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服部九兵操半生難解的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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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服部九兵向著東方天空跪拜下去,一邊喃喃誦經,一邊額頭三次觸地,發出重重的咚咚咚聲。

夏瑪諾布也慢慢地走出來,半殘的藤條仍然纏繞在他身上。與本人相比,他的身高和氣勢都不佔上風。現在佛堂內外、長廊兩側都看不到迦楠等人的影子,一旦服部九兵動手,恐怕頃刻間夏瑪諾布就要身首異處。

出扶桑,光芒萬丈。雄雞三唱,暗夜滌盪。”他用藏語本詩人歌頌太陽的緋句。

“‮花菊‬與劍,斟酌清酒。富士山下,落櫻滿手。”服部九兵也用藏語應和。

“該結束了,不是嗎?”夏瑪諾布接著問。

他把身上的藤條扯下來,窩在一起,扔到旁邊的草地上。那些被廢棄的植物竟然發出一陣輕微但尖利的哀鳴聲,影影綽綽地動著,似乎想要重回他的身上。

“昨之我,已然非我。今之我,方是我真啟迪。咄,去吧,去吧,設千里之筵席,終究難免最後一別。去吧,我既然選擇了自身末,就不會再更改了。”夏瑪諾布向藤條揮揮手,隨即拉起服部九兵的手,向佛堂旁邊的灰小門走去。

“跟上。”方純輕聲說。

葉天腳上也纏著半藤條,當他摘下它來,放在眼前細看的時候,藤條已經乾癟枯萎,由草綠變為深褐

兩個人跟在後面,提高警惕,嚴防已經離去的蛇丸再次突襲。

小門一開,外面竟然黑壓壓地坐滿了灰衣僧人,足有數百名,將一個狹長的廣場阻得水洩不通。

一見到兩位大師,所有僧人齊頌“南無阿彌陀佛”聲音如同國家合唱團的低音部混音,古怪悠揚,殊為好聽。

服部九兵再度摩擦雙掌,發出鏗鏗兩聲,指縫中藍的火花連續噴濺。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澎湃殺機令擋在面前的三四名僧人衣袂亂飛,眼睛都睜不開了。

葉天做好了瞬間突襲的準備,即使明知不敵,他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本人大開殺戒。

“大家都散去吧,我佛慈悲,一定會預見到未來,解除懸掛在你們頭頂的危機。”夏瑪諾布走在前面,當先分開眾人,直奔孤樓。

服部九兵大步跟上,對遍地僧人看也不看一眼。

葉天剛跨過門檻,雪姬的資料就傳過來:“梅森將軍的遺體已經被打撈上來,經過軍醫三次複檢,屍體的一切外部特徵,均符合他的身份,毫無破綻。所以,軍方將這件事定為普通的意外車禍。另據報道,將軍出事前的一個月,蒐集了大量與二次海灣戰爭有關的卷宗,堆在自己的書房裡,夜捧讀,廢寢忘食。那些書,大部分是文、德文、阿拉伯文和繁體中文。書房的三面牆上,釘滿了大大小小的中國地圖,其中包括滇西、藏東、金沙江、瀾滄江、怒江等地的詳細軍事測繪圖。從他的職權範圍看,是不該閱讀這些資料的,因為他一生都不會有踏足那些地方的可能。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準備做一次長途旅行,目標直指該地。”資料中附有梅森將軍的數張照片,那是一個面貌非常儒雅的中年美國人,高鼻、深目、金髮,臉型偏瘦,年齡為五十五歲,出生於美國加利福尼亞州的一個小金礦主家庭。從他的個人履歷看,大學畢業後參軍,由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列兵一路努力爬升,直至今的軍方地位,並榮獲過布什總統親手頒發的國家勇士勳章。他從一九八五年調入關塔那摩鐵獄至今,勤懇敬業,沒犯過任何錯誤,也沒有任何不良宗教傾向。

