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臨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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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有人在耳邊低聲言語,強烈的光線、陌生的環境,在麥濤眼前閃爍個不停,花花綠綠了一大片。

過了一小會兒,他總算適應過來,也看到了說話的女人。

“陳芳?”他說“對不起,我可真沒用。”隨即嘆了口氣,想坐起來。

那女人留短髮,一雙大眼睛這時候閃現著愛護的目光,她又怕自己這雙眼睛被麥濤的目光捕捉到,雖然把座椅拉近了,卻也低下頭“麥老師,你很勇敢…”她忽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始下文,又發覺自己似乎並沒有資格妄加評論,發了一下呆,才繼續說道:“劉頭兒現在趕去現場了,很快就會來看你的…”麥濤的頭上密密地纏了幾圈紗布,那中間還有斑駁血跡透出來。他試圖使自己坐得更直些,就用兩手撐著病。陳芳看見了,連忙過來攙扶一把。手臂接,四目轉而相對,兩人都是一愣。陳芳有些臉紅,又把頭低下了。這時候,麥濤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從髮梢向下,滑到新換上的黑制服,再向下…略為停了幾秒鐘,忽然籲出一口氣,漸漸地變成微笑。

劉頭兒…他忽然想…第一次見到他是什麼時候來的…對了,那次,他來找…

數年前,某個閒散週末的黃昏。麥濤和他最好的朋友正在哈欠連天,無所事事的工夫,劉頭兒來了。

細想起來,那時候劉頭兒的模樣,好像和現在有大的區別;或者說,麥濤當時本無心注意對方的長相,他有些好奇地,瞅著劉頭兒遞給朋友的那幾張照片。

可一旦看清楚那些照片,麥濤就發現自己再也不能注意別的東西了。

他只記得其中的兩張。第一張是一個男人臉部側面的特寫照片,在他那已經開始腐爛的令人作嘔的頭上,腮部被齊整整地切除了,直出裡面的牙齒與頜骨來。當然,由於腐爛的過程,這切口有些絲絲拉拉的…第二張是一個女人的俯視圖,同樣是被整齊地切割過,不過這一次取走的是肋骨和內臟…

腐爛的顏,連同從照片裡快要噴薄而出的噁心氣味,搞得麥濤有些眩暈,可巨大的引力,又使他不能輕易地移走視線。

劉頭兒說話了:“旁邊有人,可以麼?”他的朋友聞言便扭頭看了看麥濤,笑了“如果是他的話,就無所謂。劉叔叔,你應該記住這名字,麥濤。也許有一天我不在了,你還可以借他的力量。”劉頭兒便友好地伸出手,可麥濤仍在發愣,一時間不知所措。

“怎麼樣,有什麼看法?”劉頭兒倒也不以為然,繼續問道“這兩個是眾多被害者中的典型,兇手殘忍地取走了某些部件,比如說舌頭、肋骨、肝臟、腸、腎臟…可是很奇怪,他對器官完全沒有興趣,至少從遺留下來的屍體來看是這樣的,沒有強姦或是其他毀壞的情況,你怎麼看呢?”

“看法嗎?當然有,”朋友把照片隨意地往桌上一扔,頭向椅背上仰著,兩手饒有興趣地在前一搭“不過,這個時候我倒是更在意麥濤會怎麼想。”

“我,我?”麥濤結結巴巴“我…沒,想法…”劉頭兒驚訝地側過身來。

是啊,那時候,我沒有什麼想法。甚至連劉頭兒也沒有想到,幾年過去後,真的像那位朋友所說的,他需要藉助自己的力量…

、藍,巨大的光線,閃個沒完沒了,叫人不敢直視。

尖刻的警笛,轟鳴作聲不絕於耳。

“帕薩特”上走下來一箇中年男人,大約四十歲光景。身穿整潔的米黃襯衫,領口大大咧咧地向外翻開。壯、強勢是他給人的第一覺,緊接著又不難發現他炯炯人的目光,連同下巴上草草刮過,卻仍然遺落下來硬硬的鬍子茬。還有一個細節,多少和這人的威嚴形象有些格格不入:他的頭髮,因為長期的心勞神,早就開始拔頂,因而發跡線便形成了頗為鮮明大大的“m”形。

“麥當勞叔叔”的壞脾氣和他的幹練一樣,是出了名的,然而另一方面,也正是這兩點,才不愧於他身為重案刑警隊隊長的頭銜。此人,就是麥濤和陳芳口中的“劉頭兒”劉頭兒一從車上下來,就馬上有刑警跑過來“隊長,孫法醫正在檢查屍體,您跟我去樓上看看吧。”

“嗯。”劉頭兒哼出一聲鼻音,忽然又想到了什麼“啊,對了,麥老師怎麼樣了?”

“小陳已經送他去醫院了。”劉頭兒沒再多說話,時值99五十週年建國大慶前夕,但願這不是個多事之秋…

“聽說五樓死人了,死了個女的…哎呀呀,你見過得呀,想不起來了麼?也不知道招惹什麼人了…唉,可憐見的,還是個小丫頭…”

“會不會…是有人來偷東西…”

“三樓的麥老師也被人家打了,聽說血如注呢…唉,真是的,咱們這個小區,是不是也該僱些保安了…這樣子下去怎麼行?”樓道里鴉雀無聲,各門各戶藏在屋裡議論紛紛。作為與被害者最親近的群體——這棟樓房的居民,他們此時一邊趴在窗邊探頭看著院中耀眼的警燈出誇張的單純,一邊對那被害的年輕女人是否遭到強姦而展現出深深的同情,另一邊,也不得不對自身今後的安全狀況表示擔憂。

與所有的房間不同,出事的501室內,儘管警察們忙碌紛紛,氣氛卻也很平靜。

劉頭兒已經進入這房間,他先是走進了廚房。屍體被仰面平放在地板上,法醫孫靖蹲在旁邊細細檢查。

一眼,劉頭兒只看了一眼,便油然而生了煩躁的覺。為了不打擾法醫的工作,也為了讓自己不至於過於憤怒而失去控制,他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多少年了,他目睹各種慘狀多少年了,卻依舊沒能對此形成免疫。這倒不是說他仍然會到噁心,他只是到憤怒,接著就是悲哀。會不會,正像那個人所說的,他骨子裡並不適合做這個職業?

有年輕人捂著嘴從他身邊跑過去,他明白,那是去吐了。這工作並不是隨便誰都做得來的,就像那個年輕人,他們一次又一次不得不跑出去吐個痛快,但他們一次又一次地忍耐下來了,直到習以為常。是啊,總要這樣的,他自己又何嘗不是。

劉頭兒走進臥室,這裡已不再像麥濤初時進入那麼恐怖——所有的燈都打開了,可仍然讓人覺不安:上的薄被亂糟糟地堆放著,地上也散亂了很多雜誌和書籍,一道血跡延伸至剛才看到的廚房門口,有兩處地板上做了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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