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0章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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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菲見他關了電視。再一看,更可怕了:居然他去煮了紅茶。她渾身冰涼,臉上僵笑,她也可怕極了,但他顧不上看她。剛剛坐下,他就開了口。
“小菲。我可能得癌症了。”她覺得“癌症”兩個字陌生極了,幾乎是外語單詞。
“這次去上海,我哥哥一個同學給我診斷出來的。”她有點懂了。
“癌症”這個詞得放在一定的上下文裡,有一定的背景代才能懂它。才能把它放到最親近的人身上去懂得。連什麼癌,怎麼診斷的都不問,她便嗚嗚地哭起來。
“這麼多天,我不想跟你說,就知道你會這樣!”他素來的厭煩口氣又出現了。這口氣倒很幫忙,給了小菲一種一切都正常的錯覺。
“那你是怎麼想起去醫院檢查的呢?”
“我不想吃東西,噁心,歐陽荀就請他的同學給我做了檢查。他的診斷是肝癌。”
“你怎麼這麼混賬?這麼大的事都不告訴我呢?”他看著她,意思是現在不是告訴你了嗎?小菲看到他眼底裡的懼怕,他一直是獨自在抵禦這懼怕。她一向是他們倆中間膽大的那個,無知無畏的小菲過去一向給他安。她拉住他的手。她得繼續做傻大膽。
“那我們就去開刀吧。”
“大夫說開刀不見得比保守治療希望大。”
“那我們保守治療!”
“要看醫生們會診之後如何定奪。”
“你知道嗎?肝癌的倖存者很少。”他說。
“有多少?”她問。
“百分之四、之五,也許之十。說法不一樣。”
“你怎麼知道的?”
“我去省圖書館看了醫學文獻。”她眼淚又落出來。都什麼時候了,還書呆子!他自己去讀自己如何無救,將如何去死,獨自一人,讀著讀著,萬箭穿心。
“百分之十里面就有你!”小菲說,“明天就陪你去醫院,找全省最好的專科老大夫給你會診。”
“會診是下禮拜一,上午九點。”
“把歐陽雪馬上叫回來。”
“幹什麼?!我連你都不想驚動,想有了會診的結果再告訴你!你這麼早告訴她幹嗎?”小菲心裡無限愧怍:直到一小時前,她還在心裡緊急謀劃如何去找藝術學院的會計,挖掘他的風秘密。他從來沒痴狂地愛過小菲,這點她比誰都清楚,他窩里窩囊地接受她痴狂的愛。他讓她稱了心,讓她從頭追求到底,愛痛快了。她抹一把淚水,去廚房倒了大半盆水,走到他面前,放下盆,自己拖了個小凳過來,坐上去。她替他脫了鞋襪,把他冰涼的腳放進熱水裡。他的腳怎麼永遠冰涼呢?誰會知道他最需要溫暖的是一雙腳呢?小菲頭抵在他的膝蓋。不能哭,千萬別哭。
他摸了摸她的頭髮。為了掩飾落髮,她燙了頭,滿頭卷花。
“小菲,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不好?”他像對孩子說話似的。
“什麼秘密?”她想,什麼秘密都無所謂了。你告訴我你殺人放火我都只會這樣笑笑。
她就那樣笑笑,一面擦乾他的腳。然後端起腳盆對他說:“趕緊蓋上被子,腳又要涼了。”他很乖,立刻照辦。等她從浴室洗了腳進來,他靠著三個枕頭,似乎是個平實家庭的男人,有雙燙熱的腳,有個熱被窩就舒適得成了一條蟲。他看看小菲,可著勁地舒服,還有幾舒服呢?他這樣的舒服夜晚已經編上了數目,已經是有數的了。只是數目是三位數,是四位數,還是兩位數這一點還有待天定,也有待人為。一個錯誤的治療方案,將會把一切草草終結。
她躺在他身邊。他剛燙熱的腳又涼下去。
“你不要聽我的秘密?”
“快睡吧。”
“萬一他們動壞了手術——現在牛大夫馬大夫多得很——你可錯過這個秘密了。”
“我們去上海動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