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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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薇真循著一排略顯枯萎的問花籃，來到神經外科的頭等病房。

“學妹，你剛調過來，裡頭的病人一定要好好照顧，他媽媽很兇的。”兩個護士站在門外低聲嘀咕，小學妹護士一臉惶恐“學姐，聽說看護阿姨被他媽媽罵一個，跑一個，是不是這位大人物變成植物人，他媽媽受不了了？”

“報紙寫得太誇張了。沈昱翔不是植物人，他還可以自己呼啦。可是我聽王主任私下說，這位青年才俊傷得太重，以後阿達阿達了。”學姐護士豎起食指，在右邊太陽轉了幾圈。

“好可憐喔，我看報紙的照片，他很英俊耶。”

“一個頭腫成兩個大，也英俊不起來了。”學姐護士推動護理車，又放低聲音說:“趕快進來班…咦？這位小姐，病人不會客。”病房門口掛著一個“謝絕訪客”的牌子，谷薇真微笑說:“我是他的朋友。”

“沈先生的『朋友』可多了，都是女的。”學姐護士笑得曖昧，她已有了應付這些女人的方法。

“沈媽媽不會讓你進去的。這樣吧，我們剛好要送藥，我打開門，你從門縫看，不要出聲喔，不然沈媽媽又要生氣。”

“好。”人家不給會客，谷薇真也只好接受護士的建議。

房門打開一半，躍入眼簾的便是一張病，還有躺在上的那具人體。

她剛才聽得很清楚，沈昱翔不是植物人，但是那個頭頂扎滿繃帶、雙眼緊閉、面死灰、臉孔腫脹、鼻孔進一管子、左手連接點滴、右手圈了測量心跳血壓儀器的線路、腦殼還伸出一血管子、像具屍體般躺臥不動的人，就是她所認識意氣風發、英俊倨傲的沈昱翔？！

她心頭一緊！眼前飄來一層水霧，忙以手扶住牆壁，做了一個深呼。

他沒死，她也不要他死，她要問他，為什麼連續打了十九通電話給她？！她要他清清楚楚地回答她！

“你們光會送藥、量體溫！什麼事都不會做:？！”一個穿著香奈兒服飾的貴氣婦人拉開嗓門，語氣十分焦燥:“去叫王主任來，快點幫昱翔醒過來呀！”

“沈媽媽，”學姐護士耐心地解釋:“王主任和醫療團隊一直很努力，已經把沈先生救回來了，現在就等沈先生腦壓下降，自然就會清醒過來了。”

“我還要等多久呀？都第九天了，他連眼睛都沒睜開過！”

“待會兒王主任會來巡房，他會跟您解釋。”

“我不要聽解釋！我們沉家有的是錢，什麼特效藥都給我開過來，我要昱翔恢復原來的樣子！”沉母吳美淑盛氣凌人，一雙眼睛像要吃掉人似地。

“可是腦組織受創是永久的，就算吃藥也不會恢復正常了。”今年剛畢業的學妹護士很盡責地說明。

“學妹！”學姐護士臉大變，隨即拉開笑臉，拖走學妹。

“沈媽媽，我們不打擾沈先生了，王主任馬上過來。”

“你給我站住！你怎麼可以詛咒我們昱翔？！他是我的兒子，是最聰明的！也是最優秀的！我辛辛苦苦栽培他，不是要他躺在這裡，是要讓他接下他爸爸的事業，讓我抬得起頭…”吳美淑的聲音由高變低，愈說愈無力，最後變成哽咽。

“沈夫人，你休息一下。”穿著背心制服的看護倒了一杯水給她。

“不用你服侍我，你給我照顧好昱翔！”吳美淑又大聲吼罵。

“是。”歐巴桑看護聳聳肩，拿起鼻胃管反，再高高舉起，將溶進藥粉的水杯慢慢傾入。

谷薇真看著混濁的藥水進管子，從沈昱翔的鼻子進入他的胃裡。她想到他優雅地切下一塊牛排，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叉起咬下…

她的心頭一擰，胃部隱隱痛。

“去把門關起來！”吳美淑發現房門未關，又指揮看護做事。

“沈夫人，等一下，我還要讓沈先生喝水。”

“你動作不會快一點啊？！”吳美淑坐在椅子上，也不願多走幾步關門，她眉頭一皺“怎麼這麼臭？這是什麼味道？”看護嗅了嗅，神變得尷尬“糟糕，沈先生便便了。”吳美淑走過去掀開被子，塗了厚厚粉餅的臉孔立刻扭曲，歇斯底里地吼叫道:“你不是給他穿紙褲嗎？！為什麼會大得整張都是？！我花錢請你來是幹什麼的引這麼簡單的事都不會做？！你有沒有養過小孩？布溼了就要換，你不會把昱翔當作自己的孩子照顧嗎？！”

“沈夫人，對不起，之前驗後，我幫沈先生做了清潔，就沒包了，想讓他皮膚透透氣，怎知道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