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天假奇緣王孫仙子繼前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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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把頭一點,更不待慢,竟不走長橋,一縱劍光,直向對湖飛去.玉京也跟在後面,一同飛過小湖,到了那座參天峭壁之下,一看那峭壁下面,積雪未消,毫無異狀,除雪上間有墜落梅枝花朵而外,並無死人,不由詫異道:“這畜生,從不說謊,到底人在哪裡咧?”猛聽那白鸚鵡又在頂際叫道:“在下面梅花樹上,在下面梅花樹上。”玉京抬頭一看,那白鸚鵡正立在峭壁中間生出的一株老松上面,把頭直點,再看時,那松下果有一樹丈餘高下的古梅,那梅花開得便似傘蓋,樹頂上卻橫著一個青衫男子,壓得那花枝低了一片。

連忙用手一指,一施法,那人便憑空飛下,輕輕落在雪地裡,再走去一看,竟是一個少年書生,人已凍僵,死去多時。

她不由秀眉一皺道:“姐姐,這人怕沒有用呢?你瞧渾身已經冰僵,也許昨天便已墜落在這樹上了。”秋月一看,伸手在鼻下一摸,人已氣息全無,但面卻不似凍死人,彷彿氣絕未久,忙道:“你先別忙,且用我們的三陽回生丹試試看。”說著從下絲絛上,取下一個白玉葫蘆傾出三粒粟米大小丹藥,放在那人嘴上,纖手一指,那人嘴一張,那丹藥完全滾了進去。

半晌之後,忽見那人手腳微動,額上髮際,漸出暖氣,倏然睜開二目大喝道:“大膽妖婦,竟敢戲我,你趙大少爺,生平不欺暗室,現在雖然不幸,國破家亡,落江湖,氣節猶在,焉有受你這妖婦汙辱之理?”二女不全是一怔,玉京首先嬌喝道:“你這人簡直豈有此理,你已凍死樹上,我姐妹好意救你一命,為什麼人才甦醒,便開口辱罵,是何道理?”那人躺在地下,再定睛一看,連忙掙著坐起來四面一看,又向二女臉上看了一下掙著站了起來,深深一揖道:“我是在夢中嗎?二位仙姑何來,這又是什麼地方,方才昏實因昨夜山行,不幸遭逢妖婦,苦苦想,才以惡聲相報,並非有意開罪,還請原諒,既承救我一命,自當拜謝。”說著又拜了下去,二女連忙避開還禮不迭,秋月又道:“愚姐妹乃羅浮二女伍秋月陸玉京,一向在此處香雪天修為,聞得山外現值元兵南下,相公既這等打扮,定是讀書人避難山中無疑,但不知尊姓大名,所云妖婦又是何等人,能先見告嗎?”那人沉半晌方才自稱姓洪名澄宇原本江西吉安人,出身世家子弟,胡人南下,才棄文就武投在某統制門下,參贊戎機,兵敗投荒入山,卻不料一連十餘無法出去,又與同行諸人失散,所攜乾糧全盡,只仗挖掘山糧充飢。

