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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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你的新婦。”

“哦!我的新婦!”他嚷著,衝過來,他吻了她。

“你愛我嗎?含煙?你愛我嗎?”

“是的,”她說,仍然帶著那個夢似的微笑。

“我愛你,我要把自己給你,整個的人,整個的心,整個的靈魂!”他戰慄了,一種幸福的極致的戰慄。他從含煙的眼底看出了一項事實,這個小女人已經把她的一生付託給他了。這以後,他將主宰著她的幸福與快樂!他必須要怎樣來保護她,來愛惜她呵!

謝天!”他說,帶著一臉的嚴肅與莊重,緊握著她的雙手。

“這是它在我這一生中,賜給我最珍貴的一項禮物,窮此一生,我將恩。”他那莊重的神情染了她,她的臉也變得嚴肅而鄭重了,在這一瞬間,他們兩人都陷入一種崇敬的情緒之中,對那造物者的撮合恩,對那命運的安排動。

“噢,”他忽然醒悟過來。

“我們要趕緊了,但是,在走以前,你先看看你的婚戒吧。”他從口袋裡取出一個小盒子,打開那個盒子,含煙看到的是一個光彩奪目的大鑽戒,那粒大而燦爛的鑽石鑲嵌在無數小鑽石之中,著陽光閃爍。含煙呆住了,微笑從她邊隱去,她看來十分不安。

“你花了許多錢。”她喃喃的說:“這是鑽石嗎?”

“是的,三克拉。”她揚起睫來望著他。

“你不該花那麼多錢…”她說:“鑽石對我是太名貴了。”

“鑽石配你最合適,”他深深的望著她。

“你就像一粒鑽石,一樣璀璨,一樣晶瑩,一樣堅定。”他再吻了吻她。

“好吧!我們得走了!立德要在車裡等急了。”

“立德?”她怔了怔。

“高立德!我跟你提過的。他將作我們的結婚證人。”他看了看室內。

“你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嗎?房東的帳也結清了嗎?”

“是的,”她指指門口的兩口皮箱。

“東西都在那兒,我沒有太多的東西。”

“好,我們走!”他們走到了門口,他忽然站住了,鄭重的望著含煙說:“希望你不要嫌婚禮太簡陋,我沒有請客,沒有通知任何人,我不想驚動親戚朋友。但是,我想,你不會認為我不重視這個婚禮,對於我,它是嚴肅的,神聖的,謹慎的。”

“我知道,”她輕聲說。

“對於我,它也是。”他們下了樓,柏霈文把她的兩口箱子也帶了下去,好在含煙租房子都是連傢俱一起租的,只要把衣服收拾好,就沒有什麼可搬動的。到了樓下,高立德已含笑了上來,幫著柏霈文把箱子放進行李箱內,他打開車門,笑嘻嘻的說:“新娘趕緊進車子吧,路上的人都在看你呢!”含煙的臉上飛起了兩朵紅暈,她下意識的看了高立德一眼,這是她第一次看見高立德,那個黝黑,拔,高大,漂亮,而風趣的年輕人。在這一剎那,她做夢也不會料到,這個年輕人後竟會成為她婚姻上的礁石。

坐進了車子,含煙才知道今天開車的是高立德,車子發動以後,柏霈文猛的驚覺過來,說:“瞧我多糊塗,我竟忘了給你們介紹!”

