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五廢五立第八十章孰是孰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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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的時候,扶容進來了,穿著一件月白長裙,看似簡單,行動處竟然星光點點,原來花邊是用銀絲繡成的,頭上高高挽著驚鵠髻,髮間簪上兩翠玉鑲銀的簪子,十分的素雅綺麗。

紅潤,細看原來是塗了薄薄一層胭脂,若不是雙眼微有紅腫,這樣的扶容倒真是從未有過的容光煥發。

沉默了半響,扶容衝我微微一笑,如同推開浮雲獻出的月華,柔媚婉約,與她平時老成恭謹的模樣大不相同。

我愣了一下,微微調轉目光,這樣的扶容,才像一個正常的女孩,只是這樣的笑容太少,論外貌,扶容要比酸菜漂亮些,只是扶容打扮的嚴肅古板,為人有老成持重,讓人忽視了她也是個青妙齡的少女,而只把她當作個宮中的老人兒。

“那六顆帝璽是我給稽紹的。”扶容似乎面帶微笑“他當時身體不適,看起了消瘦了一些。”扶容面一暗,稽紹身體不適是為情所苦,是為了酸菜。

“那是我第一次在宮外見他。”扶容目光看著外面“那天他是一襲月白長袍,正對著院中的竹林撫琴。他的臉有些蒼白,可是他的眼睛,那麼亮,一下子就照進我的心裡,我一看到他的目光,就明白了,他知道我的滿腹心事。”

“雖然我不曾說過,可是他都明白,他一直裝作不知道,是為了不讓我難堪,也是為了拒絕我。”扶容神情有些動:“我突然覺得很不甘心。為什麼他連個表白的機會都不給我呢?你說,為什麼?”扶容突然轉過身來,目光直直的看著我:“為什麼他愛的不是我呢?”她聲調悽苦。眼中隱隱泛有淚光,卻又努力的浮起一個笑容。

“於是我就告訴他。我愛他,小月愛他。”小月是扶容真正地名字,扶容不過是羊玄之為了拉攏她而改的。

扶容陷入了沉思:“稽紹慢慢止住了琴聲,看著我,我知道他一定會拒絕我。可是他的眼神,那麼專注那麼純淨,我還是忍不住被他引,然後他說對不起。”

“你知道嗎?他說對不起…”扶容笑了起來:“你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說嗎?”扶容轉向一邊地酸菜:“因為我親了他,可是他還是跟我說對不起,好像是他冒犯了我一樣,他總是這樣的彬彬有禮,總是離我這樣遠,永遠這樣遙遠…”扶容面上一層痴。卻又帶著酸楚“我小時候總是想著摘下月亮,父親說我傻。說我永遠也夠不著月亮。稽紹,就是月亮。讓我遠遠地看著。總是夠不著…”

“那你就害死他嗎?”酸菜騰的站起來。

“對,是我害死了他。”扶容又是痴痴的笑了起來:“我讓他離開洛陽。我讓他離開你,離你遠遠的,最好再也不要見到你,現在好了,他再也見不到你了,哈哈…”扶容笑得前仰後合,衣裙上的星光閃爍,而面上一片淚光閃閃“現在,他終於見不到你了,可是很快就能見到我了…”鮮血自扶容地口中淌出,落在月白的長裙上,斑斑點點,如同泣血相思灑紅豆。

“扶容…”扶容的身體搖搖墜,我抱不穩她,兩人一起摔在地上。

“不用了,”我試圖為她把脈,卻被她一把推開:“這是鶴頂紅。”鶴頂紅?老師曾經講過,只是化學名稱是什麼?該如何緊急搶救呢?我凝神思索。

“酸菜!”我一聲大喝:“快去準備淡鹽水,越多越好,再拿幾個雞蛋。”

“娘娘,”扶容突然睜開眼看我:“您要小心河間王。”我抱著她用身體溫暖她,她的手已經冰涼。

“沒救的,鶴頂紅是沒救的…”扶容氣息已經變得微弱,可仍是笑個不停,彷彿將所有壓抑的笑意盡情釋放,鮮血伴隨著笑聲不斷湧出。

“誰說鶴頂紅沒救,嗯?!”我用力握住她的手,讓她保持清醒,厲聲喝道:“那是因為沒有遇到我!有我在,鶴頂紅又算什麼?”扶容的目光漸漸離:“稽紹,稽紹,我想你了…”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入到邊的血中。

“扶容,我要救活你。”我大聲喊道:“我一定要救活你,救活愛稽紹的那個小月!”稽紹已經死了,我不能再讓人死在我地眼前,決不能!

