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相煎何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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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驚弦口中告別,目光卻盯著桌上的顯鋒劍。陸文定略一猶豫,大度地一揮“手寶劍配英雄,吳少俠可莫要辜負了這柄劍。”許驚弦將顯鋒劍佩在間,暗地鬆了一口氣。陸文定既然允他帶劍,說明尚念著一絲兄弟之情,這對於他來說已是一種安

許驚弦隨馮破天走出閣樓,沿著湖邊小道前行,卻並非往自己剛才來的方向,開口問道:“馮右使帶我去何處?”馮破天道:“你昏三夜,皆住在陸教主的房間。現在帶你去驛館。”許驚弦心中一動,正要開口問葉鶯的下落,卻聽馮破天笑道:“記得四年前初見賢侄時,還是一口一個叔叔,纏著我要騎那匹火雲駒。如今卻喚我馮右使,唉,想來真是令人傷懷啊,來來來,和叔叔握個手…”說著話伸過手來,不由分說握了許驚弦一下。

許驚弦但覺手中一緊,馮破天已將一物入自己手中,按形狀分辨像是某種藥丸,心知有異。他不動聲,若無其事地道:“如今我長大了,當然不再像當年那個不懂事的小孩子了。”馮破天輕輕一嘆,手指前方一座小山道:“當年你旳義父許漠洋來到媚雲教,便住在那裡監管教中兵器的打造。那時我常與他秉燭夜話,受益匪淺。”許驚弦聽他提及許漠洋的名字,心頭一酸,不由改了稱呼:“當年馮叔叔千里迢迢護送義父去萍鄉,讓我好歹見了他最後一面,小侄不盡。”馮破天肅容道:“許兄為人正直,乃是我極敬重的人物。何況若不是我邀請他來媚雲教,也不至於受那寧徊風的暗算,護送之舉於情於理皆應如此,賢侄何必客氣?”隨即又放低聲音道“陸教主屋中點起了留賓香,聞之消功乏力,你手中的醒神丹可破解此香,多聞幾下便可恢復武功。”許驚弦恍然大悟,怪不得起時覺得渾身發軟,腹間氣悶異常,還以為是在睡夢中被迫服下了什麼‮物藥‬,想不到竟是那屋中點起的薰香裡有古怪。媚雲教用毒之術出神入化,往往傷人於無形之中,實難防範。他假意以手抹汗,將掌中的醒神丹湊於鼻端長一口氣,果然中頓覺輕鬆,腦子也清醒了許多。

小路漸離湖畔,再轉過幾個彎,已至山麓之下,天也漸漸黑了下來。眼瞅左右無人,馮破天又低聲道:“此山連綿數里,林深葉密正好藏身,往西十里便是大理城。你不妨假意打我一掌,然後脫身。”許驚弦連了幾口醒神丹,內力已恢復了八九成,但聽了馮破天的話卻有一絲疑惑。畢竟他是媚雲教中三朝老臣,為何要如此幫助自己7心中突然轉過一個念頭:如果陸文定有意加害,又苦於找不到藉口,會不會故意給自己一個脫身的良機,趁機滅口?

馮破天老於世故,只看許驚弦稍一猶豫便知他心中所想,誠聲道:“當年老教主對我的知遇之恩,粉身難報,我若有害他骨之心,天誅地滅。”許驚弦聽他發下毒誓,心中稍安,低聲道:“我並不懷疑叔叔,陸教主畢竟是我堂兄,又怎會加害於我?”馮破天嘆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身處高位者,最忌搶班奪權,就算陸教主今不殺你,難保明不動殺機。”許驚弦知他說得有理,陸文定一意強留自己在媽雲教,怕也不安好心,沉聲道:“可是馮叔叔這般放走了我,必會令人生疑。”

“方才我送來京師密報。皇上已頒下聖旨,令明將軍點兵派將,即南下,預計半個月內就將兵臨蜀地。”許驚弦心中微凜:“終於要打起來了。京師才傳出詔令,千里之外的媚雲教即刻便知,由此可見京師中確是密佈眼線,正如君東臨所分析,明將軍雖是兵多將勇,但長途奔波,勞師遠征,烏槎國與其盟友以逸待勞,再加上地利之便,這一場大戰鹿死誰手尚未可知。”馮破天點點頭:“此刻媚雲教忙於部署,無暇理會賢侄逃走之事。何況正值用人之際,陸教主縱是查出蹊蹺,亦不會與我為難。”許驚弦喃喃道:“刺明計劃想必也同時發動了吧。”馮破天不解:“什麼刺明計劃?”許驚弦一怔,原來馮破天對此並不知情,看來刺明計劃僅限於烏槎國、擒天堡與媚雲教中幾位高層人物,只怕連封冰與君東臨亦一無所知。他轉開話題道:“我那隻鷹兒如何了?現在何處?”

