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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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兒擠過竹門,領在曲兒之前走,一雙工巧細緻的繡鞋教她踩得沙沙有聲。
“走吧,你可別想偷懶。”嘖嘖,這小桃兒可真是個驕傲的丫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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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家長工們所居住的大雜院位處在東廂之末。
下人們居注的房舍院落,雖稱不上豪華美,可該有的事事物物卻幾乎不少,也難怪那天孟家挑選僕役會
引長串人龍到來。
孟七巧為曲兒撥出一間小而簡潔的空房讓她安置阿爺。房間雖在院落的最邊邊,卻也最為安靜,令阿爺十分滿意。只是自搬進孟家來,曲兒卻未曾見過阿爺出笑容,反而臉上有一股挫敗與哀傷之意,令她大為不解。
這傍晚,曲兒陪孟七巧與殷毅在羨天樓中用過晚膳後,便過來為阿爺送飯。
雖是晚膳時刻,但西邊天際仍殘有夕陽餘光,灑將一片斜,輕蘇
洩一地紅塵。可那片淡彩霞
卻落不進屋內,也開不了屋裡人的窒悶心事。
“阿爺,用飯了。”屋內灰黑黑地悄然無聲,唯獨畔一抹蒼涼的枯瘦身形靜靜坐著。曲兒點起蠟燭,亮了一室晦暗。
阿爺坐在畔,兩眼一瞬不瞬地定住手裡的東西看著,須臾,才回過神來搭理曲兒。
“你回來了。”阿爺眉頭揪擰得緊,瞧得曲兒心裡直不安寧。
她扶過阿爺坐在桌前,安好簡單菜式與滿滿的白米飯,可就不見阿爺有意動筷。曲兒拿不出辦法,只好捧起飯碗,打算一口一口喂著他吃。
“曲兒啊!”一口白米飯還沒送到嘴邊,阿爺卻突然抬起臉來開了口,“孟家的人待你好不好?”聽阿爺沒頭沒腦的問話,曲兒不由地愣了一愣。
“好啊!尤其是孟七小姐,要不是她,現下我們可能還在破廟裡捱餓呢!”阿爺又低頭不語了。
她蹙了蹙眉,放下碗箸,“阿爺,您是不是有什麼不痛快或者不開心?告訴曲兒好不?還是您不喜歡住在孟府?要是您不喜歡,我們就離開。”阿爺將拿在手中的事物放到桌上。
“你還記得這東西嗎?”曲兒細細地睇了眼,笑道:“知道啊,這幾張是阿爺從前用來教曲兒識字的紙,上頭還畫著些奇怪的人。您說過這原來是本書;阿爺沉沉地點了點頭。
“這東西怎麼了嗎?”她疑道。
阿爺先嘆了聲才道:“我怎麼都想不到會有今天,千轉萬轉,還是轉回孟府來。”不知阿爺語出何意,曲兒滿是不解。
“這幾張紙是重要的東西嗎?”十來張的紙扉雖已經歷時光的暈染,卻仍被阿爺完好的保存下來,鮮見破損。
“很重要。我們會淪落至此,為的就是這幾頁殘書。”
“啊!”曲兒倏然瞪大了眼,“難道那次被人登門尋仇,就是為了這些紙?”
“這幾張紙在你看來雖然普通,可在某些人眼裡卻是稀奇寶貝,武林中人個個聞而想之。”阿爺嘆聲響應。
“阿爺,我真是搞不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是好多好多年前的事了…應該比我撿到你還早個一、兩年吧…”阿爺狀似神遊,游回了多年之前還安然領著曲兒讀書識字的那幾個年頭。曲兒見他怔怔出神,心中疑慮不斷,卻不敢出言打擾。
“曲兒…那件事…”
“小曲子!小曲子!”正當阿爺開口想講些什麼,小桃兒的嬌聲呼喚遠遠地飄進屋內,阿爺旋即住了口。
曲兒連忙招呼,開了門,“小桃兒?”
“怎麼送個飯送這麼久?小姐找你。”她著氣,忙撫
緩息。
“知道了,就來。”曲兒回過身瞅著阿爺,軟聲說道:“阿爺,我去小姐那兒,會盡快回來。您先用飯,累了就別等我,明兒個我再仔細聽您說,好不?”
