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章溫潤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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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一聲怒吼，張牙舞爪地將靠近的幾個妖魔撕碎，一著房內臥室而去。

他這麼一發威，殺氣四溢，頓時有一半的妖魔戰戰兢兢，無法動彈。自古戰麟就是妖魔剋星，何況是太師府上獨一無二的黑麒麟。

三眼太師聞仲手提寶劍，眉心天眼發出熾目白光，所到之處，被白光罩住的妖魔俱都無法動彈，乖乖趴在地面受死。

那領頭的妖怪見狀不妙，揚聲怒道:“聞仲，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聞仲聽這話來的蹊蹺，冷冷看過去，喝道:“什麼敬酒罰酒，難道你這孽畜認得本太師不成？”

“你…”那妖怪自知失言，後退一步，目光掃過中堂，忽然笑道:“不過，就算是你回來又如何？紫麒麟即將氣攻心，誰能救得了他！”說完，哈哈哈大笑三聲，化作一道黑氣消失不見，而那一直都籠罩太師府上的結界也隨之消失。

院落之內總算歸於沉寂。

阿姜扶著梅伯，踉蹌站在門口，梅伯腿上鮮血淋漓，整個人已經無法支撐，阿姜望著他面，十分關切。聞仲本來想要邁步進門，見狀不由站住，吩咐一聲:“梅先生，不必硬撐，快去找府內醫者包紮一下。”眼睛在兩人面上掃過，這才提劍入門。

哪吒早在黑麒麟撲入房內的時候也跟著入內，此刻扶著清一臂，小小臉上出張皇失措表情。

黑麒麟一聲低低地悲鳴。似乎十分傷心。

聞仲上前，卻見那盤膝在上的人兒。臉上罩著淡淡地一股黑氣，雙目緊閉，眉宇之間出淡淡一絲痛苦，只是卻醒不過來。

黑麒麟上前，伸出舌頭，將他放在膝上的手輕輕地了。

哪吒卻搖著他地胳膊，含淚地叫:“清。清你怎麼還不回來。”黑麒麟抬頭望著眼前人，墨玉般雙眼裡散出幽幽青光。

聞仲皺著眉，將寶劍迴歸鞘中，這才上前一步:“清這是怎麼了？”哪吒從上跳下:“還不是你說要救那什麼伯邑考，清不忍心看你為難，元神出竅去找。誰知道卻被這幫妖怪盯上，怎麼會這麼巧。”巧麼？這一切…總覺得事有可疑。但聽得哪吒說清去找…

聞仲身子一抖:“清去找伯邑考？”兀自有點不敢相信。目光不由掃過那面無表情的小傢伙臉上，他不是說的極冷淡的，不想去摻和這件事嗎？

哪吒眼睛一橫，不再說話。

口是心非的人啊…聞仲忽然覺得一顆心軟軟的，忍不住伸出手來，握住清一隻手腕。

而哪吒上前一步，將他的手打落，瞪著他問:“你做什麼？”聞仲望著他:“我探一下清地脈象如何，不要著急。”哪吒雖然對他懷著百般不信。可看他一派誠實。卻也不再抗拒，聞仲重新拈起清手腕。三指頭搭在他的脈上。觸手只覺得如冰般冷冷，心頭悸動非常。默默不語，出了一會神。

黑麒麟趴在桌子旁邊。

聞仲站在窗前，沉默片刻，終於說道:“你能開口說話吧？

室內無人答應。

聞仲轉過頭，略略掃了一眼:“我知道你並非凡物，也知道你同清的情甚好，任誰也不想見他如此，你若是有什麼法子，可否同我說知？”仍舊是一派沉默。

聞仲卻絲毫不覺得難堪，繼續說道:“以前我天眼未開，現在卻能看到，我跟你是數十年的情誼，難道你都不可相信我嗎？”說罷豎起耳朵來，卻聽不到有任何迴音，聞仲一笑，彷彿自言自語地，又說“你是靈獸，應該懂得我對清是一片赤誠絕無二心，所以，若是有什麼法子可讓他醒來，你要說給我知，光。”聞仲這邊話音剛落。

有一聲清幽的嘆息在室內響起。

“請太師恕罪。”一個溫雅的聲音傳來。

室內掠過淡淡地白光芒，聞仲轉頭，卻看到有個黑衣黑髮的男子，正慢慢地從地面站起身來。

長髮如瀑，從他的肩頭滑落至間，一襲黑袍帶子斜斜系在間，黑襯得一張臉溫潤如玉，雙眼卻是比墨更深的顏，正靜靜地看著自己。

“你是…光？”聞仲問道，半信半疑半驚喜。

“我是光。”光伸手，做了一個拱手的姿勢，道歉說道“光並不是誠心欺瞞，一來是因為以前太師天眼未開，若擅自開口，怕驚嚇到太師，二來，光先前是被封印著，所以只能以獸態見人，是清大人來了之後才賜了光之名，將封印解開。”

“我明白。”聞仲點頭，眼睛打量這個說話都溫文有禮的男子，這就是光嗎？雖然相信這是事實，但仍舊覺得這實在是太讓人驚訝了，於是微笑“只不過，你的樣子很好看，呵呵，跟我想象中的模樣相差甚遠。”光聽他微笑，忍不住回道:“在太師心目之中，光當肥膀圓，五大三，虯髯怒張麼？”聞仲見他說的善解人意，不住地點頭:“正是正是，長陪我衝殺死人堆裡，萬人叢中，自然要有一定的煞氣。”光輕輕地搖了搖頭，忽然也一笑，說道:“清大人初次見我，似乎也是甚為驚訝呢。”這一笑。連室內地光線都似黯淡片刻。