“免了吧!霈文,”高立德回過頭來,對著含煙嘻嘻一笑。

“我想我們都早就認識了,是不?章小姐?記住,我可能是最後一個喊你章小姐的人!”含煙的頭垂得更低了,羞澀從她的眼角眉梢漾了開來,遍佈在整個的面頰上。

到了法院,張會計早已等在那兒了,看到柏霈文和含煙,他笑的走上來鞠躬道賀。含煙才知道他是另一個證人,她奇怪柏霈文不找趙經理,而找張會計,大概因為張會計是廠裡的老人吧!這是個名副其實的小婚禮,除了一對新人,兩個證婚人,和法院裡的法官書記等人之外,沒有一個觀禮者,婚禮在一種寧靜、莊重、肅穆的氣氛下完成了,當司儀最後宣告了禮成,一對新人相對注視,都有種恍惚如夢的覺。含煙的眼眶溼了,霈文的眼光卻帶著無限的深情和痴,落在含煙的臉上,他輕輕的說:“你終於是我的了。含煙。”說完,他就不管法官還沒有退席,不管張會計和高立德依然站在旁邊,他就一把把含煙擁進了懷裡,對她上深深的吻下去。含煙驚呼著用手去推他,高立德卻在一邊拊掌大笑了。走上前來,他推開柏霈文,笑著說:“按外國規矩,我有權吻新娘。”站在那兒,他的目光笑嘻嘻的緊盯著含煙,面對著含煙那張娟秀的臉,他明白柏霈文之所以如此著的原因了,這小新娘清靈如水,溫柔如夢,美麗如花初綻,嬌怯如弱柳臨風。這是你一生也不容易碰到的那類女孩子,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算了吧!立德,”柏霈文來解圍了,挽住含煙的手,他說:“我們這兒是中國,沒有外國規矩。”

“哈!”高立德笑得開心。

“你真吝嗇啊,你連吻新娘都捨不得呀!”

“是捨不得!”柏霈文也笑著說:“她是我的,誰也不許碰她!”

“聽到沒有?柏太太?”高立德轉向含煙:“你剛剛嫁了一個專制的丈夫!你猜怎麼,他在你們行婚禮之前,都不許我見你,就怕你被我搶了去!”

“越來越胡說八道了!”柏霈文笑著,挽緊了含煙。

“別聽他鬼扯,我們該回家了。”家!含煙心頭掠過了一陣奇妙的覺,她還不知道她的家是什麼樣子,霈文對於這個總是神秘兮兮的。但她並不在意,只要有一間小屋,就會成為他們的安樂窩,她確信這一點。家!她一直渴望著的一個字呵!她多麼迫切的想躲到那裡面去,休憩下那十九年來疲倦的身心!

到了法院門口,柏霈文轉頭對張會計說:“你去告訴工廠裡所有的人,我已經在今天和章小姐結婚了,同時,放所有員工一天假,以資慶祝”

“好的,柏先生。”張會計微笑著說,轉身走了。

斑立德把車子開了過來,他們上了車,含煙仍然穿著新娘的禮服,捧著新娘的花束,帶著那夢似的微笑。柏霈文緊挽著她那小小的枝,他的目光不能自已注視著她,帶著無限的深情,和無盡的喜悅。

車子離開了市區,駛過了松竹橋,那面吹來的秋風中就帶著松樹與竹子的清香,再駛過去,車子兩邊就都是茶園了。高立德把車子駛往路邊,然後,他煞住了車子,熄了火,他轉過頭來。他臉上那份戲謔的神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莊重與沉著。

“柏太太,看看你的周圍,這都是柏家的茶園。他在五年之內,把茶園擴大了一倍,你嫁了一個能幹的丈夫。”

“因為他有一個能幹而忠誠的朋友!”柏霈文接口說,對高立德微笑。含煙左右望著,她驚訝於這茶園面積的遼闊,同時,她也驚訝於柏霈文和高立德之間那份深摯的友誼,她覺得頗為動,不自的也對高立德微笑著。

“好了,霈文,”高立德望著柏霈文。

“婚禮已經舉行過了,我這個諸葛亮已經盡了我的本分。現在,在到家之前,你不給你的太太一點心理上的準備嗎?”柏霈文的眉頭緊蹙了起來。含煙狐疑的看看高立德,又看看柏霈文,她不知道他們兩人在搗什麼鬼。然後,霈文轉向了她,握住了她的雙手,他顯得很沉重。

“含煙,我很抱歉,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什麼事?”含煙的臉變白了,她受到了驚嚇。

“你別嚇我。”

“不不,你不必恐慌,”柏霈文安的拍著她的手背。

“我只是要坦白告訴你,我之所以必須秘密和你結婚,不敢通知任何親友,是因為怕一份阻力…我母親。”她的臉孔更白了,她的黑眼睛睜得好大好大。

“你…居然是…”她囁嚅的說:“瞞著她結婚的嗎?”

