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黑夜荒山來怪客黃童白叟鬥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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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也驟然省悟,雖然他對馬勝龍尚有疑心,也就不擬再問下去了。當下說道:“好,你割下半邊雞,到外面把風吧。”那隻肥雞已是烤了。

馬勝龍如釋重負,應了聲“是”出佩刀,正要割雞,忽聽得腳步聲響,有個清脆的女孩子的童音說道:“好香,好香!”羊虎聽得出是兩個人的腳步聲,跳起來大喝道:“是誰?”心中不由得暗暗驚詫:“一個童音未脫的女孩子,輕功怎的如此不凡?伴她同來的那個大人,只怕更為了得了。”要知羊虎剛才雖在用神盤問馬勝龍,但倘若來的是兩個尋常人,腳步聲他必然可以遠遠享覺,如今直到他們走近,方始聽得出來,這兩人的輕功造詣當然大是不凡了。

喝問聲中,來人已經進了廟門,一個是年約五十左右,身材瘦長,青衣小帽,面焦黃,像個“老家人”模樣的漢子。另一個果然是個稚氣未消的女孩,看來也是十歲左右,和李光夏差不多一般年紀,梳著兩條小辮子,臉上一對小酒渦,配上一雙黑漆明亮的眼睛,十分活潑可愛。

那瘦長漢子抱拳道:“對不起,我和這小姑娘趕路,錯過宿頭,想找個地方歇宿。”那女孩子望著那肥雞似乎不勝垂涎之至,說逍:“好大的肥雞,分一條雞腿給我,行嗎?”羊虎盯著那漢子問道:“閣下是否剛才打傷老虎的人?”那漢子道:“慚愧,慚愧,我功夫生疏,竟未能將它一鏢打死,教你老哥見笑了。”羊虎哈哈笑道:“彼此都是江湖上的漢子,不用客氣了。這位小姑娘肚子餓了,是嗎;好吧,這隻雞已經烤了,你們先吃吧。”那女孩大喜道:“你這人很好,慷慨得很。”伸出小手要拿,那瘦長漢子已攔在她的面前說道:“剛烤的雞很燙,我給你撕開來吧。”這漢子是個老江湖。從羊虎的眼神中已瞧出他不懷好意。

虎突然大喝一聲:“拿去!”將燒雞朝著那漢於的面門一擲,立即便是一個劈掌。

那瘦長漢子霍的一個“鳳點頭”燒雞從他頭上飛過,羊虎“呼”的一掌,已朝看他的天靈蓋劈下。那漢子頭還未抬,右臂高舉,成了“朝天一住香”的招式,中指恰恰對準了羊虎的掌緣的“冷淵”這手是少陽經脈的起點,倘被點中,羊虎這條臂膀勢將殘廢。

虎見他指法奇妙,不願兩敗俱傷,五指合攏,倏的從“劈掌”變為“勾手”只要一抓一勾,就呵將對方的中指拗折。

他變招固然迅速,那漢子也並不慢,就在他化“劈”為“勾”的剎那之間,那漢子身形一長,也已從“朝天一灶香”變為“童了拜觀音”雙掌合攏,硬劈羊虎的拳頭。

虎的拳力可以勝於一指,但單拳卻是不能對付雙掌,這時雙方已經正面相對,誰也不能閃開,羊虎右拳一伸,左掌橫掃,倏的也從單拳勾尹變為了“陰陽雙撞拳”四掌相,“蓬蓬”兩聲,聲如擂鼓,羊虎退了兩步,那漢子則以右腳腳跟為軸,轉了一圈,方始消了對方的猛勁,穩住身形。但他雖轉一圈,卻並未後退,功力顯得比羊虎稍勝一籌。

那隻燒雞從瘦長漢子的頭頂飛過,飛到了那小姑娘的面前。

鄧小姑娘一手抓著燒雞,說道:“我只要一條雞腿,你怎麼把整隻燒雞都給了我了?”燒雞飛來之時,擋著她的視線,這小姑娘還未知道她家的老僕已與對方動手。

那青衣漢子喊道:“妞妞快跑!”馬勝龍獰笑道,“小丫頭往哪裡跑?”早已攔住門口,便要抓那小姑娘。那青衣漢子待要過去救援,卻被羊虎攔住。青衣漢子功力雖是稍勝一籌,急切之間,卻也不能把羊虎打退。

那小姑娘叫道:“你敢動我一髮,我爹爹把你們全都殺了!”馬勝龍嘻嘻笑道:“你爹爹是誰?”那瘦長漢子喝道:“不可說出你爹的名字!”那小姑娘應道,“是。要殺這幾個賊漢子,諒也用不著我的爹爹。”馬勝龍怒道:“好呀,你這小女娃也會吹大氣,就算你是江海天的女兒,我也要把你殺了。”鹿克犀笑道:“江海天的女兒已給千手觀音打傷,江海天只有一外女兒。三弟,你無須顧忌。”鹿克犀只注意那青衣漢子,他打的是如意算盤,準備在雙方功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之後,他再出手收拾殘局。至於這個小姑娘,他本就不放在心上。