“那隻鷹兒護主心切,一路跟隨。教中苗人有擅長放鷹者,佈下羅網擒之,倒並未受什麼傷害,現在被關於籠中。你在媚雲教多呆一天便多一分危險,還是先脫身為妙,有機會我便放了那魔兒,它自會去尋你。”許驚弦猶豫再三,終於忍不住問道:“葉姑娘呢?”

“葉姑娘被軟在驛館中。你放心,她是擒天堡的重將,又是丁先生手下紅人,陸教主決不敢攛自加害。”許驚弦尚自沉,眼看山道前隱隱現出燈光,馮破天急道:“那裡就是驛館了,有媚雲教重兵把守著,賢侄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許驚弦瞅準左右無人,一咬牙,輕輕道聲“得罪”猛然一掌拍在馮破天的頸彎處,他知若是被陸文定瞧出馮破天有意放人必會對他不利,這一掌不敢藏私,用了七成的力道。馮破天悶哼一聲,當即軟倒於地。

許驚弦依馮破天的指點,躥上山坡,藉著密林的掩護朝西而去。走不多遠,已聽到身後傳來喧譁聲,回頭望去,隱隱可見燈火,想必有人發現馮破天暈倒在地,媚雲教已派出追兵搜山。不過看情景追兵人數有限,並非大肆搜捕,或許陸文定與魯子洋等人分身乏術,亦不便張揚。幸好山深夜黑,倒也不愁脫身。許驚弦翻過幾個山頭後,遠望見前方一座大城,牆樓高聳,燈火輝煌,正是大理城。

此刻城門雖尚未關閉,但深夜入城太過顯眼。許驚弦尋棵參天大樹,縱身跳上,藏在樹丫之間。回想這一發生的種種情事,生死不明的葉鶯、隱殺機的陸文定、改頭換面的魯子洋、仗義相助的馮破天…最後想到那兩幅畫像,父母的音容笑貌在腦海中不斷浮現,曾經逝去的記憶逐漸恢復過來,不由百集,不勝唏噓。

銀月如鉤,繁星點點。夜幕降臨在洱海之濱,將一切爾虞我詐、明爭暗鬥都遮蔽在那濃墨般的黑暗之中。

眼看到了黎明時分,已有零星的樵客農夫入城,許驚弦先將顯鋒劍藏在樹下,隨即找一位樵夫買下一捆柴禾,隔一會兒又赤著上身攔下一位趕著牛車的老人,謊說自己在山中了路,衣衫盡被劃破,買下一套布衣衫。老人見他年輕面善,說的又是滇北口音,不似壞人,也未生疑。許驚弦穿上舊衣,將換下的衣物與顯鋒劍藏於柴禾中,搖身一變為年輕的樵夫,挑著柴禾大搖大擺混入了大理城。

這都是他昨夜早就想好的對策。滇南一帶多是異族聚集,媚雲教勢力極大,大理城名義上設有州官府衙,實際上全都被妮雲教暗中控制,朝廷對此也只能掙隻眼閉隻眼。如果他徑直入城,必會被媚雲教暗哨察覺。

許驚弦一連昏睡了三三夜,縱是一晚未眠亦不覺疲倦,挑著那一捆決不肯賣出的柴禾在城中閒逛。目中所見,男女大多是異族裝束,但皆面目和善,情溫雅,雖販夫走卒,亦不乏俊秀不俗之輩。心想若等明將軍大兵一至,城池論陷於戰火之中,百姓離失所,不由生出對戰爭的厭煩之情。時而有拿刀帶劍的妮雲教徒在城中巡視,許驚弦小心避幵,混跡於一群樵夫之中,來到一家小酒館,一面聽著漢子們閒談,一面留意天空中是否有扶搖的蹤影,直等到午後依然一無所獲。

忽聽周圍談及當前時勢,便有人說到當今聖上已傳旨出兵南疆,明將軍率二十萬大軍討伐泰親王的消息。雖只是些不著邊際的江湖傳言,卻說得言之鑿鑿。又說烏槎國數萬大軍早已集結邊境,枕戈以待;媚雲教、擒天堡與焰天涯已結成聯盟,助泰親王謀奪皇位,一旦功成,川滇兩地將免稅十年;而大理城中守軍早已被策反,只要戰火一起,便將加入媚雲教,投靠泰親王的陣營中;還聽說當地富商豪紳或是大量畫積物資,或是暗中搬運金銀細軟另謀出路,唯有那些窮苦的百姓無處可去,只能聽天由命。正聽得人心惶惶之際,突然又過來些短髮濃髯、神情兇愕之輩,將人群驅散,以免言惑眾,擾亂百姓。

許驚弦大生觸,戰爭或許只是當權者的一種遊戲,但首先受到衝擊的卻是那些手無寸鐵的無辜百姓。想到小時候聽義父傳道,曰後又受了暗器王林青諸多教誨,皆說習武不為強身健體,而是為了救民於水火。但如今到了這個關頭,才知道個人的力量如此單薄而小,本無力扭轉乾坤。他心頭大茫,不知道自己在這一場戰爭中充當著什麼樣的角,應該做一位不擇手段刺殺明將軍的復仇者?還是為國平亂對抗泰親王的士兵或是保護黎民百姓不受傷害的俠客?他甚至本無法說清楚正義在哪一方。

