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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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直等了一個多時辰,依然還不見老聖賢的蹤影,人群便開始顯得有些焦急起來。只怕老英雄會因這大風大雪的天氣,臨時又改變主意不來了。這樣捱著,又等了一會兒,突然有人驚喜地高聲叫了起來:“啊?快看!那不是來啦麼?”大夥急忙都朝西望去,只見從那紛紛揚揚、茫茫的雪途中,由遠而近地駛過來一輛帶篷的馬車。於是一下子都活躍起來:“來啦!真的來啦!”馬車漸漸隆隆駛近,眾人此時已經看清,那是一輛帶篷的輕便馬車,由三匹棗紅
的馬拉著。車門上還
著一面繡有“孔教會”字樣的三角小紅旗,小旗於風中展展地飛舞著。
馬車行至眾人跟前時,車把式籲住了牲口。老聖人掀開車簾,見眾人全都站立在這嚴寒的風雪途中等候著自己,心中很是動,忙扶著衛兵慢慢地下了車。大夥熱切地擠上前去,爭著一睹老英雄的風采:只見他白髯飄逸、鶴髮童顏,仿如嵩山山岩上的一棵不老松,真是頗有些仙風道骨的韻味哪!
他問了眾人一番後,便向左右尋問起當年在新軍做過武官、和自己有同志之情的山城杜鴻飛的後人今兒來了沒有?眾人一齊指著他身邊的雪如道:“這位就是杜鴻飛先生的二侄子,杜雪如杜會長。”雪如早年曾聽父親和大哥說過,叔父杜鴻飛,早年在新軍做事時,支持康梁變法,並與幾位變法領袖有不淺的
往。只是料不到,這麼多年了,康老英雄竟然還能記得他和故鄉在山城,而且還惦著他的後人!
老英雄上下望了望雪,兩手緊緊地握著雪如的手,一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他一面動難已地搖了幾搖雪如的手,又抬起手拍了拍著雪如的兩肩,
不住兩就眼溼潤起來,哽咽著聲音連聲道:“嗯!像!太像了!和你叔父杜鴻飛的眉眼身段,生得跟一個人似的!在洛陽,我就聽子玉兄說起過你,稱讚你的才學和機智。這次出門,他還特意託我向你問好呢!嗯!果然是將門虎子、將門虎子啊!”一面唏噓著,一面對左右道:“噯!彈指一揮間,鴻飛兄轉眼已經為國捐軀二十餘載矣!想當年,那鴻飛兄上馬殺賊、下馬草
布,文兼武備,何其英颯啊!”聽老英雄提及自己的叔父,雪如一時
不住也心酸起來。因怕老英雄耽在雪地裡久了會
受風寒,忙和眾人一齊催促他先上車,等趕到城裡再細說。
老英雄卻攜了雪如的手,一定要他同乘一車、在車上說話兒的。雪如只得從命,扶他一同上了車,眾人開始往城裡趕路。
在車上,老英雄重新提起了當年他和雪如叔父的情,提及變法失敗後,雪如的叔父和幾位維新同志先後逃出京城的事。老英雄一路走,一路仍舊
嘆和唏噓不已地。不覺就到趕了嵩陽樓縣署衙門前。
翰昌等人早等在了那裡,眾人一齊接過老英雄和洛陽的眾位官員,稍稍歇息了和閒聊了少許便開始用起了為老英雄接風的酒。
酒後,眾人簇擁著老聖賢來到明倫堂,以孔夫子的“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為題,為前來聽課的眾官紳和眾學生們講學。
講完學,眾人簇擁著老聖賢從明倫堂出來。連著下了幾天的茫茫飛雪,不知何時已悄然停歇,天也徹底放晴了。舉頭那時,猛見空中一輪清明之月輝輝煌煌地映著白雪鋪蓋的朗朗大地,那月真是又大又圓,像剛剛從水裡撈出來一般皓潔銀亮。老人不興致驟然,邀請陪同的眾人一同乘興登上了嵩陽樓。在嵩陽樓之上,伏欄舉頭,太室、少室二山清亮的月下隱約可辨。
老聖賢當即口詠了一首《嶽雪初霽夜登嵩陽樓》:吾愛孟浩然,夜靜清詩發。
開樓醉寒月,積雪堆青天。
眾人一齊叫絕起來,稱道果然堪比當年七步成詩的曹子建了。