昨因連大雪,山糧又吃完,所藏山,也被大雪封積幾乎凍餓而死,不得已勉強分開積雪,出來尋食,忽然遇著一青衣女童,引入一處宅第,供以酒食。

卻不料主人竟是一個妖婦,百般相戲,幸而另外有一男妖走來,才將自己藏起,因恐那男妖人走後,再來相擾,所以乘隙入後窗翻出,一路逃了出來,不想失足跌落便不省人事。

所言或許非虛,正等問那妖婦形貌,巢何在,玉京忽然冷笑一聲道:“姐姐,你理他呢,我們雖然救了他的命,他卻全是說謊在騙人,知他安著什麼心呢,要依我說,最好還是把他送到山外去,不必再問了。”那人不慌道:“我蒙二位仙姑相救,焉有說謊之理,經過實系如此,但不知仙姑何所見而云然,還望說明才好,要不然,不冤屈死人嗎?”秋月也道:“妹妹從哪裡看出他是在說謊騙人呢?”玉京面微沉道:“他說他是江西吉安人,為何卻是一口嶺南口音,這是第一個不對,第二從江西到這裡相隔甚遠,他逃難怎麼會一下就到這裡來,第三我們這香雪天所用法,仙凡莫入,便這一片積雪也系你我行法出,天以外,此地從無降雪之事,他怎麼會因大雪封山跌落,這不全是在說謊嗎?”那人聞言一怔,又將玉京上下一看道:“仙姑真是神目如電,決不容稍有假借,適才所言,雖有欺瞞,但情非得已,現在既被察出,自應實話實說,我實大宋宗室,世代襲封嶺南,現因胡人南下,當地莠民意執我獻偽官邀賞,才棄家遁入山中,不過,遭逢大雪封山,妖婦相以致失足是實情,絕無虛假,如果不信,不妨詳查便知實非妄言了。”玉京又嬌喝道:“那你真姓名到底叫什麼呢?如果再不說實話,那不但非逐出山外不可,也許我這太乙神木劍便要發利市咧。”那人不跪在地上道:“我決不敢再說謊,實乃世襲靖南候趙穎,逃難山中因為避禍才變姓名,如有虛誣,情願死在仙姑劍下。”秋月在旁笑道:“既是一位末路王孫,且請起來,我姐妹雖然未受封號,山中修為,也與塵世興廢無關,但既同是漢族一脈相承,決無向胡虜出首之理。你儘管放心好了,更無庸因此避忌,不過,你說山中,真被大雪所封卻太奇怪了,此地向來四時如,決無降雪之理,這天以內所有積雪,乃我姐妹因這滿山梅花,不容不稍有點綴,才作此狡獪以為陪襯,天以外哪得如此,再則那妖婦與男妖,究屬系何形狀,你既被誘入巢,當知面貌,還請不必再為欺瞞,從實相告才好。”趙穎伏地道:“實系山中有大雪,此點決不敢說謊,那妖婦自稱玄英聖母,年紀不過三十來歲,男妖人並未看見,只聽隨侍女僮說是什麼兜率天魔石坤。”秋月不由一驚道:“你聽得清楚,真是這兩個妖人嗎?卻不可胡說咧!”趙穎道:“我前此說謊實非得已,焉有再敢相戲之理?”玉京似也一怔,隨又喝問道:“這全是兩個厲害妖人,你既被她誘入巢卻如何能逃出來,又落在這峭壁之下,顯見又有不實不盡之處呢。”趙穎慌道:“實情如此,我決不敢胡說,至於所以能逃出來,實因那女妖人將我藏在一間石室之中,又去接那男妖人,忽然眼前紅光一閃,耳邊又聽人說‘那魔頭既然暫時放過你,為何還不逃走,真打算等死嗎?’那門戶倏然開,這才能逃出魔窟。後來失足,便也因那紅光又現,心疑那是仙人,既然將我引出魔窟,必仍在前引路,這才向前奔來,卻不料一個失足竟跌下來,人便昏死過去,這全是實話決無半點虛假了。”玉京聽罷,面一轉,又向秋月道:“姐姐,照這樣一說,天以外的大雪,必系那魔頭,打算在此長住,所以用她那冰雪封山之法,以免外人侵入,或者竟有搜尋我們這香雪天,上門尋事之意。如果只她一人,我們決怕不了她,但有石坤助紂為便難說了,但不知那道紅光究系何人?又為什麼開制?將這人送來,這倒無法揣測咧!”秋月沉半晌道:“如果這兩個魔頭果然是為此而來,那就難免從此多事,寒雲大師之言也許要應驗了,只是這人如何發落呢?”玉京看了趙穎一眼道:“人既已經救下,不妨命他到谷口亭子上去,酌予飲食再為設法遣去便了。”趕穎聞言,忙又拜伏在地道:“我已無家可歸,山外又已遍地腥羶避世無從,既蒙二位仙姑相救,情願在這府中執役,以終其身。否則能借一席地,容我自耕而食,也深所。如必逐出山外,作元胡臣民只有一死而已。”秋月道:“不是我們不留你,一則這香雪天之中,除我二人而外,並無三尺之童,男女有別,彼此均有不便;二則我姐妹雖已修成散仙,但轉瞬魔劫即至,如果累你同罹劫數,也非救你本意,所以你還是到山外去的好,如懼妖人相害,我也可以將你送得遠些,到那附近城市之中,兵災原只暫時,不比在這裡要好得多嗎?”趙穎又哀求道:“我於今已經國破家亡,即使出山逃得命,也不過作一胡人順民而已,又將何以對我太祖武德皇帝於地下。實不相欺,我之所以竄入深山,便為了不忍辱身降志,否則莠民相,不過降,以圖富貴,並非素有仇隙,如變節,當初也不入山了。”