葉天看完,把電話給方純,請她閱讀那些資料。

通過那些文字,可以輕而易舉地把梅森將軍和中國大陸西南聯繫起來。不過,這樣明顯的結論反而讓葉天不敢輕信了。

“大師,夏瑪諾布仁波切,請留步。”一名著山東方言的老年僧人突然越眾而出,手裡捧著一隻血紅的木魚,急匆匆地跑了幾步,擋在通往藏經閣的必經之路上。

所有的僧人在他的率領下,全體起立,快步後撤,形成了堅固嚴密的人牆,看樣子是要阻擋四人進入藏經閣。

老僧的語氣至為急促:“大師,我看過藏經閣頂上的本人生死局,黑子九條長龍圍成了‘密雲不雨、樹靜而風不止;怪蛇象,天青而夜無盡’之勢,引而不發,遙指棋盤中央四面楚歌的白子孤龍。那盤棋,白方九死無生,是不可解的絕地困局。棋盤兩側,更被這個本人佈下了‘血蚯蚓蒲團’,任何對局者一坐下去,身體立刻被血蚯蚓攻擊,在十二個時辰內不能脫困的話,就會死於蚯蚓鑽心之下。”老僧身後,又有一名西北方言的獨目僧人開口:“這個本人潛居在無為寺,每年都會用怪局害死幾位各地來的高僧。大師,你是亞洲西南一帶最有號召力的領袖人物,千萬不要中了本人的計。”老僧又說:“大師,縱觀歷史,自從中甲午海戰以來,‘中親善友好’就是一個本不可能實現的虛幻命題,猶如湍和巨巖,雖然緊密相依,但卻永遠都是此消彼長地對峙著,表面的風化雨、風平靜掩蓋不了水底的潛伏暗戰。各行各業,朝野江湖,都是兩國的戰場。我們中國每損傷一名高僧,在佛法修行方面,就會被挫敗一分。長此以往,無論是禪宗、密宗,都將大傷元氣。依我看,全球華裔禪宗三百六十分支全都集結於此,不如用‘七竅滴血納命法’,把這個本人五馬分屍,然後從他的頭腦心竅以內攫取智慧結晶,幫助華裔高僧參悟佛法的更高境界,如何?”獨目僧開始反駁:“不好不好,我覺得應該構造一座‘七竅玲瓏煉化窯’,用七種黑畜血塗抹這個本人的七竅,然後用墨魚骨鎮住他的前肚臍、後尾椎、上天靈蓋、下湧泉口,之後將他推入窯內,以桃木乾柴焚燒,直到煉出他體內的舍利子,才是高僧修行的大補良藥…”夏瑪諾布靜靜地看著面前這群人,並不打算開口打斷他們。

山東老僧和獨目僧的爭辯越來越烈,但目的只有一個,殺了服部九兵,攫取他體內的智慧華。

“我從夏瑪諾布眼中,看到了更高一層的智慧。服部九兵雖然囂張兇悍,可他目光中所表現出的,是超越國界、超越得失奪舍的大智慧。相比之下,在場的僧總雖多,卻統統都是被名利燻瞎了眼睛的虛妄之輩。方純,佈設在藏經閣上的那局棋,一定充滿了玄機,我想搶先一步進去看看。”葉天突然下了決心。

就在一秒鐘前,他心頭有靈光一閃,將看似毫無關聯的“棋局”與“地球毀滅、黃金堡壘、大理謎團”聯繫起來:“地下甬道內,摩羯、十四大師相繼身亡;佛堂外,本忍者蛇丸去而復返,對方純取得的資料志在必得。這一切說明了什麼?是否說明,無為寺之夜,已經成了一個多方糾葛的死結?而藏經閣棋局,就是死結能否拆解的關鍵。”廣場上那麼多修行之人群情憤,蠢蠢動,為的不過是一個“私”字。這種可恥又可笑的場景,葉天早就看過無數次,無論是在戰火大漠,還是在明珠港島。正因如此,他才在心靈、社兩方面特立獨行,力求跟這種人截然分開,絕不同合汙。

廣場左右,有著無數被僧舍殿宇自然分割開的小巷,全都隱藏在黑暗中。

葉天並起左掌,使用特戰手勢,筆直地向左一指,然後並起右掌,蛇行向右一指。他無需考慮方純的實戰經驗和戰鬥素養,作為大名鼎鼎的賞金獵人,她應該百分之百懂得那些。

方純皺了皺眉:“好,多加小心。”葉天稍微屈膝伏低身體,再次警覺地環顧四周,之後左拳握緊,向方純一亮。那個手勢,代表“雷霆出擊、行動”方純向前急跨了幾步,突然拔槍,向左側殿宇頂上一指,大叫:“那裡有人!喂,什麼人?給我滾出來!”一瞬間,大部分僧人的目光都望向那邊,葉天趁亂滑入黑暗中,向右迂迴半圈,由一條又暗又滑的三步寬小巷奔向藏經閣。在他身後,群僧喧囂起來,猶如一群被突然驚醒的夏夜鳴蛙。

無為寺這一名稱中“無為”是佛教名詞,亦稱“無為法”與“有為”相對,指非因和合形成、無生滅的絕對存在,原是“涅”的異名。

寺廟主體建築為東西向,由大門、過廳、大殿、南北廂房組成,擁有大雄寶殿、羅漢殿、藥師殿等等殿堂,更擁有遠近聞名的“無為八景”即救疫泉、香杉樹、玉馨碑、月銜橋、曬經坡、駐蹕臺、翠華樓、閣老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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