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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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雪大如梅,綿扯絮般降下來。雪松筆直披銀抖擻神,一個嬌俏的侍女踮起腳尖,給它披上寬大的紅綢布。衛士們紅衣紅甲閃亮新刀戟,尖尖朝天明如銅鏡。宮廊上,門匾上,門檻上,斗大的紅喜字無處不在,喜花吉鳥爭,靈芝呈喜。十二柄鳳頭曲柄白玉雕花宮燈魚貫而來,後面走著許王殿下。

沒有一個人不稱讚他!

許王頭戴黃金冠,鑲著指頭大小的東珠熠熠有澤。面如冠玉,雙眉如畫,濃處若遠方深山之黛,淺處若翠幛之重重。昨天嬉皮笑臉和刁難的人調笑,今天正容肅目,眸子深而層層不同,有人看他是喜歡,有人看他是深沉,有人看他則是別有用心。

他含笑而行,烏靴子一步一步,從容而又安詳。

數片梅花隨雪飛來,一片貼住黃金冠,一片落在他衣上,嫣紅中他輕輕一拂,彷彿無情摧花手。

對左邊點點頭,是安陵文官,以相國孟靖為首。右邊濃白下,是安陵武將。為首的是元帥呼延。兩個人打了一個照面,許王微有自得,呼延元帥則漲紅了臉,嘟囔了一句什麼,沒入雪中無人聽到。

雲齊禮部的官員和平陵長公主作為送許王的人,是跟在他後面。天空雪飄不斷,地上人湧動。長公主忽然動了,熱淚盈眶輕聲望天:“列祖列宗們有靈,看看我雲齊也有今天這揚眉吐氣!”雲齊王子走中間,左陪是安陵文官,右陪的是安陵武將。這般的威風,先國君們都不曾有過?

她說話雖輕,北風呼呼也送到許王耳朵裡。他不屑地一笑,想到自己這位姑母還想和自己算算殺家臣的帳?他半側身子回過頭,做為長輩在場的長公主不得不走上一步,許王調侃道:“姑母,殺家臣的事,等明房花燭過,公主代我賠罪。”長公主肚子裡破口大罵,面上卻紋絲不動,笑得慈祥:“一家人說哪裡話來!”她也不是吃素的,迅速想出一句話,湊過去一臉的關切:“昨夜送你的東西可吃了?七皇侄,今夜是你報效國家的時候。”許王一曬,有心多說幾句,又見金階已到,一笑作罷。

報效,他冷笑,好啊…。

金階外是玉石階,十數層玉階上,站著皇叔晉王。

他是一件玉的喜袍,上面繡著無數瑞獸奇花。飛雪呼嘯著,卻不近他三尺內。不僅有廊瓦擋著,還有他一身的氣勢,縱然落上幾片飛雪,也渾然不能壓他,反倒助長他斜睨天下。他眸子暗深,和天邊滾滾黛雲似有一拼。烏雲夾雪翻滾沉浮,彷彿都在他眼中。

數天下英雄俱在碗裡,大概就是晉王這種氣勢。

許王沒心沒肺對他一笑,晉王馬上開始頭疼。這個人給人是油潑不進的覺,要是自己的親侄女兒還在。安陵公主久受教導,自小就有治國治世的經濟理論爛與心,對付這種人也還好說。他斜身往宮中看看,那裡是隻小野貓。

晉王站在臺階上,許王站在臺階下,都帶著一笑泯恩仇的樣子。許王三拜行了大禮,第一拜,在心裡道:願你早昇天!第二拜,在心裡道,是我親手殺!第三拜,想來想去沒有更合適,來了一個:願你魂魄散!

三拜過,晉王笑著走下臺階幾步,親手來扶他。他眼睛定定打量著他,心想這小子肚子裡一準沒有好話。那眼神兒裡又是神氣又是得,剛才想的是什麼?

眾人都在看他們,孟靖相國撫須微笑,對出使雲齊的使臣烏海道:“人中龍鳳不過如此。”彷彿對應上他這句話,轉角里宮燈高打,又出來一個人。

宗行風緩步輕裘,大冷天裡不用雪衣也不瑟瑟,舒眉展眼中笑意融融。他一改前幾天的沉鬱悶悶,眉梢眼角處意頻頻,看到他的笑,好似雪中花開,綠草輕吐芽尖。獨瞳仁中一點顫顫的謹慎,似綠草尖上晶瑩珠,似落不落,似存又難。

他一來,雲齊的官員如臨大敵。宗丘國數代和安陵國好,這也是雲齊怕安陵的一個原因。每一回和安陵打仗,都或多或少有宗丘國的影子。只有許王守禮參戰後,宗丘國莫明被扯下水打了幾仗,打得無緣無故。

公主落到許王家,宗行風難道甘心?

