中形成了他的獨特思維定勢:養豬!創業!
現在趙興華又來到大別山腳下,悉的小街,
悉的小鎮,山區的小鎮顯得幾分蕭條,和家鄉的大塘溝大同小異。農村,也許這就是中國舊農村的特
。
趙興華走進一家小飯館,點了一碗紅燒。他慢慢地品嚐着香、甜、黏的
香味。想想這些年來不僅在大學食堂裏沒有吃過這樣的豬
,就是在大塘溝也沒吃過這樣美味可口的豬
。他頓時
到自己選擇的目標是正確的,只要這種土豬能養好,僅省城的市場就非常大,前景也一定是光明的。
趙興華徘徊在大別山腳下,一彎清亮的新月掛在黛的山頂,幾片薄薄的浮雲似丹青筆下的墨染一般,小鎮的夜
幽謐而嫵媚。此刻在他身上看不出那種身處逆境的窮酸潦倒和惶。誰也不會相信這樣一個僅僅二十二歲的青年雖然遭受了人生極大的挫折,卻渾身閃耀着崇高的使命和力量。…突然“嘀嘀嘀…”口袋裏的手機發出一陣響聲,趙興華先是一怔,隨後取出手機,不用説,這是洪燕的電話。
“你放心,事情辦好後我給你發短信。”趙興華捨不得多説一個字,他知道手機的漫遊費用是要花錢的,趕緊掛掉電話。趙興華了
身在小鎮的街道上向前邁步,水一般的月光灑滿他的全身,突然一股清新的夜風吹了過來,他舒展雙臂,深深呼
着山野獨有的芬芳。
二天黑漆漆的,山區的黑夜伸手不見五指,寂寞得令人恐怖。山腳下的房屋籠罩在朦朧的夜之中。一個瘦高的影子出現在寂靜無聲的小街上,他步履匆匆,顯得那樣神秘,好像心中飽含着巨大的
情,他的心裏在想些什麼?他又在幹什麼?
一輛小型客貨兩用車咚咚地響了起來,這響聲頓時打破寂靜的山村,這聲音傳到黑夜空曠的山野,增強夜深人靜的蒼涼氣氛。緊接着,附近村莊裏響起了雜亂的狗叫。
中年司機跳下駕駛室,大聲説:“哎,小夥子,保證沒事,放心走吧!”年輕人在黑暗中仔細地檢查汽車架上罩着的網罩,説:“王師傅,上千里路,大部分又是山路,我不得不小心啊,你知道這幾頭豬對於我來説是多麼重要啊!”
“哎,我説你啊,年紀輕輕的什麼事不好乾,非要養豬,我看靠養豬是發不了財的,中國現在的形勢好啊,賺錢的路子多着呢,想發財還不容易。”中年駕駛員説。
年輕人笑笑説:“王師傅,走吧!”小型客貨兩用車發出一陣嗒嗒嗒的響聲,拖着一串長尾巴樣的濃煙駛出山澗,吃力地向山坡上爬去。
這是趙興華第三次走上這條繞着山坡蜿蜒而行的山路。他第一次來大別山考察時,坐在汽車裏,看着汽車在山坡上那樣狹窄的蛇一樣公路上爬行時,看着旁邊那萬丈懸崖,嚇得他全身直冒汗。現在他坐在駕駛室裏,汽車的兩隻大燈泡打出的兩燈柱
向前方。然而,四周卻是一片黑暗,更加顯得山的高峻、懸崖之陡峭。隨着汽車的蜿蜒而上,趙興華的心臟也隨之懸了起來。他暗自有點後悔,不該黑夜走這樣的山路。他緊張得目不轉睛地盯着汽車前方的燈光,雙手緊緊地抓着旁邊的拉手。這時,中年駕駛員似乎看出他過於緊張,笑着説:“小夥子,別緊張,我跑山路都快二十年了,這算什麼。來,幫我點支煙。”趙興華給駕駛員點了支煙,自己也點了一支。他不敢和司機講話,害怕分散他的注意力。不知道走了多少時間,幕布一般籠罩着的黑暗終於在東方的山澗裏
出斑斑的青白
,雲層後面跳動着一種亮光,它好像在尋找黑雲的稀薄之處,要從那兒衝將出來。
趙興華一動不動地坐在駕駛員旁邊,緊張得連大氣都不敢。天漸漸地亮起來,但是山上卻又大霧繚繞,能見度極差。王師傅似乎並不那麼緊張,還時不時地説句笑話,可趙興華卻幾乎連大氣都不敢出,眼睛緊緊盯着前面的柏油路。
汽車越爬越高,趙興華不知道自己處在雲裏還是霧中,好像整個世界都處在半模糊狀態。
山路突然寬了些,汽車加快了速度。
趙興華剛鬆了一口氣,又給王師傅點了一支香煙,汽車靠了邊,王師傅突然説:“看,這天氣,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