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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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開，我要起來，這水苦得像黃連！”他抱怨。

“這是蘆葦煮的水，你得多泡一會兒。”芷芙滿臉羞紅，聲音卻平靜堅定。

蘆葦能降熱祛火，原來她也懂這個，難怪水這麼苦…

雖明白自己錯怪了她，但常惠並不到抱歉，反而遺憾又渴望地想:如果不是此刻身無寸縷，他還真想掐住她細細的脖子，把她肚子裏的話全部擠出來，然後把她丟到外面荒地裏去喂野狼！

“早説這是藥湯，你會死嗎？”他悻然質問，覺從不曾這麼狼狽過。

芷芙木然地看着他，不明白早告訴他，又會有什麼不同？

面對她不解的目光，常惠自覺沒趣地弓起背。

“走開！”她沒有離開，看着他瘦骨嶙峋的肩頸，和遍佈傷痕的背脊，她的心揪得發痛，可她不善表達，只能湊近，打算為他擦乾頭髮。

“我幫你。”

“不要！”常惠猛地抬起頭。

“你若敢再羞辱我，我定饒不了你！”羞辱？！芷芙臉乍變，嘴緊抿地抓住他半乾的頭髮，用手指梳了幾下，便攏在頭頂紮成髻，然後將那半桶熱水提起，衝在他身上。

她的動作很堅決，眉宇間也帶着不容抗拒的凌厲之氣。

常惠不希望在自己不佔優勢的情況下再跟她爭執，便沉默地忍受着那微燙的藥湯，由上而下衝過全身。

衝完水，芷芙放下鐵桶，走回火邊背對他坐下，好像房內本沒有他人存在。

她生硬的態度，令常惠皺了皺眉，不過只要她別再盯着他，他可以忍受她的臭脾氣，在這舒服的藥湯裏多泡一下。

常惠不自在地在水裏動了動身子，腿因此擦到糙的木頭；他垂眼細看，認出了“澡盆”是原來閒放在隔壁小氈房內的大馬槽。

想不到她竟聰明地把它變成了澡盆，看來，在他糊時聽到的重物拖拽聲，應該就是她在拖這個東西。

心裏猜測着，常惠的視線移向了“澡盆”外。

氈房內因火塘裏旺盛的火而不再寒冷，而且房內也多了不少東西。

除了地上那隻鐵桶，和他用來裝水的陶罐，他看到牀腳地上和火塘邊，堆放着一些他沒見過的包袱和筐子，那定是像牀上的卧具一樣，是芷芙帶來的！

一個響動，將他的視線給引到火邊，他看見芷芙將火上的瓦罐抬下，放置在火塘邊；從瓦罐散發出來的氣味聞來，那裏頭熬煮的是藥。

不用説，一定是為他準備的。

顯然，在他糊糊時，她為他做了不少的事。

一種介於內疚和羞愧的覺襲來，儘管水温很舒服，他也不想再繼續泡了。

胡亂了幾把後，常惠悶聲道:“我要起來了。”

“衣服在你右邊。”芷芙明白他的暗示，站起身準備走出去。

想到自己都被她光看透，又在她面前泡了半天澡，早亂了男女之別，常惠喊住她。

“得了，沒必要出去，外面太冷，你背過身去就行。”芷芙身子僵硬地坐下，什麼也沒説。

常惠抓着木槽小心地站起來跨出去──此刻若摔倒，絕對是大災難！

草墩上放着一疊新衣服，不是他的，他本沒有乾淨的衣服，更別説新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