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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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終於買到手了,光那鑰匙就有大大一把,讓人到那四十幾萬人民幣的分量。進入房間,立馬有了另一種
覺。何秋思喊一聲,便張開雙臂飛一樣地跑了起來,從樓下到樓上,每個屋子都跑了一遭。劉安定沒有跑,也沒一點張揚的動作,但心
卻像水波一樣一
一
地湧動。對於房子,他有著太多的記憶。結婚時沒有房子,是在岳父家結的婚,這讓他有一種被
娶倒
門的
覺。婚後宋小雅一直有一種優越
,這和屋是她家的不能沒有關係。更讓他難堪的是岳父家的房子也不寬敞,是個兩居室,那時岳父還沒有離婚,宋小雅的弟弟也沒有結婚,他們結婚佔了一室後,宋小雅的弟弟晚上就只能在過道搭張
。那時誰也料不到形勢會發展得如此快,以為最少要這樣住上好多年,弟弟還認為會影響到他的結婚,便常常給他臉
看。更糟的是破門不隔音,晚上睡了兩人不敢有絲毫的聲音,更增加了他壓抑的心情。有次他悄悄向她說了自己的苦悶,誰知她竟搶白說:"誰讓你沒本事
個家,誰讓你家在那個山溝溝裡,誰讓你窮得光桿一條。"後來終於有了一小套房子,搬到新屋那晚,他竟
動得一晚沒睡著,他想抱了她好好在屋裡折騰一場,喊一場,但她卻沒那個心思。想不到過了兩年,又搬到了現在住的家,這才又過了幾年,又要搬到兩層的大屋子裡了,而且是新屋新人,真正的是芝麻開花節節高了。這在以前,真是想都不敢想。
見劉安定一臉沉著,何秋思也收了喜悅,問怎麼不高興。劉安定說:"你猜猜我現在想什麼,如果能猜到,就不愧為我的老婆。"何秋思說:"你肚肚裡的那點東西,無非是小肚雞腸,無非是四五十萬值不值,四五個人住這麼大,又不養雞又不養豬,用得著用不著,欠了這麼多的債怎麼還。老實說,是不是這些東西。"劉安定說:"我傷心死了,想不到在你心目中我是這樣的人,我真是太失望了。"何秋思認真地說:"那你究竟想什麼,老實說,不許撒謊。"劉安定說:"我有點動,我一下想到了我過去所有的苦難,一下想到了今天突然得到的一切幸福,我有點想哭。"何秋思信了。她驕傲地說:"這還差不多,這還讓我有點信心。常言說得好,
賢
子旺,好
子不是自己有多能幹,而是能夠成為一種動力,能夠不斷
勵丈夫,能夠策馬揚鞭。有句
話說得好,把老婆當成娘,
子一年比一年強;把老婆當成鬼,
子一年比一年灰。只要你以後好好待我,好
子還在後頭,你不用
動,你就等著過好
子吧。"劉安定一下將她抱起,用力扛到肩上,邊轉圈邊說:"你別想得太美,我也有一套管理老婆的理論,叫做打倒的老婆
倒的面,你看我以後怎麼收拾你。"將何秋思放到廚房的灶臺上,讓她平平地躺了,劉安定兩眼放著異樣的光芒盯著她,說:"你知道嗎,結婚後房子小,讓我一直很壓抑,今天在這麼大的空房子裡,我真想好好瘋狂一場。"雖然已是
天,但天還冷。劉安定的手伸進她的衣服裡,何秋思就觸電似的喊涼。劉安定將手伸進自己的懷裡,確實冰涼。劉安定說:"那麼我們乾點什麼?今天是個值得記住的
子,我們應該在這兒乾點什麼,留個紀念。"何秋思說:"你知道不知道,那次在草原上,你趴著當馬讓我騎在你身上奔跑,我特別
動,也特別幸福,這一幕時時讓我想起,想起這一幕我就有點陶醉,幸福
就湧遍全身。今天我還想騎,我要騎在你的脖子上,讓我騎著你把每一個房間都轉一遍。"那天當馬騎是出自內心的
動,今天何秋思提出來,劉安定卻覺得有點彆扭。劉安定還是蹲了。何秋思騎了上去。兩人都沒有那天的
