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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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黑夜裡,在狂風驟雨中巍峨的秦嶺山脈更見磅氣勢,滾滾河水縱穿山谷,可聽見轟隆隆的水聲。

“你、你…你是誰?”四周太黑了,她看不清楚來人,卻能確定他不是鬼,因為他溫熱的氣息就吹拂在她被雨水打溼而冷涼的臉頰上,但她仍到驚慌,畢竟這附近只有她這間木屋,要到村落裡可還要走好長一段山路,她唯一的鄰居潘姨家離她這也有一小段路,若這男人心懷不軌,她可是孤立無援。

“後、面…”男人虛弱的說著,然而,暴雨隨狂風灌進屋內,打散了他的聲音。

“我聽、聽不清楚你說什麼…但是,請你起身…我…我被你壓到…快不過氣…來了…”在她努力的想將他推開卻徒勞無功時,她清楚的受到他的結實與健碩。

男人似乎很虛弱,但她發覺他有聽見她的話,而努力的撐起自己沉重的身軀,她急急的從他身下鑽了出來,才剛坐起身子,就見到他又跌回地上——“後、後面。”男人又著開了口,她這才半眯著眼,從被強風吹開的木門看出去,瞧見有好幾個燈火在林蔭間忽明忽暗,速度快,顯然是策馬穿越濃密山林直往這裡過來了。

“把…把我藏…藏起來,快…不然,他們…會殺…殺了我…就、就連你也不會…不會放過…”

“什、什麼?!他們為什麼要殺你?你是壞人嗎?!”她嚇得瞪大了眼。已經來了嗎?!

她連忙放下他,躲到窗後,再從窗間縫隙數一數那些燈火,竟然有二十多個,再定眼一瞧,是一群騎著高大駿馬的黑衣人,他們人手一支火把一路往這裡策馬而來——看他們的距離,不就是準備走上那老舊的木橋嗎?她柳眉一皺。糟了!危險!

她直覺的想出去示警,但已經來不及了,只見在他們二十多人策馬上了那座連接兩座山巒的吊橋後,橋身就開始搖搖晃晃,即便他們察覺不對,但橋面不夠寬,本無法調轉馬頭,再加上多匹馬兒們不安丹步嘶鳴,不堪其重量的吊橋終於承受不住的斷裂,那些人馬及燈火墜入山谷迅速消失,四周再次陷入一片雷雨轟隆的漆黑之中。

“天啊!他們全落入山谷了…”她雙手環抱著身子、全身因驚懼而發冷。

“是嗎?老天…老天有眼…”男人虛弱的冷笑一聲。

“你還好嗎?”她皺了皺眉,隨即蹲下身詢問。

“不…不好,我…我中了藥,全身…無力,就快要、快要失去…意識了…”他是為了逃命而一路硬撐的,而今,那些追殺他的人都墜下山谷死了,一鬆懈下來,整個人就昏昏沉沉,身子也開始發抖。

“不行啊,你全身又溼又冷的,至少在昏倒之前要換衣——喂!喂!”她一連叫了好幾聲,雙手摸索到他的臉上,輕輕的拍打著,但他完全沒反應。

怎麼辦?慘了!

他渾身溼透,這會兒強風還是呼呼的透過窗縫竄了進來,他肯定會染上風寒,可是,男女授受不親…

不管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況,此刻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見!

她深深的一口氣告訴自己是為了救人後,俯身摸索著他已頻頻發抖的身子,困難墊他脫去了衣物,並順手將她摸到的一塊玉佩放到桌上,再使盡吃力氣的將他拖上了,伸手拖過被子要為他蓋上,才發現靠窗放置的被子也被噴濺進來的雨水溼大半,不得已,她先為他蓋上那半邊乾的,再連忙往自己的房間走去,要拿她的被子,但她的房間更慘,上被子已溼透。

左斯淵沉默掉起濃眉,俊美臉上帶了點興味。他知道這女孩是自己的恩人,昨夜的一道閃光,讓他看清楚這張純淨而美麗的年輕臉龐,尤其那雙澄澈的水翦明眸就連在黑夜中也閃閃發亮,然而…

雖聽聞不少救命之恩是用以身相許來回報,不過,她會不會看太久了?

“昨晚謝謝你了,但——應該看夠了吧?”乍聞他低沉的嗓音,韓薰儀倒了口涼氣之後,猛地抬頭,一對上他含笑的黑眸,她羞窘不已的急急轉身,卻因為動作太急,盆裡的水潑濺而出,但她可沒時間在意,“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你還昏睡著,我、我昨晚什麼也沒看到,剛剛也不是故意要全看光了…我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有意的。”天啊!她手足無措的端著水盆,一張粉臉漲得紅通通的。她看過爹打赤膊,也看過村子裡的孩童光著身子到處跑,但剛剛的那一眼,可是貨真價實的男,長得也太…她的心怦怦地狂跳,還詭異的有些口乾舌燥!