聞仲看著他低眉淺笑，只覺得一切如夢似幻。聽他說“清大人”四字，聲音卻是咬地極其輕，喊重了是會傷到這四字一般。

聞仲不曾察覺自己打個寒戰，只是覺得一時沉默，無話可言，過了片刻才驚覺說道:“是了，光。究竟為何清他至今還未醒？”

“兩個可能。”光並不驚愕，緩慢地解釋說“一是還未找到伯邑考公子，二來，是因為湮氣侵襲過重，光大人的軀體已經不能容納潔淨元神迴歸。”聞仲驚問:“這便如何是好。湮氣能消除麼？”

“若是…”黑麒麟光若有所思地說，隨即看了一眼聞仲，卻又打住了口風，似乎在忌憚什麼。

聞仲眼睛一垂，重又抬起:“光，到底有何方法？”光心中嘆道:這話怎麼能對你說？對你說了你又能懂麼？——若是以往地清大人，用出全力地話，不必藉助外力就能將湮氣消滅。但如今，他執意封印本體，所以功力才大打折扣。幸虧有自己的魂魄護佑。否則便真地如那妖怪所言，湮氣攻心的話…

看著聞仲焦急一張臉。光想了想。只好說第二個法子:“方法也不是沒有，只是…須太師助我。”聞仲見他鬆口。立刻應承:“只要能救得清目下危機，要我做什麼都可以。”他這話說的隨意，但臉卻絲毫不隨意。簡單話語扔出，竟給人一種指天誓的覺。

光心頭微動，看聞仲認真地模樣，隱隱在心底有種奇異的覺動，卻不好將那份莫名擔心說破。

****哪吒寸步不離地守在清身旁，蝙蝠妖累了半天，不如哪吒這般好神，縮在角落裡，睡得差點顯出原形。

半夢半醒間，望見一個黑髮低垂，眉目溫柔的男子同聞太師再度進門，蝙蝠妖的小小眼睛驀地瞪大起來:好一個美男子哦，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以前從來都沒曾見過，漂亮漂亮。

蝙蝠妖心底大口水，暗想我要修幾輩子才能修的這般美麗的皮相呢。

正在垂涎，那男子修長地鳳目忽然向著這邊望過來，蝙蝠妖只覺得有一股極冷極煞的氣息侵襲過來，只是卻絲毫敵意都無，純粹是這人的氣質天成，所到之處，都會讓周遭妖物受這種人煞氣。蝙蝠妖皺起了眉頭，忽然想通了什麼，忍不住驚跳起來:“你…你是…”正要說話，頭忽然一疼，卻是哪吒伸出手，打在他頭頂，又道:“叫什麼叫，別吵到清！”一副兇狠霸道模樣。

蝙蝠妖指著眼前的光，沒了聲音。

其實哪吒也正納悶，這突如其來的黑衣男子究竟何人，可心底卻有一股說不出的敵視覺，讓他開不了這個詢問的口。

幸虧還有聞仲。

“哪吒，”聞仲恢復了原來那種波瀾不驚甚至帶一絲絲吊兒郎當的樣子，說道“我跟這位…哥哥，要幫清驅除身上氣，你能不能守在門口？”哪吒大怒:“為什麼又是我守門，我是專業守門的麼？”又恨“這男人是誰？”聞仲趕緊陪笑:“若是功成，清醒來，你必定是第一大功。這人麼，是你清哥哥的相識，來幫助我們地。”哪吒聽得“第一大功”四個字，心頭暗喜，又聽他們有辦法叫清醒來，當下心底已經巴不得他們立刻動手，他到底是重生之後，小孩心，立刻轉怒為喜，說道:“既然如此，你們趕緊吧，如果清醒不來，可別怪我不客氣。”說著，撅起小嘴走到門口，眼睛兀自不停地在光臉上逡巡。

蝙蝠妖蔫頭耷腦地跟著哪吒站在門口。

光卻一聲也不辯駁，只是看著榻上仍舊不醒地清，看了一會，忽然上前一步，在他耳畔輕輕低語說道:“清大人，若是找不到伯邑考，就也趕緊回來吧，這元神出竅的事，你也知道對功體消耗太大，現下又被這麼多地氣趁虛而入，你地元神回來也是麻煩。”說完之後，看對方連一絲睫都不曾動一下，因此搖了搖頭，又說:“現下我跟太師兩人為你驅除氣，清大人，希望一切順利。”說著，向著聞仲示意說道:“開始吧。”聞仲點點頭，走到邊上，爬上，盤膝坐在清身後。

光上前，望見聞仲額心的天眼白光一道，瑞瑞地閃出來，頭頂也隱隱見金光浮動，籠罩在清地頭頂。

光點了點頭，閉上眼睛，凝聚心神，雙掌伸出，輕輕地貼在清兩旁肩頭，緩慢吐納，開始運功。

有聞仲這朝中一品大員、堂堂將臣的赫赫威勢跟正氣護佑，體內又催入戰麟真氣，盤旋體內的氣從清的指尖一點一點被出來，黑的痕跡順著雙臂湧到指尖，然後化成了淡淡的白氣，消散在空氣之中。

如此過了半個時辰左右，光的手已經在微微顫抖，而清的額頭也出汗滴。

隨著最後一縷黑氣被出，坐在清身後一動不動的聞仲忽然聽得身前之人低低地呻了一聲。

在長久的沉寂裡，乍聽這聲，頗有點如夢似幻，幸虧聞仲坐的近，聽的清，當下如聞天樂，只覺得天地之間沒有任何一個聲音比這輕輕地呻之聲更好聽。

而隨著這呻，清本來端坐的身子忽地一晃，向著後面倒了過來。

聞仲及時伸手，將那個恢復過來的身體緊緊地抱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