動,好像要
受什麼,兩人都不說話,慢慢地穩穩地走完了每一個房間。
到飯館兩人吃過飯後,想到下午岳父要出院,劉安定便說下午還有事,得早點回去。開車將何秋思送到樓下,劉安定便又開車到了醫院。
岳父的手術實際沒有做,打開腹腔後,發現癌腫已經擴散到肝肺,本就沒有做手術的必要。只好縫上。但這事不能讓岳父知道,便統一了口徑說手術做了,而且很成功。岳父上了車,卻很興奮,他說:"終於出來了,我還以為這回就出不來了哩。我覺得恢復得還不錯,用不了兩個星期我看就能去研究所。這種病痊癒的幾率不是很高,我得爭時間,得抓緊把手頭的研究工作做完。我想好了,這次要把主要
力放在牛營養的研究上,搞出一個結果,寫一篇論文發表出來。"劉安定的眼睛有點溼潤。他說不出什麼,也沒有什麼可說。
手機響了起來。是西臺縣吳學才打來的,說出了點事,要劉安定立即趕過來。劉安定問出了什麼事,吳學才說事不大,來了再告訴你。
不告訴,說明事情很大,也很嚴重。劉安定到有點恐慌。是不是良種牛都死了?劉安定將車停下,撥通吳學才的電話,問究竟是什麼事。吳場長含含糊糊說:"是你三哥的事,你三哥出了點小事,你不要急,來了咱們慢慢商量。"劉安定的手都有點發抖,他料定不是小事。也許是三哥出了意外,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再次撥通吳學才的電話,劉安定大聲喊了問究竟是什麼事,吳學才才說是這麼回事,三定把白明華的腿打斷了。
往西臺縣趕的路上,接到了白明華的電話。白明華也是說讓他來一趟。劉安定故意問什麼事,白明華氣呼呼地說:"是和你三哥的事,來了你就知道了。"來到西臺,劉安定決定先到三哥家,瞭解一下情況再說。
敲敲門,三哥在家,劉安定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了地。剛才他還想,如果打得嚴重,很可能三哥在公安局或者什麼地方。
家裡就三哥一個人。三哥神情呆痴,見了劉安定,一下哭出了聲。劉安定問究竟怎麼回事,三哥半天才過氣來說:"我把白總經理的腿打斷了。"一路上劉安定還急於想知道詳細過程,現在卻突然覺得過程並不重要,過程完全可以想象得出來。劉安定長出一口氣,然後在椅子上坐下。
據白明華打電話時的語氣,劉安定覺得傷得不重,腿斷了也不會有什麼危險,那條腿也該捱打了。看眼三哥,三哥好像很害怕,戰戰兢兢好像一下矮了許多。劉安定說:"你怕什麼,他作為領導不要臉皮,打了也是白打。你應該打他的臉,把他光身子趕出去,讓他把臉皮丟盡才好。"三哥說:"我天亮下班回來,他們還睡在一起。你說過把他的腿打斷,我就到廚房拿了擀麵杖,打斷了他的腿。"真是愚蠢,真是不會動一點腦子,那次的一句氣話他竟當了真。劉安定氣不打一處來。他惱了臉說:"你怎麼能說我讓你打腿,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三哥說:"我不會對別人說的,好漢做事好漢當,我不會連累別人的。吳場長說了,縣裡要出面處理我,我準備好了,怎麼處理由他們。"這樣一說劉安定倒有點擔心。劉安定說:"如果有人問你,別的話不要多說,你就說回來看到他和你老婆睡在一起,你一時氣壞了,就打了他。"白明華也算個有頭臉的人,為這種事被一個農民打了,如果白明華還有點理智,他就沒臉大鬧。劉安定決定去看看白明華,看看他是個什麼態度。
出門時,三哥說:"飄飄跑了一直沒回來,她會不會出事,你能不能幫我找一找。"劉安定吃驚地看著三哥。他現在還在想著她,真讓人到意外。劉安定恨恨地說:"她一個
