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燙熾熱,濺了我一臉。

原來是衝我來的。

危機關頭,趙廣寒連忙自簾後伸手將我拉進車廂,隨馬車逃走。

箭雨密集,打在車轅,發出駭人聲響,馬車疾駛,躥入林中,那波疾風驟雨般的攻擊總算稍停。

我不敢懈怠,掀起簾布望向半空,但見殺機頓起,群鳥驚飛,黑羽飄落到粘稠的血泊中,密佈的箭矢佈滿橙紅天空,對著我們落下。

車伕被亂箭死,馬兒受驚,朝向懸崖,奔馳而去。

我別無他法,只得趁攻勢暫歇,拉趙廣寒跳車保命。即便做好準備,剛摔下的那刻仍疼得我險些暈厥,由於慣,我沿斜坡滾至河裡,還好只是淺灘,他更慘,撞到河畔一棵老樹才停,疼得嗷嗷瞎叫。

此時金烏西墜,夜幕籠罩。

我們伏在半尺高的草叢中,隱約看到坡上站著數十名黑衣人,影影綽綽,手持銀亮長刀,商量後下坡搜查。

我倆趴在地上不敢吭聲,亦不敢動彈。

眼見包圍縮小,我心中焦急,知道他們不找到我絕不罷休,遠遠與趙廣寒相視一眼,他抬起手指抵,對著我搖了搖頭。

我心知他打算引開敵人讓我逃,便先他一步站起,朝相反方向跑去。

殺手們叫道:在那邊!

紛紛追來殺我,雜草絆腳,我剛跑出兩步便摔了一跤,還未爬起,卻見身後寒光閃閃,劍鋒映著淒涼月光,朝我當空劈下,我認命地抬臂擋住臉,心想自己要小命嗚呼了。

我狼狽地伏倒在地,但見林中陡然間狂風大作,草屑斜飛,颯颯作響,將我的衣袖吹得如白鶴翅膀般,鼓漲翻飛。只聞鏘然聲響,我費力地眨眨眼睛,卻見一道拔的身影從天而降般出現在身前,豔紅衣襬,肆意張揚。

那劍已斷作兩截。

我藉著悽,認出正是天武會小瘋子。

他依舊錦袍窄袖,跨窄刀,神情冷峻,英氣人,他不笑時像換了個人似的,濃重的殺氣散開,竟有些恐怖。

他驟然出手,但聽咔嚓聲響,便以兩指將那人喉嚨掐斷,悄無聲息倒地,手腕翻轉,左邊那人頭顱滾落,空蕩蕩的頸上鮮血噴湧,足有兩尺高。

眨眼間連殺兩人。

那人頭軲轆滾出很遠,雙目猶睜,彷彿不敢置信。

其他人回過神,向我們攻來。他冷笑一聲,足尖挑起地上半截斷劍,劍鋒對準來人穿而過,那人立撲於地,下一刻,窄刀出鞘,就此展開屠殺。有人被攔斬斷,腸子淌,有人被切開喉嚨,將血放幹,河灘上血成河,滿地屍塊。

我的戰後心理綜合症犯了,只覺空空如也的胃不住翻騰,跪在地上乾嘔不止,眼冒淚花,待僅餘最後一人時才猛然驚醒,強忍著嘔吐,急急喝道:“慢著!先問清是誰派來的。”他正握住那人喉嚨,雙眼微眯,好似極為享受獵殺的樂趣,聞言動作頓住,回頭靜靜望向我,角緊抿,既不說話也不笑。

我心慌意亂,以為說錯話了,加之整沒吃東西,腿軟得站不起來,磕磕絆絆小聲問道:“可,可以嗎?”他驀地笑出聲,角揚起,桃花眼月牙似的彎著,熱烈如火,霎是好看。

“當然可以,相爺害怕什麼?”我看著那雙漂亮凌厲的眼,心落回肚中,軟軟地爬起,一瘸一拐跟過去,心想以後絕不能招惹這小子,他讓擺什麼姿勢就擺什麼姿勢。

這功夫好友也趔趄著捱過來,摺扇摔破,見我沒事便殷勤地前去套近乎:“閣下就是天武會好漢吧?在下趙廣寒,以後來京城一起喝花酒。”這種人怎會喝花酒?

我出於好意,拉住他低聲提醒道:“你別亂說,他是個斷袖。”好友面疑惑之,問:“他是斷袖?你是怎麼知道的?對哦,你們是怎麼勾搭上的?難道你們……”

“住口!”

“不是吧?兄弟,你肯定是下面那個……”我漲紅了臉,把他撲倒在地,掐著他脖子壓低聲音怒道:“老子不是斷袖!就算是也是上面那個,他這樣的我能十個!”這時卻見那人刷得收刀歸鞘,看向我,笑道:“相爺,我耳力很好的,您剛才說……要幾個?”我愣住了,哪還敢吭聲?

好友見我沉默,以為我像我爹那樣懼內,拍著我的肩膀直笑,對那人說我從小就是這德行,愛圖個嘴上痛快,就該被好好管教,還幸災樂禍說我有媳婦了還嫖,還不快回家跪衣板?

說這話時絲毫沒覺得自己也是這德行。

而且他跟我有什麼關係,憑什麼跪衣板?

再說我也沒嫖啊。

這通胡說八道嚇得我三魂丟了七魄,生怕我倆都小命不保,忙捂住他的嘴點頭賠笑道我兄弟不懂事,得罪了。心中暗歎我倆歲數加起來夠當他爺爺,卻得在這小子面前裝孫子。

他倒沒與我們計較,看模樣心情還不錯,在旁邊的巨石上施施然坐下,黑白分明的眼睛閃著天真殘忍的光,以刀鞘拍拍那人的臉笑道:跪著說。

那殺手早被那慘狀駭得兩股戰戰,癱跪在地,連連磕頭求饒,將事情前後說出,以為如此便能保命,卻被毫不手軟地滅了口。

白淨修長的手指掐在他的脖頸,漸漸收緊,直至頸骨發出骨骼斷裂聲,痛苦死去,小孩失去興趣般驟然鬆手,任由屍體滑落倒地,如視玩膩了的玩具般不屑一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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