馬勝龍罵那小姑娘,嘴巴還未合攏,那小姑娘忽地把燒雞向他擲去,說道:“你們這班臭賊,我不吃你們的東西!”馬勝龍若是和大人手,即使輕敵,多少也會有幾分提防;只因對方是個臭未乾的小孩,他只道手到擒來,毫不在意,哪知冷不防就看了道兒,只聽得“卜”的一聲,已給燒雞打中,雞頭入他的嘴已,門牙都給撞得隱隱作痛,罵也罵不出來了。

那小姑娘嘻嘻笑道:“滋味好麼?”那青衣漢子喊道:“還不快跑?”本來這小姑娘打中了馬勝龍之後,大有機會可以逃跑,她卻是一副小孩子的心情,見馬勝龍的嘴巴被雞頭住,那隻燒雞就似吊在他的嘴邊似的,搖搖擺擺,形狀甚是滑稽,她不該留下來取笑幾句,機會稍縱即逝,正待轉身,馬勝龍已是騰身飛起,向她撲來。

那小姑娘見他來得勢兇,拾起一燒了半截的乾柴,笑道:“你這雞還未烤得透,我給你加一把火。”她剛才很容易的打中馬勝龍。只道這大個子的本領稀鬆平常,還是滿不在乎的戲耍。

帶著火焰的乾柴從小姑娘手中飛出,但馬勝龍這回有了提防,還焉能給她打中,只聽得“咔嚓”一聲,馬勝龍咬下了雞頭,將雞頭吐出,把那乾柴打落了。

小姑娘吃了一驚,這才知道這個大個子並非易與。馬勝龍暴跳如雷,惡狠狠地追那小姑娘,罵道:“臭丫頭,你敢戲老子,我不把你撕作兩邊才怪!”張開蒲扇般的大手,向小姑娘背心抓下,那小姑娘卻是溜滑得很,好幾次眼看就要抓著,還是給她躲過去了。

鹿克犀忍不著笑說道:“老三,不必暴躁,你只要堵在門口,一個小孩子還怕捉不住嗎?”他的心神仍是放在那青衣漢子身上。這時那青衣漢子和羊虎已手十數招,稍稍佔了一點上風,但急切之間,還是不能擺脫羊虎的糾纏。鹿克犀是抱定以逸待勞的主意,並不急於出手。

馬勝龍在“祁連三獸”之中本領最弱,平紊就有點自卑,這時接連幾次抓不著那小姑娘,深面上無光,一怒之下,竟然拔出佩刀,就斫那個空著雙手的小姑娘。

他手中拿了一柄三尺來長的鋼刀,刀鋒所及的範圍當然要比乎臂寬廣多了。唰唰唰幾刀劈出,那小姑娘東跳西閃,險象環生,狼狽不堪。

李光夏不由得動起俠義心腸,突然箭一般地竄出,叫道:“馬叔叔,你怎麼可以,可以——”馬勝龍喝道:“走開,留神斫傷了你!”唰唰又是連環兩刀——第一刀從那小姑娘頭頂削過,第二刀圈回來就可以割斷她的喉嚨。這是馬家“回回刀法”的絕招,即使是武功相若的大人也很難逃避。

那青衣漢子大喝道:“你門還是人麼?殘害小孩,要不要臉?”急怒之下,全身氣力都湧了出來,呼的一聲,雙掌擊下,羊虎接了這掌,口如中鐵錘,蹌蹌踉踉的連退數步,眼睛發黑。

可是這青衣漢子雖然擊退了羊虎,亦已遲了一步,他剛一轉身,待去救援,只見刀光如雪,馬勝龍的第二刀已圈了回來,尖利的刀鋒,幾乎已貼著那小姑娘的頸項。

就在這間不容髮之間,李光夏突然竄到馬勝龍背後,飛腳踢中了他的腿彎。只聽得“卜通”一聲,馬勝龍那高大的身軀,竟似一木頭似的倒下去了。原來李光夏的腳尖正踢中了他的關節道,李光夏氣力雖弱,這踢的腳法,卻是他父親所授,甚是高明。馬勝龍被踢中了,一時之間,竟是不能動彈。

這幾個變化都是大出鹿克犀意料之外,待他趕過去時,青衣漢子已拉著那個小姑娘走出了廟門。這青衣漢子用力過度,受了一點內傷,但鹿克犀不知深淺,見他一掌擊退了羊虎,身手尚自矯健,卻是不敢追趕。

