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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拔出掠影劍的同時,紀承嶽恍惚中,似乎又看到了百年前那一幕,劍光過後,是轟然倒塌的巨木,以及在樹身上燃起的,墜地的天火。

而這一幕幕,共同堆築起了最後的結果,煉獄一樣的人間。

人們在火海中掙扎嘶吼,神在雲端無動於衷。

或許神就應該如他一般冷酷無情,但即便百年後的今天再次回想,紀承嶽還是覺得這樣的神,殘暴的可怕。

他跟那些神話傳說裡殺人如麻的妖魔有什麼分別?難道僅僅是那身俊美的皮囊嗎?

不得而知。

凡人又怎麼能去質疑神呢。

除了接受,沉默,遺忘,什麼都做不了。

前兩點紀承嶽似乎都做到了,唯獨遺忘這一點,他已經盡力的不去想這件事,將其封存在內心最深的地方,但今這仿若歷史重演的一幕,還是瞬間讓他的所有努力功虧一簣。

他忘不掉。

忘不掉那場噬一切的大火,忘不掉自己化為灰燼的師兄,也忘不掉自己的徒弟薛仁剛剛如何慘死在劍下。

這一切全都是拜眼前這位尊神所賜!

怒火噬了他的理智,也給予他質問神明的勇氣,即便身死於此,他卻也不在乎了。

他就是要問個清楚。

“我師兄到底做錯了什麼?!”

“凡人試圖登天難道就這樣不可原諒?!”

“你要一次次毀掉所有?!”在百年之後,這最後一截已經失去生機的建木殘片,他都不肯放過。

紀承嶽一步一問,他終於走到了神的面前。

封燁靜靜的看著紀承嶽,面對質問,他沒有回答,但他也沒有躲避,他就只是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對方。

紀承嶽說話雖然沒有用上靈力,但他吼的聲嘶力竭,眾人聽的一清二楚。他徹底拋下了掌門的架子,眼眶因為劇烈起伏的情緒而泛紅。

這個已不再年輕的中年人,此刻卻彷彿回到了百年前,變成那個痛失所有,卻又只能在灰燼前,對著師兄的骨灰茫然無措的師弟。

“唉...”周長老看著這一幕長嘆了一聲。

他想要制止紀承嶽,不要去觸怒神明,但他卻也知道阻止不了,紀承嶽的這份質問已經壓抑了太久了,一百年間,他都苦苦憋在心裡。

要為了保全凌霄劍宗,在眾人面前裝出一副對凌雲毫不在乎的樣子。要跟著其餘人一起,將他敬仰的師兄冠上千古罪人的名號。要在那樣萬般指責的情勢下,背上重振師門的責任,他真的太苦太苦了。

但就像被阻隔的江水總會沖毀堤壩,壓抑的情緒也總會找到宣洩口,今就是決堤之,他已然不畏生死,只求一個答案。

曹子睿擔心的看著師父,這些百年前的恩怨,他其實並沒有多少體會,大多都是道聽途說,師父也從來不跟他講。

直至今,他才發現師父心裡原來憋了那麼多事,隨即就是剋制不住的擔心,擔心應龍會因為凡人冒犯,而對他師父下殺手。

而他的擔心,似乎眼看著就要變成現實。

“為什麼啊...”紀承嶽又問了一聲,他的嗓音已不像之前那樣烈,帶著點大聲吼叫之後的暗啞。

而隨著這最後一句質問落下,封燁終於動了。

他抬起右臂,衝著紀承嶽伸出握緊的右拳。

曹子睿驚叫一聲:“師父!”他想要撐起身體,去救援,可是剛剛撐起寸許,就因為過重的內傷摔到在地,只能眼睜睜看著應龍的右拳舉到紀承嶽眼前。

然後,手腕翻轉,五指張開,出了他手心裡一直攥著的東西。

紀承嶽猛地愣住了。

男人仰頭看著這一切,封燁是不會毀掉建木的,因為...

他的解釋終於姍姍來遲:“他太溫柔了...”他的語氣帶點嘆,也帶點譏諷和欣喜,複雜的連主人都難以說清。

他對這一幕絲毫不出所料,他也並不需要看封燁手上攥著的到底是什麼。他只是自顧自轉過頭,身形慢慢消散,重新化為黑的霧氣躲藏在凌雲身上。

而凌雲看了一眼後,也轉過身,從陰影處離開。

建木的那截殘片在封燁修長的五指中央,完好無損。

紀承嶽神情呆滯,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麼,建木不是該被應龍毀掉了嗎?為什麼會好端端的出現在此?

但即便不明白,他也下意識的伸手從封燁手中接過建木。

然後,他抬眼看向對方。

神還是一如往常的淡漠,他並不準備對自己所做的一切解釋什麼,或是爭辯什麼。

他最後看了紀承嶽一眼,然後化為黑的霧氣,從方陽身上離去。

黑霧在半空消散,失去了神力控制的少年立刻從空中有了下落的趨勢,紀承嶽眼疾手快的將方陽抱住。

然後,他才有功夫看向自己的掌心,他覺到自己的掌心出了些微變化。

有微弱的力道從掌心傳來,像是...

紀承嶽的五指張開,他的眼睛微微瞪大。

那本已生機全無的建木,在他手中,不知為何的,再一次...

發芽了。

作者有話要說:上卷·通天之木,完。

我知道,雖然jj的評論現在只有後臺可見,但你們一定在心裡怒罵我是個咕咕。

咕咕也很為難,碼字到半夜太困直接睡著了,總歸是更了,至於今晚的更新...我盡力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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