女,讓公安抓住都不害怕,還怕你一個沒本事的男人?你就死了心吧,她決不會給你當老婆。我說過,等過一陣,我給你找一個好好過
子的老婆,你就是不聽。"白明華腿傷得不重,傷在小腿上,小腿骨裂了一條縫,躺一陣就沒事了。劉安定徹底放了心。看著一臉痛苦的白明華,劉安定心裡直覺得好笑,努力暗罵自己,才止住沒
出笑來。
白明華卻哭了。劉安定理解他的心情,確實是有苦難訴。劉安定無聲地坐到白明華身邊,他不知該說什麼。
白明華抹了眼淚說:"我不和他說,我要和你說,你說該怎麼辦吧。"捱打的是你,我能說怎麼辦。劉安定說:"我想聽聽你的意見。"白明華說:"腿傷是小事,想不到讓一個下三爛傻瓜打了,你說窩囊不窩囊。現在我再能怎麼辦,我要讓他出醫藥費,我還要把他趕走,我還要讓他去坐牢。"不檢討自己,還這樣仇恨別人,劉安定心裡的那副同情一掃而空。他覺得現在不能示弱,如果是那樣白明華會得寸進尺。劉安定說:"你有權,抓他趕他都是你的權利,你看著辦吧。"白明華說:"難道你就不管了?他一個傻民工,一無所有,你讓我怎麼和他說。"劉安定說:"你知道他是傻民工,你為什麼還惹他,你惹了傻民工,找我我有什麼辦法。"白明華在上砸一拳,說:"真是老虎讓狗咬了。"然後又故意威脅說:"縣裡的領導來看過我了,我要他們把你那個王八蛋傻哥抓起來,然後趕回老家。"看來這事還是鬧了出去,鬧出去事情就不是那麼簡單。這個白明華簡直是瘋了。劉安定說:"既然你已經報告了縣裡,就讓他們去處理吧。現在是法治社會,怎麼處理會有個法律程序,你也沒有必要再和我說。"白明華又不住地嘆氣,不住地亂罵。看來他還是在恨自己,他也沒料到有今天這樣的結果。劉安定看出,白明華的心裡是很矛盾的,他既恨劉三定,又沒有辦法,因為畢竟是件丟人的事,他當然不想把事情鬧大,也許他還想悄悄地了掉。
劉安定心裡有了底,但他不說話。坐一陣,劉安定說晚上再來,便出了醫院。
劉安定決定找吳學才談談,他了解情況,聽聽他的說法。
吳學才在場辦公室。吳學才大致說了事情的經過,說白明華當時疼暈了過去,劉三定當時也嚇慌了,是飄飄跑來找他,他過去把白明華送到了醫院。當時腿上的都打爛了,
了那麼多的血,醫院也說傷得不輕,他便打電話把這事告訴了王副縣長。
吳學才說:"我當時不報告也不行,白總是教授,是副總經理,在我這裡,我就有責任負責他的安全,我不報告也不行。"事情也確實是這樣。但事情傳了出去就比較麻煩。看來這事是壓不住了,也許都沒法私了。劉安定心裡一下很亂,也有點怨恨三哥。出來打工,還惹這些麻煩,早知這樣,當初就不該讓他出來。
吳學才也再沒有別的話說,劉安定便告辭出來。
劉安定想再和三哥談談。畢竟把人家打傷了,去給人家道個歉,讓人家也消消氣,有個臺階下。如果白明華消了氣能原諒,他不追究,事情也就好辦了。
三哥的屋門鎖著,周圍也不見人影。天已經黑盡,三哥他會去哪裡。劉安定猛然想明白了,三哥是去找飄飄去了。劉安定的心不一震,他一下
到生生死死的愛情並不是公子小姐專有,平民百姓也會愛得死去活來。
飄飄不可能去自殺,說不定跑回了孃家,也說不定心裡痛苦,就再找毒友去毒。劉安定的心又猛地一動。不行,確實得找到她。他不知道飄飄的手機號,想想便給白明華打電話,說飄飄一直找不見。白明華嘴上說他怎麼知道她在哪裡,但心裡還是急,說她兩個小時前還來看過他,他也要劉安定去找找。
問到了手機號,劉安定便給飄飄打電話。接通,飄飄不說她在哪裡。劉安定勸她回來,她也不說話。劉安定說了很多,對方始終不說話,劉安定只好結束了通話。
從飄飄開著手機等情況看,她即使不在縣城,也不會出什麼事。劉安定覺得很累,想回縣城招待所休息,又覺得應該把三哥找回來。劉安定長嘆口氣,覺得三哥真是個苦命的人,也許命中該有這一難。他真後悔當初給三哥領去飄飄。劉安定想,如果三哥去找飄飄,只能到城裡去找,據時間判斷,三哥現在正在去城裡的路上。