當初稽紹的死亡毀了酸菜也毀了隱,現在不能再有人死亡。

酸菜端著鹽水進來“隨便你用什麼法子,只要能喂進去,然後再讓她吐出來,越快越好!”我將扶容給酸菜,酸菜過來捏著扶容地鼻子灌了進去,然後接過扶容,一手攬著她,一手在她後背上重重一拍,剛剛灌進地那些水順著扶容的角淌了出來,吐到最後是澄清地水樣。

我跑進廚房,竟然還有雞蛋,趕緊打開倒出蛋清,給酸菜:“行了,不用吐了,快喂她喝蛋清。”酸菜繼續暴的喂扶容,我又轉身跑進廚房,手忙腳亂的生氣火來,丟進去幾個剩饅頭,掀起衣服扇風,一股焦糊味傳了出來,滿頭已經碳化變黑,趕緊拿了出來,拿起一將頭們磨碎,又一陣風似的跑回屋裡。

酸菜已經灌下蛋清,正抱著扶容發呆“喂她吃這個!”我把烏黑的饅頭末給酸菜。

今晚酸菜第一次對我表示了懷疑“這是什麼?”

“要想救活她就快點喂她!”我凶神惡煞般的吼道。

這些粉末很費了一番工夫才,正常人吃這些碳粉也需要很大的力氣,更何況是一個氣息微弱,命懸一線的重傷之人,這時候就顯示了身懷武功的好處,酸菜毫不客氣的捏開扶容的嘴巴,用內力著扶容嚥了進去。

我看著搖頭嘆息不已,這樣的餵食方法,確實是速度最快的,只是看著扶容本來蒼白的毫無血,現在又漲的通紅的面孔,決定以後千萬不能在酸菜面前生病。

“現在怎麼辦?”酸菜呆呆的。

“聽天由命了。”我癱在一邊氣,這一番折騰真是勞心勞力,剛剛不覺得怎樣,現在一放鬆,竟然開始手腳發抖。

“就這樣?”酸菜猛地瞪大眼睛,滿是失望,她剛剛反應那麼迅速捷,原來是對我抱著那麼大的信心,卻不知道,我面對扶容的時候,信心百倍,那是給扶容打氣,如果她先放棄了,誰也救不了她。

“沒有二巰基丙醇還能怎樣!”我大聲吼道“我想當神仙,也得先飛昇吧!”鶴頂紅主要的化學成分或者說主要的毒劑就是三氧化二砷,雖然劇毒,並且因為武大郎的死亡而名聲大振,但並不是最毒的藥品,在現代已經有了治療砷中毒的特效製劑二硫基丙醇,只需幾針下去就能化險為夷。

不過這是晉朝,沒有特效藥,我只能盡力救治,先喂她淡鹽水催吐,讓她儘量吐出腹內的毒物,然後用蛋清保護胃粘膜,防止出血,當然如果有牛也好,只是條件不允許,將饅頭碳化壓成粉末,起到一個活炭的作用,附毒物。

能做的我已經都做了,剩下的就看扶容的造化了,如果她服毒時間短,如果她生命力夠頑強,如果我運氣夠好,如果老天站在我們這一邊,她就一定能醒過來!

酸菜為扶容擦拭乾淨,和我一起靜靜的坐在一邊看著扶容。

“你先睡吧,後半夜我再叫你。”看她一臉憔悴,我忍不住出聲。

酸菜只是輕輕的搖搖頭,沒有出聲。

“剛才還恨不得她死呢。”我搖搖頭“現在又怕她活不了。”酸菜對扶容,信任依賴兼而有之,一開始的時候,這樣的信任讓我都心生妒忌。

“其實她說的都對。”酸菜輕聲說道:“娘娘,扶容姐姐要醒過來,您就別怨她好嗎?”酸菜滿眼哀求:“扶容讓稽紹走,絕對不是為了害死他,她只是不想讓稽紹傷心,才不想讓我和他呆在一塊的。”酸菜聲音哽咽:“真正害死稽紹的人,是我。是我對稽紹那麼冷淡,才害得稽紹生病,害他離開的,我為什麼就不喜歡稽紹呢?如果沒有我,該多好啊。”經過剛才一番折騰,酸菜鬢間的白花歪到一邊,我嘆息著取下,酸菜的一生,都將和它相伴了。

“如果沒有你,我該多孤獨啊。”我嘆息一聲,從來沒有在這一刻,覺得自己和酸菜如此相依為命“只是,委屈你了。”

“我一點也不委屈,真的。”酸菜眼中淚光盈盈:“稽紹對我那麼好,我沒有什麼報答他的,做他的妾室,過段時間給他燒些紙錢,也省得他孤零零的沒人管。”我忍不住悄悄落淚。兩人一時無話,在我的一邊是扶容微弱呼,時斷時續,另一邊的酸菜則一點生息也沒有,更像一個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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