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淚光浮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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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笑笑點了點頭,大步上樓,虎目一閃,正問明那雪衣少女在哪間雅座,忽見臨窗的一間雅座,傳來新五毒宮下那雪衣少女脆若銀鈴的聲音,冷聲道:“在這裡。”王笑笑忖道,聽你的口氣,倒象是吵架來的。走了過去,跑堂的忙不迭打起雅座簾幔。只見那雪衣少女憑窗而立,手支香腮,嬌軀斜倚窗邊,怔怔望看街上車馬,聞他走入,頭也不回,道:“把這席酒桌撤了,另換一桌。”那跑堂的訝道:“姑娘,這席酒還是溫的呀。”那雪衣少女忽然轉過嬌軀,怒道:“羅嗦,要你換你就換,會短了你的錢不成?”***王笑笑一瞥桌上酒菜,果見尚猶有熱氣,心中想道:“她是候我甚久,借題發揮了。”不朗聲一笑,揮手令跑堂的退出,拱手道:“姑娘寵召,請恕在下…”

“你是大英雄,想來不會因知新五毒宮的內情,趁此時機,迫一個小女子?”王笑笑先是搖了搖頭,繼而又點了點頭。那雪衣少女惑然道:“什麼意思?”王笑笑一笑,道:“在下不是大英雄,卻懼現在若得罪了姑娘,今晚之宴,就難受了。”那雪衣少女抿嘴一笑,忽又螓首一低,悠悠嘆了一口氣。王笑笑見她神情大異往昔,心中暗暗忖道:這丫頭真敢違背師命,與莫名山的人為友。兩人入席坐定,王笑笑舉起酒杯,道:“聽說令師與寒家有殺師之仇?”那雪衣少女玉面微沉,道:“不解大仇。”王笑笑笑道:“令師名諱…”那雪衣少女螓首一搖,悶然道:“今夜之宴,你如去了,家師一定會告訴你,此刻何必多問。”王笑笑心念暗轉,忽然道:“令師可是名為施標?”他故意將“施標”二字,咬字略為含混。

那雪衣少女星目一睜,道:“你如何知道了?”王笑笑心念電轉,忖道:“那自稱玉簫神君的新五毒宮主,名字既為施標,武林中未聞此人…是了,必是聲音相近…”腦中靈光一閃,恍然大悟,突然放聲一笑,道:“秦姑娘,尊師原來姓秦。”那雪衣少女秦念青聞言,立知他原來並不知曉,芳心又氣又惱,道:“哼,你別得意,實告訴你,你這樣死得更快。”王笑笑微微一笑,他已知道,而今的新五毒宮主玉簫神君,就是昔的崑崙聖君的門徒秦叔寶。

當年崑崙聖君遣秦叔寶至青州秦氏夫人家中尋仇,柳青青奉母命萬里報恩,拼鬥秦叔寶,那時柳青青化名皇甫星,武功尚低,遠非秦叔寶之敵,中了秦叔寶一記“九闢神掌”險些斷送一命。

其後柳青青曹州跑毒,與白氏夫人化敵為友,惹起秦叔寶嫉恨,找上柳青青,卻形勢一反,敗回無量山。子午谷建醮大會,崑崙聖君被文太君擊斃,秦叔寶含恨而退,重投星宿海兇魔東方不敗門下。

大戰,東方不敗門下弟子,鍛羽而逃,秦叔寶卻下落不明。王笑笑道:“想不到秦叔寶居然成了玉簫神君,重新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不過咱們莫名山還在,你想猖獗,怕不容易。”那雪衣少女秦念青見他久久不語,以為他是因己之言,心懷不悅,幽幽地道:“你今晚最好不要去應邀了。”王笑笑劍眉聳動,道:“此宴為令師下柬相請,姑娘何出此言?”那秦念青冷冷說道:“你已知道我師父是誰,難道尚不清楚他老人家與你們莫名山仇深若海,你去了就回不來了。”王笑笑莞爾一笑,舉杯呷了一口酒,卻覺口中微生刺痛,已知酒中含有沾即死的毒藥,心中暗怒,忖道:好啊,想不到你用這卑鄙手段。

心念一轉,卻神不動,將酒杯置於秦念青面前,含笑道:“姑娘也請喝一口,如何?”秦念青嬌靨一紅,霍然起立,怒聲說:“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忽然幽幽一嘆,又道:“也罷,既然你要我喝,我就喝吧。”皓腕一伸,拿起酒杯,湊近朱。王笑笑看她神情委曲,不似有假,心中暗惑,想道:“看來不似她所下的毒,只是此間並無他人…”眼見她即將飲下,手臂一伸,已將酒杯奪過,淡淡一笑,道:“原來這家酒樓,是貴教手下開的,在下竟未看出。”放下酒杯。

秦念青也是心竅玲瓏的,見狀已知酒中必有病,柳眉一剔,倏地高聲啊道:“蕭貴。”她一怒之下,語中貫注內勁,樓下都聽得清清楚楚,聲震屋瓦,王笑笑若無其事,忖道:她功力不弱,似比那幾個師兄都要強些。

