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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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睡中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等到悠悠醒轉，只覺似是睡在漿乾淨的鋪之上，帶著陽光氣息的淡淡的稻草清香撲鼻而來，使她覺既溫馨又溫暖。

顏紫綃緩緩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藏青的棉布帳頂，原來，她果真是睡在上。

她試著動了一動，手腳活動自如。再試著提一口氣，鑽心裂肺的疼痛令她幾乎痛喊出聲。

她連連息著，等那種翻湧嘔的覺稍稍退卻之後，這才側過頭來，打量四周的環境。

從掛起來的帳沿看出去，是一間簡陋的青磚瓦房，前一張方桌，桌上放著一盞油燈，除此以外，別無他物。

看樣子，似乎是普通的鄉下農宅。

這裡是什麼地方？她又怎麼會在這裡？

正疑惑間，忽見步滄推門而入。

顏紫綃連忙將眼睛閉上，裝作還未醒來。

她覺到步滄走近邊，低頭俯視著自己，然後一隻冰冷的手摸上了她的額頭，她聽得他輕聲道:“好燙手！看來還得用幾帖重藥！”紫綃霍地睜開眼睛，驚問道:“你要給我吃什麼藥？”步滄的嘴角突然漾出一抹笑意，分明享受著她的不安:“醒了就不必吃了。”又上了他的當！紫綃的臉倏地變了顏，嘴囁嚅了幾下，卻終於沒有開口。

她閉嘴，是想他識趣地離開，可是，他非但沒有出去的意思，反而大咧咧地在沿邊坐了下來。他和她的距離近到呼可聞。

她的呼急促起來，身子僵硬地繃直著，生怕一個不小心倒黴地碰觸到他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

“你幹嘛？這麼緊張？”輕嘲帶笑的口吻令顏紫綃不滿地抬起身來。藏青的棉布被子緩緩滑了下來，出一身蓮青的布花衣。

紫綃驚惶地瞪大了眼睛，緊緊抓住被角，顫抖的聲線幾不成語:“你…你…你為什麼脫我的…衣服？”步滄誇張地瞄一眼她的身子，故作訝異地問道:“姑娘的衣服不是好好的穿在身上嗎？”

“我不是說這個，你…是你…幫我換的衣服？”步滄終於明白她說的是什麼，他滿不在乎地聳聳肩:“當然是我換的，我可不喜歡跟男不男，女不女的人妖同行。”他帶笑的眼眸牢牢地盯住她陰晴不定的臉，這是第一次，他如此仔細地端詳她的面容。

無可否認的，她的確擁有一張驚豔絕世的容顏。一張秀雅緻的瓜子臉，白玉一般，細緻無瑕；柳眉彎彎，彷彿有訴不盡的風情；一雙翦水秋瞳，含嗔帶怒，靈燦中帶著英氣；小巧直的鼻樑下，是一雙倔強的紅，嬌甜美得引人暇思…

她的美，美在一種辛辣，驕矜的覺。就如疾風中的勁草，又如風雪中的寒梅，百折不撓，經霜尤傲。

他欣賞的，便是她的這份錚錚傲骨。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怎麼會在柴大善人的掌下將她救回來，但，他卻知道，他一點也不後悔。

顏紫綃怒視著他，卻見他怔怔地瞧著自己，似乎心神不屬，她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哎喲”一聲，直地從上跌下來，在跌的這一過程中，她有無數地方可以在“不小心”中撞上步滄，一撞之下又不知道可以點上他多少道，只要有一處僥倖能成功，那麼，她就可以將他大卸十七八塊以洩心頭之恨了。

誰知道，她的那一聲“哎喲”卻及時喚回了步滄的意志，他大手一撈，已經將她整個人擁在懷中。

也幸好他搶救及時，否則，以顏紫綃現在的身體狀況，她哪裡還有力氣去點人傢什麼道，自己卻難不免又要再摔個七昏八素了。

她拍了拍兀自驚跳不已的心口，暗呼:“好險！”那聲“哎喲”本來是不想與步滄正面翻臉而做的掩飾，卻沒想到反而救了她自己。

可是，這一來，她要想再一次暗算他就不是那麼容易了，並且，她終於看清自己的傷勢，沒想到柴大善人那老匹夫還真有兩下子，這一次，沒有一兩個月的調養，她是別想下走動了。

一時之間，她黯然無言。

“小孩子睡覺，不許亂動。”微微上翹的嘴角似嚴厲，似調侃。

紫綃愕然一驚，這才發覺自己正被他牢牢抱在懷中。

淡淡的酒香隨著濃郁的男氣息撲鼻而來，燻得她腦袋昏沉沉的，彷彿醉了。

“放開我！”她無力地掙扎著。

“你不是很享受這種滋味嗎？”他故意貼得更近，鼻尖幾乎擦著她紅潤的嘴。少女幽幽的香氣一絲絲傳過來，又覺到她的身子微顫，步滄不覺心神一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