劉安定開著車走不多遠,果然看到三哥一個人走在前面。停車讓三哥上來,三哥卻仍要進城去尋找飄飄。
三哥臉灰白,嘴
乾裂,很可能是一天沒有吃東西了。劉安定心裡一陣發酸。他知道無法阻止三哥尋
的決心,但人海茫茫,這麼大個地方,又到哪裡去尋找。劉安定決定拉三哥進城,讓三哥好好吃一頓飯,然後再拉他到街上轉轉,轉一圈,也許他就死心了。
三哥雖然一天沒有吃飯,但他說不餓,只是渴,想喝稀飯。劉安定要了兩個湯,也要了米飯和炒菜。三哥真的是渴,兩個湯很快就喝乾了,飯卻吃不下去。劉安定知道三哥的神壓力很大,也許他最擔心的就是怕找不到飄飄,可三哥哪裡明白,如果找到了,等待他的也將是冷冷冰冰的離婚。
本來劉安定要力勸三哥放棄飄飄,但現在看來說什麼也不會有用。劉安定無聲地拉三哥在街上轉,三哥雖然瞪大了眼睛四處尋找,但此時已夜深人靜,別說飄飄,連女人的影子都沒看到一個。
送三哥回到家,劉安定想告訴三哥他已經和飄飄通了電話,她可能沒離開西臺,讓他放心,但想到如果告訴他,他可能會再去找,便沒有說。
第二天上午,劉安定接到王德禮的電話,問他有沒有別的事,要他到他的辦公室來一趟。
劉安定是第一次來王德禮的辦公室。想不到堂堂副縣長的辦公室卻仍然是五十年代的樣子,和大學的辦公室比,條件差了一大截。劉安定坐下沒話找話說你這套也該換了,王德禮說:"我這個人實在,形式的東西咱不講究,工作不是在辦公室乾的,副縣長實際就是個辦事員,在辦公室呆的時間也少,豪華了人家還說咱不廉潔。"劉安定以為叫他來要談公事,並且不是雞
蒜皮的公事,沒想到卻是為三哥的事。王德禮說:"事情還比較麻煩。白明華最近被州里聘為科技副專員,副專員被打壞,趙書記很惱火,他打電話批評了我們,要我們立即將你三哥趕走。"劉安定的臉漲得通紅,羞辱憤怒一起湧向他的心頭:趕走劉三定,實際就是打他劉安定的臉。劉安定知道白明華和趙全志關係密切,但作為州委書記,全州一把手,竟然不問青紅皂白,不先處理違紀幹部,更不管為什麼被打傷,卻要首先處理一個貧民百姓。打狗看主人,說明趙全志毫不顧及他這個總工程師的面子,更沒把他和白明華相提並論。劉安定一時說不出話來。王德禮說:"白教授確實傷的不輕,如果公事公辦,你哥已經夠上了刑事拘留,但考慮到你,縣裡決定讓你勸你哥離開,離開就什麼事都沒有了,這也是個兩全的好辦法。"這個要求也許是白明華提出來的,目的也許是趕走三哥,留下飄飄,一來解心頭的恨,二來可長期霸佔飄飄。白明華這樣的人算什麼東西。劉安定強壓了憤怒問怎麼處理白明華,王德禮說:"趙書記沒有說,縣裡也沒有考慮這些,因為白明華不是縣裡的人。"明顯都向著白明華說話。看來在西臺,白明華在他們眼中的分量遠比他劉安定重。劉安定紅著臉說:"我知道白明華在這裡比我有面子,也比我有權勢,我想問問,白明華不是這裡的人不能處理,劉三定就是這裡的人了?出了這樣的事,白明華就沒有一點責任?事情為什麼引起,處理一個不處理另一個,你們覺得合理嗎?"王德禮有點不高興了,他說:"我的劉教授,你想想吧,州委書記打電話來,我們有幾頂官帽敢不立即執行,正是看在你的份兒上,縣裡才讓你勸你三哥離開。你再想想,白明華是州里聘請的專家,保護他的安全是我們的責任,州里讓我們處理這件事沒一點錯,而你三哥只是個外來民工,如果不看你的面子,早把他抓了起來,判他兩年三年都是輕的。現在你還說不給你面子,你讓我怎麼接受。"人和人之間沒了平等,當然沒有道理好講了。劉安定
言又止,只好低了頭不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