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今生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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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寒芳幾乎是被嬴義掖著出的呂府。她已經渾身沒有一點力氣,腿像灌了鉛似的,一步也走不動。

她已經不敢在那裡停留片刻。呂府上下所有的人都一臉的悲慼,卻沒有一個人哭出聲來。都只是默默哭泣。可他們望向她的目光卻充滿了仇恨。他們認為是大王派她來死了他們敬愛的老爺。

許寒芳想對他們說:“不是,呂不韋不是我死的,也不是大王害死的。我來是想救呂不韋的!”可是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許寒芳瞪瞪,悵然若失地離開呂不韋的府邸。被嬴義抱著走向馬車。

被嬴義抱著的一瞬間,她把頭靠在嬴義寬廣的肩膀上,突然覺得好疲憊,好累。很想永遠靠在這裡不再起來。

嬴義把她輕輕放上馬車,許寒芳一把抓住嬴義的衣袖,下眼淚:“不!呂不韋不是我死的。真的不是。”嬴義溫存地笑笑:“末將知道。”他理解,一個女人扛著這麼重的任務和擔子,她如何承受?

“可是從他們的目光中我可以看到他們恨我,都以為是我。”許寒芳捂著嘴,忍不住哭出聲來:“我原本是想來救他的。可是我誰也沒有救了。成蟜我沒救了,呂不韋我同樣沒有救了。我真的很沒用。”嬴義很想把她摟進懷裡好好安,可是又不敢逾越禮數,只好勉強笑著說:“一切都會過去的,大家都會明白的。”他想拉起她冰冷的手,想去輕輕擦拭她臉上的淚珠,可是在眾多虎賁軍的目光下,只好強忍著作罷。

許寒芳顫抖著,哭泣著。

“向您請示一下,我們現在回咸陽嗎?”嬴義小心翼翼地請示。

許寒芳蹭了下眼淚,鼻涕答道:“不!去雍地的大鄭宮。”她還沒有完成呂不韋的遺願,還沒有把玉鐲給太后。她覺得她有義務和責任完成呂不韋的遺願。

嬴義愣了一下,大鄭宮是大王明令的地,不允許任何人進出。但是還是抱拳點頭答道:“是!”大鄭宮的守衛看見許寒芳的車駕儀仗本沒敢阻攔。許寒芳的馬車大搖大擺,緩緩駛進大鄭宮的宮門。

所有的人都知道這是僅次於大王的車駕儀仗,就只有許寒芳一個人矇在鼓裡。

許寒芳拿出玉鐲,忍不住看了看上面刻的細小的字:無江為冬震夏雪地乃與絕玉。

她用手指摩挲著這行小字,這句話確實不通順。不過呂不韋說的很明白,兩隻鐲子合在一起,就可以通順的念出上面的句子。

車外,嬴義渾厚優美的聲音響起:“稟主人,到了。”許寒芳在嬴義的攙扶下下了馬車,她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身體如此痠軟無力。

