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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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過著“正常”的家庭生活，唐學謙深深到困擾。

當然，乍見父母同時來學校接他，他開心的撲入母親懷中，狂喜得忘了自制與得體。但早與安靜畢竟是他的本，在衝昏頭的覺稍褪之後，他疑惑的看著父母言行間的親密，不明白為什麼母親居然不再那麼怕父親了。當然，以前也都是父親在發號施令，大家乖乖的聽從。不過母親從來不敢抬眼看父親的，更別說如果父親碰到她的手或身子時，她一定會下意識的畏縮了下，而不是如同他今天所看見的，任由父親牽手、摟也不到害怕，甚至還會出淡淡的笑容呢，美麗的臉也會變得紅紅的。

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他記得父親也曾對江阿姨這麼做過，更記得父親沒對母親那麼做已經好多年了；在他記憶所及內本沒有。

如果“離婚”正如大人對他解釋的，以及“追求”江阿姨也是代表父親的新“天”（近來總是在說這個詞兒），那麼眼前這種情況的產生未免太不合理。

像現在，他們一家三口在餐廳用晚餐，爸爸為媽媽點了鱈魚排，挑完了刺才讓母親吃，後來他點的豬肋排來了，發現這一家豬肋排做的口味相當好，切下了一塊放到母親盤中，並且切割開了肋骨與之後才回頭吃自己的。當然唐學謙也得到父親相同的照應，但他銳的發現眼神大大不一樣了。

他很少有機會目睹父母一同用餐的情況，何況家中廚娘必定會將食物料理得去骨並且切割得恰如其分，不會讓食用者費太多時間去挑骨頭魚刺，或將牛排切開之類的。不過學謙知道善於照顧人的父親雖會細心的幫助家人用餐，但應該不會那麼親切，那麼的有笑容。

事實上父親向來自制，很少笑，也許是因為不快樂的關係。但眼前看來愉快的父親，應該代表什麼呢？

代表他變得喜歡與母親用餐了嗎？

他們離婚了，而爸爸有女朋友了，上星期他更看到了中意的周阿姨，所以爸爸不應該有這種行為不是嗎？

唐學謙漂亮的小臉突然凝重了起來。

“吃飽了嗎？怎麼還剩這麼多？”唐華看著兒子盤中的汁雞腿仍剩一大塊，伸手幫他將塊切成適口的大小，鼓勵道:“再吃一些。”

“媽媽要在臺北住多久？”

“待到你放寒假，然後一起出國過年。”唐華回應。

“如果媽媽會認，我可以陪她睡。”蕭素素怔然看著一臉認真的兒子，輕聲出口道:“不…不用了，你功課忙，你爸爸會陪我…”唐學謙反駁道:“媽媽，離婚的人是不睡在一起的。對不對，爸爸？”這是很明白的示警。

直到此刻，唐華才發現自己的兒子對母親的維護心強到什麼地步。學謙甚至是不允許他這個父親有所輕侮的，只因他對兒子解釋過“離婚”的涵意。

聰明的小阿！但過度的表現出維護，不得不令唐華暗自警惕:這孩子是否超出了兒子對母親該有的態度？當然素素與生俱來一股惹人呵憐的特質，任何人見了莫不想成為她的保護者，但如果連兒子也有這種心態，不免詭異。他似乎“太愛”他的母親了，而這個認知不知為何令唐華到不痛快了起來。

“學謙，我與你媽還沒辦離婚。”他冷靜無波的說著，一如尋常對待兒子的語氣。

“但是您有女朋友。江阿姨可能會成為我的後母，那麼您再與媽媽睡一起，不就是在欺負媽媽了嗎？”唐學謙自幼接受英才教育，對說話技巧的使用並不含糊。何況他早銳的腦袋中最大的意念即是保護他嬌弱的媽媽，不許任何人看她軟弱好欺負就來佔便宜，自然與父親較勁得不遺餘力，這得歸功於唐華向來鼓勵兒子勇於對不明白的事物加以詢問、辯論所致。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自食惡果？唐華暗自問著。

他正想回答，但不料蕭素素搶了先，她慌張解釋著:“學謙，你爸爸沒有欺負我…是我…是我要求，不，拜託他陪我的，是我的錯。如果你覺得不好，那你陪我睡也可以，不要與你爸爸吵架。”她覺得兒子與丈夫的對話已是在吵架了，他們的臉都好嚴肅，讓她害怕又無措。

父子兩人之間的硝煙味當場消失無蹤，同時以微笑面對蕭素素，安撫她的害怕。

“我們沒有吵架，素素。打小我就是這麼教學謙的，要勇於表達自己的看法，這對他未來掌管“唐遠”有很大的幫助。你別多心。”

“是呀，媽媽，我只是在與爸爸討論而已。”唐學謙更是用力保證。

兩張笑臉長得多麼肖似呀！她深深看著。這一大一小的男人們，都是她世上最親的人呢。她的丈夫與她的兒子，她為唐華生了一個兒子。多奇妙，由她身體內分生而出的骨居然像著另外一個人，並且形成生命裡永難剝離的親密血緣關係。

她已忘了初時的害怕，不由自主的伸出雙手，一手撫上唐華，一手撫上兒子的臉，輕聲且虔誠的低語:“你們長得好像，生命…真的好神奇…”她敬畏不已。

唐華也笑了起來，貼住她小手:“學謙長得像我們兩個，沒有人會懷疑這一點。他承襲了你緻的樣貌。”突然到自己的存在很多餘的唐學謙只能瞅著一雙圓瞠的大眼，在父母的眼波間遊移，努力想理解眼前瀰漫著什麼氣氛。

他是“他們”的兒子，好像他只是“附帶”的物品。

被排擠在外的覺令他不舒服，他更想清楚父親心中在想什麼，但…一定得挑媽媽不在的時候，他不希望看到母親傷心或害怕。

當唐學謙抱著一顆枕頭站在唐華房門前，已十足十表示出他捍衛母親的泱心不容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