許王對宗行風拱了拱手,滿面風道:“多謝殿下前來。”再對晉王一笑,主人一般的伸出一隻手臂:“殿下請,到了這裡不必客氣。”晉王正在心裡罵他無恥,許王轉向他,滿面喜:“皇叔,你說是也不是?”晉王含笑殷殷:“你說的很是。”宗行風再想表現得大方,面上也沉了一沉。這一位如今成了主人!

喜炮響起,一行人各就各位。十二個宮女扶出公主來,面上紅蓋頭,身上紅羅衣。許王在跪拜的時候忽然想到紀沉魚,無意識地對公主身上掃了一眼。

他看不到紀沉魚,紀沉魚卻看得到他的眼光,心頭一顫,再就鎮定下來。接下來送入房,王后和長公主親在房裡看著許王揭蓋頭。許王好奇心也重,他知道王后國君生得都好,公主是什麼樣子?

不想親手揭開後,珠簾沉沉掩住公主面龐,她又馬上低下頭去,什麼也沒有看到。晉王皇叔這就過來,宗行風在另一邊:“喝酒喝酒去。”把許王拉開。

平陵長公主心中疑惑,難道這位公主生得不能見人?再養得嬌貴,房這天總得讓人見一面。還沒有想完,王后親手拉起她,笑容滿面:“勞你遠路而來,以後嬌兒要你照應,另有喜宴相待。”長公主認為是天大的面子,她欣然去了,不再計較公主長相。公主生得醜也好美也好,貨物出門,不能退換。

這一喝,就喝到三更後。許王起了疑心,他數次要回房歇息,晉王總是攔下他:“再來再來。”已經是自己的人,做叔叔的卻不催著房,這不是很奇怪?還有宗行風也討厭,不容酒杯停下。許王瞅個空子,端著酒杯直奔國君:“這一杯敬過岳父,小婿要去歇息了。”宗行風舌頭大了不少,腳步踉蹌過來道:“你…逃酒?”

“你坐下吧!”許王用力重重一拍他。宗行風身子搖晃幾下,蹣跚走回去。

安陵國君和晉王換一個眼角,晉王是搖一搖頭,國君卻嚴厲的點點頭,他見過那個姑娘,也知道她不要同房。可是新婚不同房說不過去!

國君和許王飲了杯中酒,對他微笑:“去吧。”這下子沒有人再能攔住許王,殿下扶著自己的小廝,由內侍帶著往房裡去。沒走幾步回身看看,見除了官員們,再沒有不相干的人跟來,許王反倒詫異,難道自己想錯了?

到了房外,他就知道了。見大紅門緊閉,許王長笑兩聲:“開門來!”門沒有開,裡面有人道:“請殿下稍候,容奴婢回過公主。”許王好脾氣地道:“好好,那我等著。”過不一會兒,門還是沒開,還是剛才那個人回話:“公主睡了,請殿下別處安歇。”兩邊廂走出幾個人來,躬身道:“奴婢們引殿下安歇去。”許王愣住,回身看看送自己來的官員們。風雪中,晉王漫步又來了:“哈哈,殿下,酒還沒有喝好,不能歇息。”伸手要來扯許王守禮,許王避開來:“我要睡,”逃也似的抓起一個宮女就走:“帶路!”晉王負手在房外直看著他離去,才叩開了門。

紀沉魚坐在喜帳中,手中抓著一個銅蠟籤,正和張氏對峙。張氏見晉王來鬆了一口氣,把手中的藥碗給晉王看:“這駐顏安神的湯,公主不肯喝。”茶碗中,和上次王后拿來的白藥湯一樣。紀沉魚死死盯住晉王眼睛,見他眸子裡閃過一絲不安,對張氏意味深長的點頭:“不喝就算了!”讓張氏出去,晉王在前坐下,見紀沉魚打扮後更加美麗,就是面頰又瘦了不少。他試著伸出手,銅蠟籤對著他手就扎過來。晉王縮回手,耐心地道:“你不吃也不喝可怎麼行?”紀沉魚冷笑:“誰說我沒有吃。”對著窗上積雪看看,再看看桌上的果子等物。覺得肚子又餓了,抬起下巴示意晉王:“我餓了。”晉王拿她沒辦法,拿了一個果子自己咬了一口吃下,紀沉魚這才接過來,大大咬上一口,含糊道:“凡是我吃的,你全要嘗一嘗。還有你的那個什麼藥,你喝一口我才喝。”晉王柔聲道:“你不喝也就是了,那是女人喝的,我不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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