嬴義扶著他的大手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臂。

許寒芳知道嬴義只能以這種方式安她,鼓勵她。她抬手拍了拍嬴義的肩膀,謝地一笑。她也只能這樣。

太后正坐在殿內縫製衣服。看見許寒芳走進來漠然地抬頭望了一眼,低頭繼續縫製衣服。

許寒芳走近一看,愣住了。才幾個月不見,太后趙姬的頭髮裡已經夾雜了些許白髮,臉蒼白的沒有一絲血

好半天,許寒芳才開口道:“太后,我受人之託,有一件東西給您。”太后手裡的針停了一下,沒有說話,繼續去縫補衣服。

許寒芳這才看清,太后的手邊放著大大小小好幾件衣服。小的只是幾個月的孩子可以穿,大的也只是三四歲的孩子穿。每一件衣服的衣角都繡了一個“政”字。

許寒芳心裡像倒了五味瓶一樣,鼻子發酸眼眶已紅,雙手把玉鐲捧了過去,捧到太后眼前。

太后看見玉鐲,渾身劇烈地顫動了一下,木然接過鐲子。她很清楚地認識這隻鐲子。自己曾不止一次找呂不韋要這隻鐲子,想看上面的字,可是都被呂不韋婉言拒絕。

太后抖索著站起來,空的眼眸深處閃爍了幾下,她急切的轉過身,在櫃子內慌亂地又扒又找,嘴裡還唸叨著:“另一隻呢?另一隻呢?”看起來似乎有些神經錯亂。

許寒芳把臉轉到一邊,咬著嘴極力控制自己的眼淚,停了片刻,慢慢走過去,輕聲說:“別急,慢慢找。”太后神經質地自言自語:“怎麼不見了?怎麼不見了?前幾天我還拿在手裡看…哪兒去了?哪裡去了?

”許寒芳悄悄擦了下眼角幫忙一起尋找。赫然看見太后手腕上的玉鐲和自己帶過來的那隻一模一樣。難過地拉起太后的手,說道:“在這裡。”太后看見手腕上的玉鐲,動地笑了笑:“好了,好了…找到了…怎麼會在這裡?”她顫抖著手把手腕上的玉鐲褪下,兩隻玉鐲並在一起一看,僵硬地立在原地。

太后僵了片刻,嘴微微顫動。猛然間悲慼地大喊一聲:“不韋!”放聲痛哭,淚如雨下。

許寒芳詫異地拿起兩隻鐲子對起來一看,玉鐲上清晰地刻著:山無稜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念玉兩隻鐲子上刻的字合起來正是一首情詩:山無稜,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玉是太后的閨名。念玉在表達什麼?還用再解釋嗎?

本來表達農情意、無怨無悔的詩句,此時讀起來卻格外的辛酸,格外的揪心。許寒芳也不住潸然淚下,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心痛地看著只是悲慼地幹淚,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的太后…

漸漸暗下來,殿內沒有掌燈,黑漆漆的,只有清冷的月光照進殿內,將地面照得慘白一片。月光照在兩隻晶瑩剔透的玉鐲上,玉鐲泛著夢幻一樣的光澤,只是上面的誓言更加的清晰醒目…

在回往咸陽的路上,不知何時,天空中飄起了濛濛雨。像一陣溼漉漉的煙霧籠罩著、滋潤著生機的大地。

許寒芳坐在馬車內,還在不停地擦拭眼淚。她拿出刻著自己誓言的玉簪,摩挲著浩然留下的竹簡,望望煙雨濛濛的天空,又望望雨中綠茫茫的大地,黯然傷神。

嬴義隨侍在馬車旁,時不時望望臨著車窗的許寒芳,偷偷地嘆息。

許寒芳挑開車簾下了馬車,站在細細的雨中,任憑雨灑在自己身上。原來人生也像這濛濛細雨中的大地,需要愛情的雨的滋潤才會顯得充滿希望,充滿幸福。

沒有愛情的人生就像乾涸龜裂的土地,已經沒有了一絲生氣。而我的愛在哪裡?浩然?不能愛;嬴政?不願愛;嬴義?不敢愛。

嬴義立在一邊,濛濛雨打溼了他英俊的臉龐。這雨不僅打溼了他的臉龐,還打溼了他的眼神,他的心靈。他的眼眸中是否也是無悔的目光?他低著頭,讓人看不見。

許寒芳昏昏沉沉回到王宮,進到蘄年宮,向焦急等待的嬴政講述了呂不韋自殺的經過。

嬴政默默站起身,立在窗邊,面無表情地問:“他真的這麼說?”許寒芳同樣面無表情地回答:“是的。”嬴政木然轉過身,望向窗外,良久,似乎抬手偷偷擦了一下眼角。

許寒芳看不見嬴政的臉,但是可以看到他微微顫抖的身軀,和緊握的雙拳。可能這個父親他嘴上永遠也不能承認。但是他的心裡呢?心裡是否已經承認?

許寒芳抬頭看看飄灑著雨的天空,這濛濛雨是否也打溼了嬴政的心靈?是否能給所有的人帶來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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