老聖賢躊躇滿志,撫髯沉片刻,尚覺意猶未盡。就在眾人議論的當兒,接著又口詠了一首《嵩陽樓》:山縣關城早,天寒
暮愁。
夕暉千仞雪,吾愛嵩陽樓。
月出松石上,詩清情復幽。
後人今不見,應共憶斯遊。
眾人又是一陣叫好,雪如忙叫人快拿紙筆來,當即錄下了。
次,雪如陪伴老聖賢和洛陽巡閱使署的幾位官員,開始了登遊嵩山。
雪如脫下棉袍,專意換上了一套平時練功穿的黑馬褂,一條青絲板帶紮緊了;下面打著高高的綁腿,腳踏一雙抓地虎爬山靴,帶了一本《說嵩》,同行的除了山城的幾位官員士紳和山城駐軍一行二十多人之外,後面還跟著僱來的四五個嵩山挑伕,挑著茶水、飯食、糕點等,眾人浩浩蕩蕩地一路踏雪攀枝,沿著當年漢武帝登嵩山時走的那條山路,從山腳直向嵩嶽主峰峻極頂攀去。
因山路上尚有積雪,為安全起見,眾人走走歇歇,說說看看。如此,一直到了晚上才到了半山途中的白鶴觀。
當晚,大夥就歇息在了觀內兩間石頭砌的拱裡。又租借了觀內道士的火盆和幾雙棉被,熱了自帶的飯菜。喝了幾杯熱過的老酒後,老聖賢的
神氣明顯已經恢復過來。這時他興致十足地來到房外,站在青石臺階上賞了一會嵩山明月夜景和燈火零星的山下小城,不
又詩興
發,令雪如等筆墨侍候。只見他就著那清明的月光,揮毫又成一首《投宿嵩山白雲觀》:行行青冥裡,暮扣翠薇室。
踏響松香月,柴門松蘿深。
大夥未待墨幹,就湊在那裡,就著月光和松明火把欣賞起來。這個說“行行青冥裡”意境最佳;那個道“柴門松蘿深”韻味更幽。於是,又聽老聖賢就在那雪地裡月光下講了詩的律和韻,又說什麼時候得了佳句,甚至也可不用太講究律韻的話來。大夥紛紛稱是,才擁著老人進了拱。
第二天一早,眾人略吃了點乾糧,就開始往山頂繼續攀登。直至近午時分,大夥才踏上了嵩頂的峻極峰。站在山頂,眾人遙顧群山叢巒,此時此刻,真有一種佇立於浩空雲端之上的覺,但見極目之處,盡皆是白茫茫的雪野和嶙峋突
的聳天石巖。
從山頂俯瞰山下,小城和山野被一片皚皚的素雪覆蓋著,玲瓏剔透仿如琉璃雕刻般,萬般景緻盡收眼底。尚未曾結透冰的潁河水,此時蜿蜒逶迤地朝遠方細細去。遠山諸峰輕籠於幾許晴雪後的紫雲霧嵐中,恰如一幅古韻淡洇的水墨畫般雋永綿遠。
大夥嘆:此番山河景緻,比起
景和時分,倒更多了一種雄渾冷峻、凌空孤絕的大氣。
冬天,暮降臨得快,不知不覺一天就過去了。眼見頭頂的天
一點點暗黑下來了,望望山下,卻還深幽無邊的樣子。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更何況山上還堆滿了殘冰積雪?下山時,路滑道險,不知更比上山艱難了多少。
大夥小心翼翼,深一腳淺一腳地摸著走,天漸漸已是伸手不辨五指了。抬頭往上看,中天雖有一輪煌煌之月,那月光映出的路卻是靠不住的;看四周,一時間絕崖陰森,峭壁無涯。眾人正進退無門之時,忽聽有人說:“長官,那邊的山岩上好像有個山
。”雪如忙令眾人舉著松明照了照:果然是一個山
!往裡探頭望望,見那方石
倒有一間屋子大小。再往裡看,便是又狹又長,不知究竟有多深了。看樣子好像還曾住過人的——地面上鋪著一些散亂的山茅草,還有幾塊山石和兩堆灰燼。
雪如一見大喜,忙把老聖賢先扶進去,爾後和幾個人商議:大夥今晚暫且就委屈一宿,先擠在這個
中歇息下來,天明再做打算。又令眾人不要離得太遠,各自出
去,在附近折些樹枝枯草回來。眾人把柴收集一起,在
內點著了,望著紅紅的火苗,眾人方才舒了口氣。幾個衛兵順帶把飯菜架著烤熱,眾人簡單用了些,一時就覺著身上暖和多了。
老聖賢這會兒在中烤了火、喝了幾口熱酒,頓覺暖和多了。虧他體力還硬實,不多時便已緩復過來。這時,眾人忽聽外面有風吹雪湧和斷枝裂石之聲。回想起剛才一番有驚無險的經歷,覺得倒平添了幾多奇妙意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