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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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愛囉嗦,我怎會不知道你們這些不長進的學生背後叫我什麼,我忍辱負重罷了,要不是衝著院長的面子,怕這所新學校招不到學生,我才懶得理會你們這些被社會寵壞的年輕人。我再次鄭重申明,就算你們這班被當個光,我也絕不手下留情,讓僥倖者矇混過關…”義正辭言地數落持續了十幾分鍾,她變換著站姿減輕腳底疲勞。大學城位在郊區,騎機車距離太遙遠,轉車勞頓不說,繫上教授的辦公室偏又位在校園最清冷的角落,費了一番腳程找到了人,正巧在課堂上被學生頂撞,憋了一肚子火的未婚中年女教授不花功夫撿到了發洩目標,讓她站在門口俯首挨訓。每一次以為罵夠了,正
息歇氣,她尚未開口解釋來意,紅
一張,又滔滔不絕起來。
“瞧你那身衣服,肚臍眼兒都探頭見人了,你以為這裡是哪裡?我還不知道你們這些女生的把戲,穿清涼一點男老師就會頭昏眼花放你們過關啦?”視線往下低探,她滿腹狐疑,t恤的確短了點,她只是打了個哈欠,了一小截
腹,有這麼嚴重嗎?
“老師,我是來報告的,可以先讓您過目一下嗎?”趁著女教授喝水空檔,她搶先把裝訂整齊的報告恭敬遞上。
女教授嚴厲地瞪她一眼,像噬血的鯊魚出得意之
。
“哦!報告,遲了一個禮拜的報告也敢拿給我看?多幾個像你這樣的學生,這個系所很快就會消失在校史上。我說過啦,超過收件期限我就當你們沒修過這門課,拿走!”
“不是吧?因為老師出國了好幾天,我才現在──”
“最後一天截止你怎麼不出現?”
“那是因為…”因為她頭痛萬分地醒在別人家裡,換了好幾班公車才回到家,報告拿到學校時課早就結束,教授趕搭飛機早一步離校了…以上實況說出口必遭死當的命運。
“我吃壞肚子!”她很快轉彎。
“那正好,那你就好好休養吧,下學期再重修這門課,收穫必然良多。”喉頭髮出陰鷙的笑聲,抱著一落研究檔案,搖擺著下半身走出辦公室。
“老師,等一等!”她展開黏功跟在教授身後,驚慌失措地進行解釋,“我比別人慢了兩年入學,再延畢就得又等一年,缺了畢業證書,想找個正式工作就不容易了…”
“這我可管不著,你該學會為自己負責。”拒絕得有夠犀利無情,她可不能就此乖乖打道回府。
兩人一前一後繞廊穿堂,遠看像只尾大不掉的怪異生物體,前半段甩不掉後半段,她不死心地懇切求饒,女教授煩不勝煩,出言火力更加猛烈,罵得起勁了,把前陣子相親失敗的怨氣一併傾倒,多繞了一段路亦不自覺,直到踏進了一方花團錦簇的小型園林,墊後的薄芸察覺不對勁,慢下腳步。女教授直線前進,咒怨個沒完,冷不防,前方一股莫名的水柱驟然朝天空噴灑,接著,轉了個彎直噴過來,女教授首當其衝,放聲尖叫,揮臂後退,尖銳的鞋跟不偏不倚踏在她的趾涼鞋上,兩人跌作一處,她抱著痛腳,雙眼噙著不斷湧現的淚花,唉不出一聲痛。一個學生模樣的單眼皮男生湊近,拿著一
橡皮水管俯視她們,兩頰肌
隱隱
跳,顯然在抑制笑神經發作。
“老師啊,你的尊腳踩中澆花的水管了,而且草皮才鋪好,這裡不能踏進來你不知道嗎?”說完,不很熱忱地垂下右手出借一臂之力。
“什麼你啊你的死孩子!一點規矩都沒有!”女教授拍掉男生手掌,一個箭步跳到他跟前,用力晃掉一頭一臉的水。
“不能進來為什麼不放個告示牌啊?這點常識都沒有啊?叫什麼名字報上來──”
“告示牌就在那裡啊!”男生語調平板,指向綁在一叢朱槿枝椏上的小木牌,依其規格大小,看得見是運氣好,沒看見算倒楣。
女教授怒不可遏,一時想不出更具恫嚇效果的罵詞,目標轉移到半蹲在地,痛不堪言的薄芸,直罵:“還杵在那兒做什麼?反應真慢,把東西撿起來!”她抖著下頷,一蹬一跳地把飄散一地的紙張拾掇,壞心情如烏雲盤頂,地上沾了溼泥的期末報告已經宣告報銷。
“這不是李教授嗎?大駕光臨,我正要去找您呢。”一叢合歡樹後走出一個高大的男人,笑容煦煦,體貼地遞了條手帕給女教授,順手撿拾腳邊一張落單的紙張,又若無其事地靠近薄芸,連同她手上收拾好的部分一道接過手,起身前,淡漠的視線掃過直楞楞不動的她。
“嗨──嗨…是──是你啊…”女教授盯著手帕瞧,耳腮瞬間爆紅。
“不好意思,踩了你的新草皮…”舉起手帕往髮際抹擦,越擦臉越紅。單眼皮男則愈看愈有味,憋笑不停。
“不要緊,小事一樁。大明,把那盆七里香抱來,是給李教授的。”男人將那迭厚厚資料給女教授,“今天新換盆的,這幾天不必澆水,很容易照顧。”
“怎麼好意思煩勞你,你太有心了,上次只是隨便提提,我喜歡這香味…”
“不麻煩,您喜歡就好,綠化環境是件好事。”
“是啊!是啊!我喜歡極了…”支支吾吾說不出完整的句子。再多站在那男人前面十分鐘,她斷定女教授很有中風的可能。
幸好,叫大明的單眼皮男很快地抱著一盆盛放的白小花植株過來,一縷濃郁的花香也隨之飄聖,男人吩咐道:“大明,幫李教授搬到停車場。”大明抿著就要迸出笑的大嘴,率先走在前頭。女教授握著濡溼的手帕,猶豫著該還不還,靦腆地瞟了瞟儒雅的男人,終究一轉身,
到皮包裡帶走了。
散戲了!
她連忙低下頭,腋下夾著那份被拒絕的報告,閃閃躲躲地尾隨而去。男人悠悠地盤著觀看,以不大不小的聲量喚住她,“這樣就走了?你沒話對我說嗎?找了你許多次。”她暗暗咋舌,慢
回過頭。
“嗨!真巧,又見面了。”招呼一打,她旋即想到什麼,疑惑地問:“真奇怪,你──又出現在學校裡,是為什麼?”這不叫巧合,該叫匪夷所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