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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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一樣。”他說“我不喝酒。不磕藥,亂的事全不幹。以前可什麼都幹。”
“為什麼戒?”
“跟形象不合。”
“什麼形象?皮條客形象?”
“藝術品行家。”他說“收藏家。”
“非洲藝術你怎麼會懂那麼多?”
“自學成才的啊。”他說“我抓到什麼就讀,到處找經紀商聊天,而且我對這類東西有覺。”他想到什麼笑了起來“很久以前我上過大學。”
“在哪裡?”
“長島的霍夫斯塔大學。我在長島的漢斯德長大。我生於貝佛鎮,但我家人在我兩三歲時另買房子搬了家。我連貝佛什麼樣子都不記得。”他已經回到吊,往後斜靠,兩手抱膝保持平衡“中產階級家庭,有草坪可以修剪,葉子可以清掃,車道可以剷雪。街頭
話埋語我都能朗朗上口,不過大部分只是裝的。我們不算有錢,但也是小康之家,而且還有錢送我上霍夫斯塔大學。”
“你念什麼呢?”
“主修藝術史,不過我在那兒可連非洲藝術的邊都沒摸到。只知道布拉克和畢加索從非洲面具得到很多靈,就像印象主義那夥人掀起一股
本版畫風。我從越南迴來以前,從沒見過非洲雕塑。”
“你什麼時候去那兒的?”
“唸完大三以後。你知道,那時我爸爸死了。我本來要念還是可以唸完的,不過——不知道,力無從發洩,我決定退了學打仗去。”他頭後仰,眼睛合上“在那兒磕了不知道多少藥,我們什麼都有,大麻煙卷,印度大麻、
幻藥,我喜歡。我最喜歡海洛因。那兒的作法很不一樣,是把海洛因捲成一
菸來
的。”
“從沒聽過。”
“呃,那樣很費。”他說“不過反正在越南太便宜了。那些國家種鴉片,便宜得要命。海洛因拿來當煙
可真痛快。我收到我媽死的消息時,正
得恍恍惚惚。她的壓力一向很大,你知道,她是中風死的。我因為
了毒整個人飄飄然的,接到消息什麼
覺也沒有,你知道嗎?等藥效退了恢復正常,我還是麻木的。第一回有
覺是今天下午,坐那兒聽一個僱來的牧師對著個死
女念愛默森。”他直起
看著我“我坐在那兒,想為我媽大哭一場。”他說“但我沒有。我看我永遠做不到。”他中斷這種氣氛。起身添咖啡。回到吊
上時他說:“不知道為什麼會選你傾訴,像跟心理醫生一樣吧,我想。你拿了我的錢,現在你就非聽不可。”
“都包括在服務範圍裡。你怎麼會想到拉皮條的?”
“像我這樣一個乖寶寶怎麼會混進這一行的?”他咯咯笑著,然後板起臉一本正經地想了會兒“我有這麼個朋友。”他說“是白人,家鄉在伊利諾伊州的橡樹園。離芝加哥不遠。”
“我聽過那兒。”—槌學堂·e書小組—“我騙他,說我是貧民窟來的,壞事做盡,你知道嗎?後來他一命嗚呼,死得很蠢。我們離前線還遠得很,他喝醉酒,被一輛吉普輾過去。他死了,我也不再編那些故事,然後我媽死了,我知道返鄉後我不可能再回學校。”他走到窗前:“在家鄉我還有個女孩。
“他說,背對著我“有那麼一點點什麼,所以我常到她那兒,大麻,閒晃閒聊。我會給她錢,然後,你知道,我發現她拿了我的錢給她男友,而我卻還傻乎乎地做夢要娶這女人,把她變成什麼賢
良母。我倒也沒真要付諸行動,不過我是考慮過,誰知道她是蕩婦。不知道我為什麼會以為她是正經女人,不過男人有時候就那麼笨,你知道。
“我想過要殺她,不過,他媽的,還是算了,我還沒那麼生氣呢。我怎麼做?我開始戒菸、戒酒,所有亂的玩意兒全戒了。”
“就那麼簡單?”
“就那麼簡單。然後我問自己:好吧,以後你想幹嘛?我未來畫面就這麼慢慢成形了,你知道,這兒幾筆,那兒幾筆。在越南我一直是個聽話的小兵,等一回國,我馬上進這一行。”
“你就這麼邊做邊學?”
“去你的,我是一炮而紅。給自己取了錢斯這個名字,按了一大堆名頭,樹立我特有的風格,其他的事全都不請自來。拉皮條太容易了,關鍵在權力。你只要擺出一副天下非你莫屬的模樣,女人自然會送上門。就這麼回事。”
“你難道不需要戴頂紫帽子?”
“如果想走捷徑,打扮成典型的皮條客當然是個好辦法。不過要是你特立獨行的話,她們會認為你很特別。”
“你特別嗎?”
“我對她們一向公平。從來不欺負她們,不威脅她們。金想脫身,我怎麼說?走吧,願上帝保佑你。”
“有一顆金子般心靈的皮條客。”
“別開玩笑。我可是真的關心她們。而且,老兄,我對將來還編了不少美夢,真的。”
“你現在還是。”他拙搖頭:“不,”他說“美夢已溜走了。我的一切都要溜走了,可是我什麼辦法也沒有。”①愛默森:美國十九世紀著名哲學家、文學家。
②德進:法國哲學家和古生物學家。
③馬丁·布伯:德國猶太宗教哲學家、《聖經》翻譯家和詮釋家,德語散文大師。
④住在加納中南部以及同多哥和科特迪瓦毗鄰地區的居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