“既蒙相救,還望成全到底,如以男女有別而言,只請賜一山略可容身,稍假漁獵之具,俾延殘足矣,決不敢擅窺仙府一步。即使二位仙姑魔劫將臨,我生死早付度外,那也只有認命了。”秋月尚在躊躇,玉京卻道:“既如此說,這峭壁之下,便有一小,不妨暫住,只不許越那長橋,至於飲食暫時也無須你守獵耕耘,少時我再送些山糧釜灶來讓你自己料理便了。”秋月忙道:“你是說的那昔年養鶴的小嗎?那地方溼異常,卻住不得人咧。”趙穎又拜謝道:“但得一席之所足矣,溼無妨。”玉京笑道:“他一定要賴在這裡,那有什麼辦法,除這鶴巢而外,哪裡有甚地方可以安置他,這是他自願如此,卻怪得誰來?”說罷,用手一指道:“你且隨我來吧,這地方並不大遠,不過三五步便到了。”趙穎一看,原來那便在老松右側下面,外面看去,並不很大,只有四五尺寬廣,七尺來長,走去一看,口有湖,離開水面不過四五尺,內面也只丈餘深淺。

三面石骨峋嶙,似經山泉洗刷而成,地下果然溼異常,只內面有一塊大石突出尺許,離地約二尺有餘,上面滿積鶴,一白如雲,其餘便空無所有,更無門戶可言。

他不由欣然道:“得蒙二位仙姑,以此一席地相假,於願已足,如有山糧炊具,我決定不履長橋一步,如果言不由衷,情願領責。”玉京笑道:“既然你以此地為可居,那就不妨暫住,少時著蝶奴與你送山糧炊具來便了。”說著纖手一揚,向空低喝道:“蝶奴何在,還不快來聽命?”只聽得一個嬌婉的喉音道:“婢子在此,仙子有何差遣?”接著便見眼前一道五光華閃處,飛下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子來,躬身而立。

玉京把手向那中一指道:“現在本已有外客蒞止,你可速取二、三十斤山糧,一份炊具和應用之物來,以供這趙王孫之用,不得遲誤。”那女孩子答應一聲,向空中一縱,登時化作車輪大小的一個彩蝶一閃而沒。

秋月一看彩蝶飛去,又向玉京使眼道:“此間事情暫時便作如此安排,你我也可回去咧!”玉京把頭一點,便又一同向那長橋上走去,趙穎又拜了兩拜,便踅向中,在那突出大石上坐了下來,對著天無邊美景,不由長長出了一口氣。

這才覺得,擦傷之處,隱隱作痛,但神煥發,與連奔馳萎頓之狀大不相同,心知靈藥妙用,一看二女在那長橋上緩步前行,長裙曳地羅袂飄舉,真和書中仙女一般,再經這湖光山,和萬樹紅梅一襯托,便畫也畫不出。

他心中暗想,古人曾有劉阮誤入天台,得逢仙女之說,我在難中,何幸得此,但一轉念之間,又自驚道:“你方才得命,怎麼又這樣糊塗起來,這等想法,豈非該死已極。”忙又抱膝遠眺屏絕雜念。

但不知怎的,那目光一轉,又到了二女身上,尤其是對那陸玉京,竟放不下這一縷綺思。

正在自己極力剋制著自己,猛見一排黑影,又從空中,向這峭壁飛來,遠遠看去,便像一行雁子一般,漸來漸近。

再一細看,卻是六七隻彩蝶,顏雖有不同,卻大小整齊如一,在光下翩翩而來,好看異常,一轉瞬間,便落在地上,各化女童。

她們有的攜著釜灶,有的揹著口袋,有的攜著各種用具,紛紛放在地上笑道:“應用東西已經全取來了,王孫請自安排,恕我等不代料理呢!”說罷,仍化彩蝶列隊飛去。

趙穎一看,不由更加驚異暗忖,我久聞有羅浮仙蝶之說,誰知這樣靈異,但不知那二位仙女,是否亦為蝴蝶幻化。

想著連忙將應用東西,一一搬進去,略一查看之下,不但用具應有盡有,還有一份被褥,心中更加,適覺腹中飢腸碌碌,忙將送來山糧汲水就釜灶煮食,鋪好被褥躺下,多勞頓之下,不一覺睡去。

在另一方面,二女回到谷內,秋月佇立亭上不蹙起雙眉道:“此人之來太嫌兀突,恐怕不是什麼好兆呢!”玉京笑道:“管他呢?我們雖然超然物外與世無爭,究屬漢族子孫,終不成將一個虎口餘生的末路王孫推出去,讓他葬送在胡虜或者妖人之手嗎?再說,我們平尚且多方修積外功,今天在自家門前焉有不管之理。”秋月搖頭道:“你錯了,我們既遇上事,焉有見死不救之理,我是說天以外,已有兩個妖人近在咫尺,那道紅光又不知是誰,你知道他把這人送來,安著什麼心嗎?寒雲禪師前已經說過,你我魔劫將臨,也許便與此事有關咧。”玉京忿然道:“便寒雲禪師不也說人定勝天嗎?即使我們魔劫將來,又豈是不問外事便可了的,那玄英聖母姚紅紅,原是你我手下敗將,如今不過仗著幾件在北極窮陰之中用冰雪煉成的寶,我們還怕她不成?即使再加上一個兜率天魔石坤,憑我姐妹合力也不難對付,如果讓這兩個魔頭,在我們這香雪天之外,公然久住,那才是笑話咧,再說萬一兩個魔頭,已知我們住在此地競自破叫陣,你能說不出去嗎?”