“小曲子,快點!別讓小姐等久了。”小桃兒催促道。
下一秒,曲兒前腳才踏出門襤便被她一把拽著,直往羨天樓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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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褪霞,幕卸凝霧,今夜星不佳,雲裳渾厚,硬是遮蔽了半片天空,即使僅求月影絲樓,也無跡可睇;羿月亭中傳來一陣清亮琴聲,挑
拈撥,樂音斷斷續續的
洩著。此時,亭中凝心端坐的正是殷毅與孟七巧,兩人面對無言,-合著雙眼,靜靜地聽聞著夜來晚香的幽微與琴聲相融的絕美。
曲兒步入亭中。
“小姐,殷少爺,有什麼吩咐嗎?”她弓身以禮。
“來了。”孟七巧淺抹琴絃,叮玲止音,淡然一笑。心細如塵的她,信手挑琴音,緩得一緩,見曲兒順過了氣才道:“明
,我要上殷府作客,你幫我去準備些隨身物,跟我一塊去。”曲兒微微頷首,小桃兒嬌聲接道:“小姐要不要帶些禮品?小桃兒現下去準備,明兒個一塊提去。”
“不了,上回爹為我帶回一對金鐲,送給嬸嬸正好。”
“你別把好東西-住我娘那裡送,那可是世伯特地為你帶的。”殷毅笑著伸手朝孟七巧的額上輕輕一敲。
“有什麼關係?反正我也不見得真用得到。或許天還沒亮,我就沒那個命戴了也說不準。”殷毅聽了綰眉低斥,孟七巧僅是一臉離抿笑著。
“對了,明天就讓小曲子跟我就行了,小桃兒別跟了。”此言一出,登時讓曲兒與小桃兒面面相覷。
小桃兒萬般委屈的問:“為什麼?上回不給跟,這回怎麼又不了?”說話的同時還拐過臉瞪了曲兒一眼,冷下防的嚇了她一跳。
孟七巧正要說話,不意遠處忽然爆起一聲尖叫:“賊!有賊啊!”孟七巧詫然一驚,“那邊是…”殷毅霍然站起,“綠柳園!”
“綠萼姊姊和柳兒姊姊不曉得在不在園裡?”孟七巧秀眉緊蹙,素手握,揪心著姊姊的安全。
“你待在這裡,我去瞧瞧。”殷毅跨步飛出羿月亭,“保護小姐!”殷毅施起輕功竄出花園小陘,立身拱門之上,這時綠柳園裡又有人高聲喚道:“往羨天樓去了!往羨天樓去了!”不一會兒,大隊人馬直衝羨天樓而來。
殷毅尚未跳下門牆,眼前冒出一名黑衣人。
他一步搶快,當即朝那黑衣人撲去,伸手一探,扣他衣襟,旨在擒人。那黑衣人反應靈
,立即發招,擋下殷毅的攻勢,兩人拳來掌去,瞬間已過十餘招。
殷毅不傷人,點到即止,但那黑衣人卻招招殺手,毫不留情,幾次險象環生,瞧得奔出亭子的七巧、曲兒與小桃兒三人驚心不已。
殷毅原就無意傷人,手上只帶力三分,可對方來勢洶洶,他這般打法自是萬分險。又過幾手,殷毅略
情勢吃緊,只得拳上加力,俐落變招,以求自保。
這時,孟府管事領著家僕們追到,黑衣人見機不妙,矮身一記掃堂腿,開殷毅,趁隙翻身後躍,想自羨天樓後園
身。殷毅變招極迅,化拳為掌,對準黑衣人肩頸劈去。黑衣人探掌伸入
際,揮手撒出一片金光。
“小心暗器!”出聲的同時殷毅已跳竄至空中,避過暗招。而後頭跟進的孟家僕役卻連連發出哀叫,顯是有人給中了。
黑衣人急住羿月亭近,曲兒與孟七巧兩人正站立於池邊,與他不逾咫尺之距,眼看就要當面
上。而黑衣人毫不憐惜面前的嬌弱女子,大手一探,抓上孟七巧的肩頭,使勁帶過,用力之大,連護衛著她的曲兒也招架不住,挾著孟七巧就要摔進池裡去。
“七巧!”殷毅疾奔而來,伸手撈住了孟七巧的藕肢玉臂,回手一拽,將孟七巧離險境。
“接好小姐!”趁著餘勢未盡,他再採左掌去接曲兒,怎曉得僅扣著了她的襟口,結果一聲撕裂,他再倏然翻掌搭上曲兒手腕,卻不及臂,反而與她一塊跌進池子裡,
起了一池清水,驚起水裡的魚兒
跳亂擁。
趁這彈指之隙,黑衣人縱身一躍,翻出高牆,竄逃離去。孟家家僕則因傷者頗多而不再跟進。
孟七巧跌進小桃兒的懷裡,兩人順勢撲倒在地。
見她給惡徒這麼重重一摔,小桃兒是驚恐萬分,深怕砸壞了這個病人兒,急聲問道:“小姐,你沒事吧?有沒傷著哪裡?摔得疼不疼?”
“我沒事。”她拍拍衣裙,飄然站起。
“殷大哥呢?小曲子呢?”小桃兒扶著孟七巧往池畔望去,只見他兩人衣衫盡溼地落在泥水之中,曲兒還坐在殷毅的腿上。殷毅是張目咋舌,手中扣著那片撕裂的襟口怔怔發傻,曲兒則雙手環、髮絲散亂,低著頭半聲不響。
眾人皆不知這兩人是怎生個狀況,唯獨孟七巧心中到萬般可惜,虛掩著嘴俏嚷道:“啊,沒戲唱了。”好半晌,殷毅那張薄而溫潤的口吐出了一句話,“你…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