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打呼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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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有福怎麼沒來?”王大力問。
“今天李副校長的閨女搬家,他開著學校車幫搬家去了,可能搬了一天,人家招待他喝酒,喝多了醉了,李副校長就打來電話,說他晚值不了班,就叫我來替他。”
“你那麼大歲數,這老晚,還從家趕來?”王大力問。
“哪啊,我就住在咱校的學生宿舍。”
“那你的家呢?”
“嗨,我還有什麼家啊,沒家了。”
“人怎麼能沒有家呢?”王大力問。
“你文化革命時候在北京中學?”
“是啊,初中。”王大力答。
“那時候,我是這個學校的教導主任,文化革命一開始咱們學校原來那個老校長被學校裡的紅衛兵押臺批鬥,又給戴紙糊的高帽子,又往他身倒黑墨汁,說他是學校裡的黑走資派,把他整得不像人樣,我在臺下只說了句:你們了幾年學,一點都不講文明,把文化都學到狗肚子裡了。
只這麼一句,被臺下的紅衛兵聽到,便把我也揪臺,按著我的頭,把我腦袋剃的一半有頭髮,一半沒頭髮,了個陰陽頭,往我頭吐唾沫,倒漿糊,倒墨汁,又踢又打又罵,說我也是走資派,是校長的黑幫兇。鬥完後關進小屋,後又說我在解放前搞地下工作,作了叛徒,把我押送回河北農村老家。”甄繁一邊說,一邊陷入痛苦的回憶。
王大力看到她眼裡盈盈的淚水,不問道:“後平反了,你怎麼會沒家呢?”
“我那個死男人,是部隊的,他要求進步啊,一見我被打成叛徒,反革命,便立刻和我離了婚,一兒一女也跟著他,我一個人便被轟回農村,在大隊給的一間房裡一住就是十幾年,這兩年我自己才回來,找學校讓給落實政策,老校長也死了,以前的記也調走了,好在王主任還是學校老人,給我作了當時是這學校的員工證明,教育局讓我先回農村等著,等落實了政策我再回學校,我不回去,我人回農村了誰給我跑落實政策的事啊,我要留在北京,天天找他們,找的市教委和市委政策辦公室的人一見我進屋就想溜。現在,我的政策還沒完全落實,學校只拿我當個臨時工用,每月只從服務公司賬給我開四十元工資。”
“您以前掙多少?”
“九十七塊錢。”甄繁說。
王大力到,甄繁這老太太一點也不像中學裡的老師,更不像曾在這個中學當過教導主任。她一進屋,一邊和王大力說話,一邊坐到屋裡的一張單人
盤腿坐起,扒下腳下的襪子開始用手
,摳腳丫的泥。
這個甄老太太怎麼這樣啊,當著一個男人的面,竟然自顧自地腳丫的泥呢,文化大革命時她說學生不文明,她自己也不太文明,王大力心裡想。
“你先值會班,哪時你累了,叫醒我,你再歇息。現在,我先躺一會兒。”甄繁說完,把單人的枕頭擺了擺,側身便躺倒。
這麼個白胖老太太,怎麼能當著一個男人面躺倒就睡呢?王大力到有些不自在,可是一想到甄老太太受了那麼多苦,又在農村獨自呆了十幾年,也就有些理解了。
王大力坐在桌前,正想趴在桌也糊一會兒,眼剛合,睡意剛來忽然聽到“呼呼——”的呼嚕聲。
這屋裡怎麼有呼嚕聲呢?王大力被驚醒,循聲望去,鼾聲竟然是從甄老太太嘴裡發出來的,而且聲音還大。
女人也打呼嚕,王大力好奇起來。在家裡,他從沒聽過徐風霞打過呼嚕,也沒聽過夢瓊打過鼾,她以為打鼾只有男人才會,女人不會。但是他在這裡真真切切地聽到女人打鼾,且鼾聲越打越大,而這鼾聲又開始的單音符變為多音符了。變成呼——詩——撲——吐——呼,依次反覆。
人常說,咬牙放打呼嚕,
手指頭,這是睡覺時人夢中乾的事,甄老太太雖然沒幹這四件事,但把呼嚕也打了個極致,
響,有節奏,又是多音符,
得王大力睡意全無。
她怎麼老打呼嚕,自己夜裡一點不睡,明天白天怎麼幹活啊?王大力心想,便走過去想制止甄老太太打呼嚕。
走到跟前,王大力突然停住了,是推她一把呢,還是搖一下她的頭?一般打呼嚕的人被動一下後,便不會接著打了。王大力正想伸出手,忙又縮回,想:這老太太雖然五十多了,自己大個十幾二十歲,可她究竟是個女人啊,不光是女人,她還是個單身女人,如果白天這屋裡有其他人,自己為了制止她打呼嚕推她一下,那還是可以的。但這是晚,夜裡,又是一屋倆人獨處的時候,自己推她,那她會不會產生聯想,懷疑自己,以為自己想趁機佔她便宜?
男女授受不親,趕快躲開。王大力忙退後幾步,又坐到桌前。可是剛趴在桌想打個盹,那甄老太太的呼嚕聲更加響了,震的王大力本睡不著。
這個老太太,怎麼有這麼個長處啊。不行,我得把她搖醒,不然這一夜我也別想睡一會兒。王大力想到這裡,便又向甄老太太鋪走去。怎麼能不觸及她的身體又能把她
醒呢?
王大力突然看到牆角有個彩旗,用那旗杆捅她一下,她會醒嗎?
王大力想到此,便把那彩旗倒拿,拿旗杆去捅睡覺的甄老太太。旗杆捅在甄老太太,甄老太太用手一推,把旗杆推到一邊,旗杆又捅她腿,她的手又把旗杆打到一邊,旗杆又捅到肋下,她把旗杆抓住了說:“別騷擾我!”話音一出,嚇了王大力一跳,什麼意思啊,說別騷擾她,她是醒了,還是沒醒,王大力不敢再拿旗杆捅她了。
可是,她的鼾聲照舊,絲毫也沒減弱和停下的意思,怎麼辦啊?王大力一看錶,都夜裡兩點鐘了,不行,必須要醒她,不
醒她,也不能讓她繼續打呼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