“姑娘,我的衣服…”左斯淵提醒她。

“呃,你的衣服還沒幹,你可以先穿我爹的衣服——可能小了點,呃,就在你後面的櫃子裡,昨天因為你的衣服全溼了,所以我才脫你的…呃,總之,你清醒了,可以自己穿。”她的聲音越說越小聲。

他看著她僵硬的背影,突然覺得想笑。

“還有,請你千萬別撐壞了衣服,我爹很討厭我碰他的東西,尤其是那些衣服,那是絕不能壞的,因為那是我過世的娘一針一線親自為他縫的…”

“我會很小心。”隱約察覺她話裡濃濃的擔憂害怕,他濃眉一蹙,莫名的為她到不捨起來。

她仍背對著他,聽到身後拉開木櫃的吱吱聲,還有穿衣時的窸窸窣窣聲。

“你可以回頭了。”左斯淵總算衣可蔽體,他微笑的望著始終動也不敢動的陌生女子。

她這才僵著身子,緩緩轉身,也才敢大方的打量他。

他的髮絲微微凌亂,下顎有著微青的鬍髭,但一點也無損他的魅力,他長得真的很俊,即使她爹的灰長袍穿在身材高大的他身上是那樣不合適,出一大截的手臂,還有一小截小腿,但在她眼中,他仍俊逸得令她屏息凝睇。

他突然朝她走過來,伸手接她已端了許久的水盆,可她還傻乎乎的抓緊緊,一雙眼眸痴痴凝視。

見狀,左斯淵直想笑。他這副五官深具魅力,對女人有著難以形容的引力,這件事他一向清楚,所以,為免招蜂引蝶,他慣於淡漠,可面對她,他似乎冷淡不起來,也不討厭她的欣賞。

“我要——”他做了一個洗臉的動作。

“啊?喔!”她回過神,粉臉一紅,急急放手。

但他尚未接過,於是“砰”的一聲,木製的水盆就這麼墜落,砸到他的腳,他痛呼一聲。

“對不起!”她又急又慌,急著向前察看他的腳傷,正巧,他也彎身低頭想察看,“叩”的一聲,兩顆頭又撞在一起,她痛呼,他也申,但這場混亂還沒結束,她撫著撞疼的額頭,急急的要退後,沒想到又踩到水盆,整個人又往後倒,他直覺的向前拉住她的手腕,猛地一拉,她一把撞進他的懷裡,氣吁吁,驚魂未定的。

這一團亂讓她是頭昏腦脹,但這膛好溫暖寬厚,好舒服——天啊!意識到自己貼靠的是男人的膛時,她一張粉臉瞬間又漲紅,急急的又要推開他,但這一次,他死命抱緊了,嗓音很無奈,“暫時別急、別忙、別動,我此刻身體重、頭也疼、腳更疼。”她很愧疚,很明白,幾乎全拜她之賜嘛,但兩人這樣不會太親密了?

“我要放開你了,你別慌、別忙,別再踢到木盆了。”他耐著子道。

韓薰儀尷尬點頭。

在他放開她後,她緩緩的、小心的倒退一步,慢慢的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拿起臉盆,確定一切安全後,她困窘的朝他笑了笑,“我、我再去端盆水來。”她轉身就走,但他的示警聲也同時響起,“小心!”

“噢~”來不及了,她的額頭跟不知何時又被風兒半掩上的木門玩親親。

雖然很不應該,但左斯淵還是忍俊不住的大笑出聲,至於另一個人,則是羞得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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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晴朗,左斯淵凝望著眼前這一片被大雨過的山林,他眼前該有一座木製吊橋的,但因為昨晚追兵的重量以及兩旁因大雨而鬆動的土石,導致橋身斷裂,被動的土石往下帶去,下方的溪澗因昨夜的暴雨而變得湍急渾濁,那些追趕他的人馬全讓這條溪給噬了。

“可以通往村莊的木橋已經斷了,左公子暫時是出不去了,因為要到村裡,才有路可以下山入城。”韓薰儀站在他身後說道。兩人在剛剛用早膳時,彼此做了簡單的介紹,不過,左斯淵對她仍有所保留,只說了名字及從事酒坊生意,便沒再多談。

倒是她說了不少,她爹是名秀才,長住在山下城裡的一戶富商家裡教書,約兩三個月才會回到山上一次,她娘已經到天上了。偶爾一樣住在山裡的潘姨會過來關心她,大部分時間她都是一個人。

“如果從另一個方向往下走也沒路?”左斯淵看著另一個方向。他必須儘快的趕回家處理事情,不然,左家產業可能會毀在他弟弟的手上。

她點點頭,“原本是有一條小路的,可是依這片山坡地被雨水沖刷的情況,我真的不建議你走那條小路,會有危險的。”

“我還是要試試。”他很堅持。

言又止,“好吧,那我帶你走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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