那小姑娘踏出廟門之時,回眸一盼,兩個小酒渦現了出來,笑靨如花,說道:“多謝你啦!”李光夏忽不妙,心想:“我救了這小姑娘,兩位叔叔會政過我嗎?”正想逃跑,馬勝龍已解開了道,大吼一聲,跳了起來。一手向李光夏抓下,罵道:“你這小王…”

“小王八蛋”這四個字還缺二字未曾罵出,鹿克犀已擋看他的拳頭,一臂將李光夏攬住,說道:“老三,你應該體諒侄兒才是。”馬勝龍怔了一怔,說道:“大哥,你問問他為什麼吃裡扒外?”鹿克犀笑道:“不必問了,我知道侄兒的心思,他是不願見那小姑娘喪在你的刀下,這也是他的俠義心腸。夏侄,我說得對不對?”李光夏心道:“到底是鹿伯伯好些。”說道:“不錯。我見這姑娘怪可憐的。馬叔叔是大人,殺了她似乎、似乎是以強欺弱。”他把心一橫,索把想說的話都說了出來。

馬勝龍又羞又惱,雙眼圓睜,待要發作,鹿克犀忽地向他拋了一個眼,說道:“老三,他是小孩子,其中的道理,他一時想不明白,待我和他說吧。賢侄,你雖是俠義心腸,這件事你卻是做錯了。你要知道你是欽犯之子,朝廷鷹爪都是要捉你的,怎能讓外人知道你的蹤跡?”李光夏道:“這小姑娘總不會是鷹爪吧?”鹿克犀道:“她雖然不是。但和她同來的這個漢於武功如此高強,你怎知他是什麼人物了所以寧可殺錯,也不能放過他們,洩漏消息啊。馬叔叔要殺人也是為了保護你,你做錯了事,快去求叔叔恕罪吧!”李光夏給鹿克犀一番轉彎抹角的“道理”說得倒是有點茫起來,但小孩子對是非善惡的觀念最為執著,純潔的心靈總是隱隱到不對,“馬叔叔是個大人,拿刀殺一個年紀比我還小的姑娘,這還算什麼俠義道?”但他也是個機伶的孩子,想至此處,也忽地到了不妙,“馬叔叔倘若真是壞人,他能殺那小姑娘也就能夠殺我,我在他們掌握之中,逃是逃不掉的。只好聽鹿伯伯的話,暫且應付一時吧。”便朝著馬勝龍道:“是我小孩子不懂事,馬叔叔你別見怪。”這幾句話他是迫於無奈說的,小孩子無論怎樣機伶,要他說違心的說話,總是掩飾不了他那懊惱的神情,語調也是很不自然。

虎背轉了臉,吐了一口鮮血,他硬稜了那青衣漢子的一掌,雖無命之危,元氣亦已大傷。對鹿克犀自是心中含恨,但他卻要比馬勝龍聰明一些,一聽便聽懂了鹿克犀的意思,心裡想道,“不錯,咱們還需要從這小鬼的口中套取秘密,現在還是不能將他殺了。不但如此,這小鬼機伶得很,若是給他知道咱們不懷好意,以後就別想叫他聽話了。只怕在路上也要鬧出事來,那時殺他也難,不殺他也難,殺他難以差,不殺他,他會胡叫亂嚷。”再又想道:“鹿老大不講義氣,有心讓我受傷,實是大大可惱。但我如今功力受損,騙這孩子,也還需仰仗於他,可是不便就在此時發作。罷,罷,我且暫忍口氣,侍到了京城,我養好了傷,那時再與他算帳。這小鬼到那時再殺,也還不遲。”馬勝龍餘怒未息,羊虎走了過來、咳了一聲,說道:“侄兒一時不明白,老三,你卻怎麼和小孩子生起氣來了?”馬勝龍最懼二哥,而且他也不是完全糊塗,見鹿、羊二人都“幫”李光夏說話,登時也就明白過來,立即說道:“我怎麼會與孩子一般見識?嘿嘿,嘿嘿,他有俠義心腸,我還很歡喜他呢!”為了表示親熱,還輕輕的在李興夏肩頭拍了兩下。李光夏聽了他那刺耳的笑聲,心中卻是不寒而慄。

虎道:“咱們的行蹤已給外人知道。明一清早便得動身,轉一個方向走。老大,你的事辦好了沒有?”鹿克犀道:“辦好了。我已約了朋友途中接應,不轉方向,亦是無妨。”他所說的“朋友”;那是指與京中派出的高手聯絡上了。羊、馬二人當然懂得他的意思,羊虎道:“那賊漢子給我打跑了,諒他不敢再來。不過咱們還是謹慎一些的好,今晚仍然輪守衛吧。夏賢侄,你也該早睡了。”可憐李光夏卻哪裡睡得著覺。正是:虎口叼羊謀稚子,傷心竟夜未成眠。

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風雲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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