“是的,知道這個婚禮的,只有我、你、立德和張會計。”她的嘴微微的顫抖著,她的睫垂了下去。

“你…你的意思是說,如果你母親知道你和我結婚,她一定會反對,是嗎?”霈文戰慄了一下,他發現這柔弱而的小女孩又受傷了。他抓住了她的手臂,迅速的托起了她的下巴,望著她的臉說:“你知道老人家的看法總和年輕人不太一樣的,我又是個獨子,她就總把我的婚事看成了她自己的事情。我並不是說她一定會反對,但是,只要有這份可能,我就不容許它發生,所以,我瞞著她做了。”含煙的心沉進了一個深深的冰窖裡,她瞪視著霈文,焦灼而煩惱的說:“你錯了,霈文,你太之過急了。你這樣突然的把一個新娘帶到她面前,你讓她如何接納我?你又讓我如何拜見她?你坑了我了,霈文。”

“別急,含煙,到家之後,我會先上樓對她說明一切的。她會接納你,含煙,沒有人能不接納你的,她會接納你,而且,她會喜歡你!何況,”他微笑著,想使含煙重新快樂起來:“到底娶太太的是我,不是她呀!”但願你的說法是對的!含煙想著,低下了頭,現在只結婚了一小時,她不願出自己對這事的不滿來,而且,霈文這樣不顧一切的做法,還是為了怕失去她呀,她咬了咬嘴,朦朧的到,前途絕不像自己預料的那樣光明瞭。看到他們的談話已經結束了,高立德重新發動了車子,隨著車子前進的速度,含煙也在迅速的盤算著,她的思想比車輪轉得還快。當車子在那兩扇鐵門前煞住時,含煙也抬起她那對堅定、勇敢,而充滿希望的眼睛,望著柏霈文說:“你是對的,霈文,你放心,她會喜歡我的!”斑立德冷眼旁觀,他在這小女人的臉上看到了一份堅定的決心,他知道,她將用盡她的方法,來準備博取婆婆的歡心了,那張燃燒著光彩的小臉是使人心折的。他真有些嫉妒霈文了。咳了一聲,他說:“柏太太,你不看看你的家嗎?”

“你最好叫她含煙,別左一聲柏太太,右一聲柏太太,真彆扭!”柏霈文說。含煙望向外面,觸目所及的,是鐵門前豎著的一塊簇新的木牌,上面雕刻著四個緻的字:“含煙山莊”她驚喜集的回過頭來望著柏霈文,張口結舌的說:“怎麼…怎麼…”

“這是你的!含煙。”柏霈文深深的看著她。

“你的家,你的房子,你的花園,你的我。”

“哦!”含煙閃動著眼瞼,蘊蓄了滿眼眶的淚。然後,她聞到了花香,那繞鼻而來的紫丁花香。鐵門打開了,她看到柏霈文了一個紅包在那開門的男工手上,一面說:“這是賞給你的,老張,我剛剛結婚了。”她顧不得那男工驚訝的目光,她已經眼花亂了,她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個像幻境般的花園裡,有蔥籠的樹木,有深深的庭院,還有成千成萬朵玫瑰,那一簇簇的玫瑰,那整個用黃玫瑰做出的圓形花壇!她鑽出了車子,呆立在那兒,驚異得說不出話來了。

“你夢想的玫瑰花園,”柏霈文在她身邊說:“這是立德和我,費盡心力,把原來的花園改成這樣的。我答應過你的,不是?”含煙轉過身子來,這次,是她不顧一切了,不顧那旁邊的男工,不顧高立德,不顧從客廳門口伸出頭來的女傭,她用手環抱住了柏霈文的頸項,很快的吻了他。

“謝謝你,謝謝你給我的家!”她說,淚水在眼眶中閃爍,這家中會有陰影?不!那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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