“與其讓她先來,不如我們乾脆,還是先下手為強,即使不勝,也還落個英名,否則便難說了。至於那送人來的紅光,要依我忖度,他既非妖一起,定是正教中人物,說不定便有借我姐妹之手除去這二妖人之意,要不然,他又何必多此一舉咧。”秋月不不語,半響方道:“依你之見,打算如何呢?”玉京道:“如依我見,不如索出去,就附近查察一下,這事不就完全明白了嗎?要不然這悶葫蘆打到幾時?”秋月沉道:“我並非怕事怯敵,實在因為過去樹敵太多,寒雲大師又有大劫將臨之說,所以才不得不稍加慎重,既如此說,我陪妹妹出去查看一番便了。”正說著,忽見那白鸚鵡又飛來,落在亭上叫道:“可怕,可怕,出去不得。”玉京不由嗔道:“這天之中,上下四周全有制,你這畜生怎麼知道可怕,出去不得?”那鸚鵡一下忽然飛進亭子,落在秋月肩上,又叫道:“可怕,可怕,出去不得。”秋月方問:“你看見什麼啦?是不是有人要你這樣說的。”那鸚鵡卻不開口,又一振翅飛去,玉京笑道:“姐姐怎麼好好聽起一個扁畜生的話來?須知躲得過的便不是劫數,是劫數卻決躲不過呢,真等人找上門來那就遲了。”說著一摸身邊寶劍,又道:“姐姐如真不願出去,且待我上去一看如何?”說罷,手挽靈訣,便向空中飛去。

果然也是積雪滿山,連溪泉澗也都凍合。

正待詳細查看,妖人藏身何處,忽聽身後一聲冷笑道:“我道是誰,原來卻是你們兩個丫頭。老實說,我已找了你們好多時咧,既然用了這冰雪搜山之法也不怕你們不出來,如今我們該算一算五指山那本舊賬了。”兩人掉頭一看,只見一幢灰白光華,罩定一個三十上下的紅衣‮婦少‬,下面又託著一朵深黑玄冰結就蓮花,正是那玄英聖母姚紅紅。

玉京首先大怒道:“你這妖婦上次幸逃不死,讓你全身遁去,已是絕大便宜,如今膽敢上門尋事,我葳靈仙子陸玉京如果怕你還不出來咧,你待怎樣?”那姚紅紅,原系阿修羅老妖外室,迭來中土掠美男供其採補,上次正率門下愛徒十二人,在南海五指山暗暗安下巢,向嶺南各地四出搜尋面首以供採補,卻想不到為秋月、玉京二人無意中撞上,當將巢破去,並將孽徒十二人全部殺死,便紅紅本身也受重創,僅以身免,逃回北極去。

她因南方地暖,以北極窮陰寒酷之寶取勝,便在冰雪之中苦煉多年,近寶方成,趕來尋隙,誰知明知香雪天,便在羅浮山陽,卻被伍秋月用移形換影之法瞞過,天之外,又有神妙制,一點也尋不出來。

所以只有把整個羅浮二山全用冰雪搜魂大陣佈滿,打算使二女出來,偏偏又逢著窮途末路的王孫趙穎無意闖入山中,竟被看中,差弟子誘入臨時魔宮,方圖盜攝元陽,卻好那兜率天魔石坤路過,一見山中已被冰雪妖陣佈滿,大詫之下,略一查看,竟是妖婦姚紅紅。

一問所以,聞得羅浮二女均以童貞入道,元陰未洩,人又均極美豔,因此除與紅紅相與樂之外,併力允相助,卻想不到因此一來,卻被另一位功力極高的前輩仙俠乘機將趙穎指引逃出,又故意將他引入香雪天,以了另一因緣。

紅紅與石坤恣意樂之後,這才又想起趙穎,已是四出追尋不著,正在詫異,兩人分頭搜索,忽見二女破出來。

那妖婦自恃二次來到中土,功力遠勝以前,又仗著石坤大援在後,一經叫陣便下毒手,一聽玉京答話,便也大喝道:“上次是你聖母一時疏忽,才被你們僥倖制了無機,你當還有那等便宜嗎?”說罷,把手一抬,猛見綠光一閃,轟的一聲大震,陰雷過處,那近處山峰之上,忽然飛起十二高聳人云的皂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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