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災厄為處變不驚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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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宇宙獨一無二的失業英雄”方修利待在艾曼塔惑星的中央宇宙港的平價餐廳裡孤零零地用餐。時間是星曆四四六年五月二十九

紅蘿蔔的頭髮綁著印花手帕,一身卡其的連身服,肩上罩著一件夾克,腳邊擱著帆布揹包,任誰也無法想像他就是在凱貝羅斯會戰中大敗鐵達尼亞艦隊的名將。

方修利撒滿了名為倒黴的調味料,互將馬鈴薯泥與火腿扒送進嘴裡,健康的皓齒同時嚼著廉價的火腿與不快的回憶。

“可惡,市長那個混蛋…”方修利嘴裡直前咕,他不是汲汲追求功名利祿的人,但也曾經期待過一段讚賞的對白與一袋獎金。然而,在擊潰號稱常勝不敗的鐵達尼亞,凱旋迴到母都市艾里亞,等待他的卻是豎著稀少髮的市長殺氣騰騰的目光。

“你這個大白痴!誰叫你打贏的?”

“啊…”方修利眨了眨眼。他一時間不明白市長這些話的意思。市長在開玩笑嗎?腦筋轉不過來的他低聲問道。

“請問,…我不該打贏是不是?”

“沒錯!”斬釘截鐵的語氣令方修利頓時啞口無言,他呆站在原地,沐浴在市長加連珠炮般的怒罵、嘲諷與貶損之中。看來是方修利破壞了市長苦心經營的策略了,矮小市長的嘴巴正對著方修利的心臟部位扎進上千支罵針。

“出征又不準贏,等於叫人白白送死嘛。”想歸想,卻沒有脫口而出,方修利仔細回憶、原來如此,他終於明白了。這次的指揮中樞包括他在內都是缺乏經驗的年輕人,藉以製造“少年人做事衝動”的假象,在面對鐵達尼亞與其他星際都市比較容易解釋,市長是不可能獨具慧眼,從上百位指揮官挑中方修利的。

“笨蛋,敵眾我寡的時候,你就該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怎麼還可以打贏呢?你的腦筋有問題是不是?”大概鮮少有人會慘遭這麼不合理的責備吧,方修利自嘲著卻無法因此釋懷,而市長更要求他必須在鐵達尼亞抵達之前離開都市。

“不過你得明白,我們艾里亞市並非忘恩負義之徒。”市長刻意附加這番話,更突顯了兩者關係的悲劇

“我不會讓你發窮的,現金跟信用卡都已經準備妥當了,可以讓你吃喝玩樂整整三年。”

“我真是涕零。”這並非真正的謝意,而是一種嘲諷。然而市長用力點頭,僅從年輕的用兵家身上接收到謝的訊息,正要打發走凱貝羅斯會戰的勝利者,市長臨時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對了,麻煩你在收據上簽字,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需要指紋嗎?”第二度的諷刺也無效。

就這樣,在凱貝羅斯星域會戰中一舉打破鐵達尼亞不敗傳說,建立了象徵戰略里程碑的功績後,方修利遭到母都市放逐,惹惱鐵達尼亞,在四面楚歌的狀況之下只得落到邊境星域,嘴裡一面咕噥道。

“真倒黴到家了,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啊?”因此方修利帶著漫無目的的自由與其來有自的傷心成為武裝商船“碰運氣號”的乘客。他走前撂下一句話表示自己不想去艾曼塔,而是去卡斐爾看看,現在決定改變主意,因為他想到市長很可能把他出賣給鐵達尼亞,於是他轉了三艘船,踏上艾曼塔的土地。

食衣住行暫時不愁匱乏,但方修利的人格尚未進化到在遊手好閒之際,還會想到充實神層面的深度,更何況他本無法接受自己目前的處境。

“勝利”或“努力”的同位語不就應該是“報酬”或“謝”嗎?

“放逐”與“勞金”不僅與他的希望相悖,最重要的是違反社會通則,對於成功者不給予正確的評價將造成教育上的不良後果。

方修利飲著一冷掉就會苦得讓人想哭的咖啡,且不管社會論或教育論,從今以後他該何去何從呢?他已經喪失在母都市艾里亞晉升為都市艦隊司令官的機會了。這樣也好,反正他不想再當官了。以前還是個小文官時,動輒被當成雜工呼來喚去,而當軍人之後發掘到意想不到的才能,卻慘遭母都市放逐。沒有工作。沒有女朋友,連個安身之處都找不到,年僅二十八歲卻已經從地平線看到了人生的黃昏,方修利到些許淒涼。

也許應該開始創業才對,如此一來方修利就從受人差遣轉為指使他人的立場。在凱貝羅斯星域會戰之際,他以司令官的身份指揮一萬名以上的士兵,一則戰爭悠關生死,二則軍隊的階級服從執行得相當徹底。

“不想死的人就乖乖聽我的命令。”一句話定江山,回想起那幾位輔佐他的同輩士官們,方修利便嘆息不已,來不及向他們道別,不知他們是否平安無羔?雖然有可能成為獻給鐵達尼亞的祭品,但身為最高領導者的方修利既然還留下一條命,那他們也不致於被判死刑吧。方修利可說完成了軍事史上劃時代的戰略,得不到認同實屬遺憾。

我的人生大概壓兒與金黃或薔蔽無緣吧,方修利將這個想法隨著最後一口馬鈴薯泥送進食道,正要伸手拿咖啡杯時,背後傳來一個聲音。

“喂,這位一頭紅蘿蔔發的先生,請你讓一讓可以嗎?我沒辦法走近櫃檯。”方修利手握杯子,轉頭過去確認聲音的主人。在視線中具體化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背後沒有天使的翅膀,頭上也沒有惡魔的長角,一頭看似烏黑卻不是純黑的奇妙髮,綠眼配上鵝蛋臉,白與橘的便服讓人誤以為她是宇宙港的工作人員,頭頂還不到方修利的肩膀,因為這位悲傷的青年屬於長人那一型。

方修利順著少女挪動高大的身軀,他的顏面細胞比不上腦細胞活動速度的百分之一,在別人眼中還以為他是在猶豫。

“謝了。”少女對他送了一個秋波,接著朝櫃檯內部詢問有無芭拉圭冰茶,一聽到“沒有”的回答,便咕噥一聲擦撞過方修利勻稱的身軀後離去。在距離餐廳約有二十步之遙的路上,她出調皮的笑臉,正輕輕甩動手上的物體時,手腕卻被受害人一把抓住。

“差點就讓你得逞了,小姐。”方修利話中帶有壓抑著苦笑的語氣,他全部的家當從少女的手中滑落,掉回物主掌上。方修利漫不經心地將錢包進後的口袋,眼光打量著扒手少女,盤算該如何處置她。少女偷竊不成反而訝異地問:“你怎麼發現的?老實說,我覺得我做得天衣無縫啊。”

“因為我倒黴慣了,從來不相信幸運跟美女。”一道吃驚的視線掃過青年的臉上。

“你怎麼這麼悲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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