戰爭尚未正式開始,就已在他的心底投下了一道難以抹去的陰影。

許驚弦隱身於大理市井之中,一晃就過了三天。這幾來各種各樣的江湖言沸沸揚揚,愈演愈烈:朝廷大軍的人數已從二十萬上升到號稱有百萬之眾,凡遇抵抗者皆誅殺九族,川滇境內每戶納白銀五十兩,三丁一從軍…聞者皆是惶恐不安,當地官府與媚雲教派出重兵在大理城內來回巡查,卻仍不時發生搶掠燒殺之事。

許驚弦一直未等到扶搖的出現,不由有些著急。事實上他知道就算馮破天找不到機會放出扶搖,但媚雲教徒多為費、苗等異族,對鷹類極是尊崇,決不會無故濫殺,反倒是自己留在這裡頗多危險,倒不如先身離開,等到風聲平息後再回來伺機救出扶搖。

但他雖有如此想法,卻仍在大理城中盤桓不去,內心深處不時閃現出葉鶯的影子,卻不肯承認自己或許是為了她才堅持留下。

到了傍晚時分,城中又傳來了新的言∶媚雲教第二將在府衙門口當眾處斬一位女細,此人乃是蜀中某大幫派的刺客,暗中潛入姻雲教行剌教主,被當場擒獲,殺之以懾眾…許驚弦聞之一驚,暗忖難道說的是葉鶯?雖然言難辨真假,又不合情理,但心中卻始終無法釋懷。

他左思右想,如坐針氈,心想不管葉鶯曾如何欺騙自己,畢竟是身不由己。自己既然答應做她朋友,朋友有難,無論如何也不能坐視不理,拼盡全力也要救她出來。打定主意後飽餐一頓,又買了一套黑衣,出了城後沿著山林往東行去,到了離媚雲教總壇尚有半里處,盤膝運氣,靜心備戰。

好不容易捱到了初更時分,許驚弦換上夜行的裝束,佩上顯鋒劍,悄無聲息地往媚雲教奔去,到了那擊倒馮破天的山道邊,偷偷隱伏起來。

但見每隔一炷香,便有小隊的巡哨經過。許驚弦不由暗暗叫苦,因為並不知曉葉鶯被關押於何處,他本還打算暗中擒下一位媚雲教徒問,但看此情形,每一隊至少有十人以上,勢必無法一舉制服,一旦打草驚蛇,莫說救不出葉鶯,只怕連自己也搭了進去。正苦思無計之時,忽見前面不遠處隱隱亮起一盞燈火,記得馮破天曾提及那裡是驛館,葉鶯就軟於此,雖說若要處斬應該關押於監獄之中,但不妨先去碰碰運氣。何況半夜三更突然亮起燈火,必有古怪。

掩近驛館,那盞燈忽又媳滅。許驚弦跳上驛館牆外的一棵大樹,藉著昏暗的月光朝下望去。但見這驛館佔地數十丈方圓,由四座二層小樓合圍成一個院落,只有五名守衛挑著燈籠來回巡視著。

忽聽一名守衛道:“那姑娘模樣生得俊俏,明就被處斬,端是可惜。”另一人笑道:“若是覺得可惜,不如去找盧左使求情,送給你當媳婦。”又一人道:“莫要亂開玩笑?聽說她行刺教主,罪不可赦,就算盧左使自個兒想收她做小妾,怕也不行。別忘了這姑娘可是擒天堡的人。盧左使反出擒天堡才投靠本教,為了避嫌,無論如何也不會替她求情。”

“嘿嘿,你們怕是不知道吧,盧左使原本就是本教安在擒天堡的臥底。”

“擒天堡不是和本教聯盟了麼?這姑娘為何還要行刺教主?”

“好像與她同來的還有個相好,那小子不知怎麼惹了教主,怕是被殺了,所以這姑娘一怒之下才行刺教主…”

“噓,都別說了。小心被人聽見吃不了究著走…”許驚弦聽得真切,心頭一緊,那將被處斬的女子果然是葉鶯,想不到她竟會為了自己行刺陸文定,這份恩情粉身難報。聽守衛言語,可以確定她就被關押在驛館中,卻不知道是哪一間房。又想到依葉鶯的格,聽到守衛如此戲謔,必會破口大罵,如今一聲不出,多半被點了道,心中又是一陣酸楚,她為了自己受此磨難,今夜拼死也要救她出來。他正暗自盤算如何才能一舉制服幾名守衛,忽然一陣風起,吹來幾朵烏雲,陰雲蔽月,暗無星光。許驚弦暗喜道天助我也,輕輕滑下大樹落入院中,貼著牆壁疾速遊走,閃入東首的那座小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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