瞬時,一陣急驟的腳步聲傳來,簾幔一掀,一個年約五旬,貌若商蔡的人,走了進來,躬身惶然道:“姑娘何事動怒?”秦念青冷笑道:“你也知我會怒麼?”那蕭貴吶吶道:“屬下…屬…下…”王笑笑暗暗忖道:“看她方才的強忍委屈樣子,那知新五毒宮下的人,如此怕她。”只見秦念青黛眉一挑,冷然道:“諒你也沒有這個膽子,是誰主使你的?”那蕭貴囁嚅半晌,說不出話來。秦念青然大怒,恨聲道:“好。”閃電般掣起那含毒酒杯,玉手一抖,就將懷中毒酒潑向那蕭貴。王笑笑驀然右掌一揚,發出一股柔和勁力,將那酒成三四尺方圓的酒雨,掃落地板上。那酒中的毒,好生厲害,才一沾樓板,嗤的一聲,已將樓板澆黑了一大片。

那蕭貴驚魂甫定,見狀又駭出一身冷汗。王笑笑雙眉微聳,秦念青也未料毒烈及此,怔了一怔,芳心益怒,森然一笑,又待說話。忽聽一個洪亮蒼勁的聲音響起,道:“姑娘息怒,此事無關蕭貴,是老朽之過。”話聲中,一身軀魁梧,紫棠麵皮的老者,走了進來。秦念青一見那老者,黛眉微蹩,冷然道:“既然是董伯伯令蕭貴做的,董伯伯位高權重,侄女自是無話可說。”那董姓老者未料秦念青在外人之前,即出言斥責,哈哈一笑,掩去窘態,朝王笑笑一抱拳,道:“這位想是笑大俠笑花郎,老朽秦不智,這邊有禮了。”就在拱手之際,一股陰柔潛力,業已悄無聲息地襲向王笑笑。王笑笑暗暗一哼,抱拳還禮,道:“笑花郎年幼,如何敢當。”就勢發出一股暗勁,直上去。兩人各立桌子一邊,兩股暗勁即在筵上相撞“波”的一聲輕響,秦念青以為二人功力,這一較掌,那怕不碟盞狂飛,木桌四散,誰知僅座間微風蕩,吹得屏幔飄飄而己,芳心暗道:“他們功力都已達收發由心了。”美眸轉,只見王笑笑雙肩微幌,秦不智卻連退三步,踩得樓板格格作響,面上神一變。她對秦不智功力,早已知,卻未料及王笑笑功力至此地位,芳心暗暗想道:“他既有如此武功,師父是更容他不得了。”無端忱慮不已。秦不智暗自心驚,敞聲一笑道:“風聞笑花郎不恃武功高強,且身具避毒之能,老朽故聊為相試,笑花郎宏量,想必不會介意。”王笑笑微微一笑,道:“不見得,若是有人意謀害尊駕命,尊駕也力加容忍?”急聽秦念青忿道:“秦伯伯,你就這般不給侄女面子?”秦不智眉頭一皺,道:“姑娘如此講,真令老朽無地自容了。”秦念青冷冷說道:“無地自容的該是侄女。”她咄咄人,令秦不智大為難,蕭貴一旁更是噤若寒蟬,動也不敢動。只聽王笑笑朗笑一聲,道:“秦姑娘請坐,小事一件,何必斤斤計較。”秦念青聞言,冷笑一聲,竟然依言住口。男女之事,真是迥出常理,不可思議,秦念青與秦不智,同為新五毒宮中人,與王笑笑本為仇敵,而今偏與王笑笑是友,顯得十分溫馴。秦不智暗暗忖道:“女心外向,我早勸神君勿收女徒,如今…”念頭一轉,笑道:“笑花郎果是豪俠襟。”王笑笑淡淡一笑,道:“貴教主柬邀在下,尊駕知否?”秦不智頷首道:“老朽焉得不知。”王笑笑本待譏諷對方几句,心念忽轉,淡然道:“既然如此,屆時再領教吧。”抱拳一禮,又向秦念青拱一拱手道:“在下告退。”秦念青急聲道:“你…連杯酒一箸菜猶未下嚥…”王笑笑截口笑道:“姑娘盛情,在下心領即是。”秦念青愈是惶急,偏又想起既為敵仇,挽留的話說不出口,美眸一瞪秦不智與蕭貴,滿懷恨意。

秦不智也就罷了,那蕭貴不由機伶伶一個冷戰,急忙垂頭不敢仰視。天底下,唯情之一字,最為玄奧莫測,可以使敵化友,也可以使友成仇,可以生人,也可以死人。

秦念青暗中見了王笑笑,固然非只一次,卻也屈指可數,真正見面,連今天也不過區區二次,若說就此生情,憑她高傲偏,未免太不可能,只因她素來小視天下士,除她師父一人外,天下的人,都視若糞土,而與王笑笑一斗之下,處處落了下風,傲受挫,初時將他恨之入骨,歸後苦練武功,意有朝一,能賽過王笑笑。

不數,她無端恨意漸減,芳心雖仍念著王笑笑,卻非如同前,恨不得剁上王笑笑千刀,而是憶想王笑笑俊美無儔的儀表,高絕的武功機智,最重要的,雖在嘻笑中,隱隱有一種光明磊落的英雄氣概,便渴望一見,甚至結友,明知有違師命,也不可阻遏,連她也不知何故,因而悄然邀了王笑笑。

及見了面,她又不知如何開口,又被秦不智、蕭貴一擾,話說不上兩句,王笑笑即告辭,芳心更是悲苦惱怨,兼而有之。忽然,她淚光浮動,恨恨地道:“你走好了。”蓮足一跺,徑由窗口縱落街頭,不顧路人的訝異,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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