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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際彤雲密佈,半晚突然颳起的凜冽北風使氣溫驟降。宋國大部分疆域終年無雪,烈山也並非高寒之地,沒想到一入冬就有了下雪的跡象。
“這鬼天氣!”第三軍指揮使王信道:“好端端的起了這麼大風。要是下起雪來,就麻煩了。”劉平濃眉緊鎖,太師府對江州之戰極為重視,早在大軍出發之前,太師府的堂吏翁應龍便調集了大批棉衣,隨時可提供裝備。但進入烈山之後,他才發現面臨的狀況遠遠超乎自己的想像。
箭矢耗盡之後,敵寇的威脅大幅下降,沒有給宋軍造成太大損失。連來
戰十餘場,捧
軍死傷不到二百人。不過在那夥敵寇的襲擾下,路程嚴重遲誤,現在捧
軍已經在山中滯留了兩
。
對於在何處紮營,眾將分歧很大,第三軍都指揮使王信、第七軍都指揮使盧政提議在山中紮營,位置就在三川口。那處營地是劉宜孫冒死探到的,劉宜孫也因此重新升為都頭,負責指揮一個都的步兵,雖然級別相等,但比起騎兵都的軍使無疑是降職了。
郭遵曾經私下替劉宜孫抱怨過,但劉平告訴他,自己的兒子,不嚴苛一些,如何服眾?
郭遵不同意在山中紮營,原因是三川口地勢較低,如果星月湖那些叛賊四面合圍,對己方大為不利。他建議,大軍一鼓作氣殺出烈山,趕到平原再駐營。郭遵的第六軍是騎兵,在山中無法發揮騎兵衝鋒的威力,但穿過烈山談何容易。三個軍輪作戰,至今也只走了二十餘里,順利的話,也要明
才能趕到三川口。
如果不駐營休息,抵達平原便是幾千疲兵。
前方傳來一陣悶雷般的轟鳴聲,塵土飛揚。接著傳來訊息,幾個賊寇從山上推下巨石,由於躲避及時,宋軍只傷了兩三個人,但道路被巨石堵,至少要半個時辰才能通行。
“傳令!全軍每人帶五天的糧草,拋棄所有輜重。”劉平決定一鼓作氣趕到三川口,再進行休整,連作戰,嚴重影響了軍隊的士氣,一旦降雪,恐怕會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前來督戰的都監黃德和沒有異議,即刻向主將夏用和發去文書。宋軍的都監一半由宦官充任,好在這些宦官頗知軍事,即使像黃德和這樣不知兵的,也能尊重前線將領的指揮。
“第六軍全員休整,喂足馬匹!第七軍警戒,第三軍繼續行進。今晚不走出十里,讓王信提頭來見我!”宋軍迅速行動起來,一隊又一隊軍士連夜投入戰鬥。……
江州城,東市。
外面北風呼嘯,坊內卻熱鬧非凡。來自晴州的傭兵擠滿賭坊、酒肆,大把大把的銀銖擲上賭檯,氣氛熱火朝天。
水香樓徹夜掛著紗燈,樓內笙歌處處。
蕭遙逸側身倚在席上,金冠斜到一邊,一副白衣勝雪,風倜儻的公子哥模樣,把杯笑道:“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馮兄乾一杯!”旁邊一個歌伎捧起酒杯,向馮源勸酒,馮大法一本正經地告訴她,自己是法師,不能飲酒,女
上頭倒沒有多少
忌。
程宗揚和蕭遙逸都笑了起來,程宗揚擁著蘭姑笑道:“馮大法既然不喝酒,便給他找個房間樂樂。”蘭姑笑著朝歌伎說了幾句,歌伎放下酒杯,牽著馮源的衣袖去了隔壁。
另外一席卻蓋著一條紅羅錦被,被中不停動。晉國風氣如此,豪門士族的宴席上也多有歌舞伎現場宴客,何況
館。程宗揚早已見怪不怪,與蕭遙逸碰了一杯,然後道:“你的六營給了我,往後怎麼辦呢?”
“不給也不行啊。我還掛著刺史銜呢。”蕭遙逸道:“雖然是個幌子,但對外面好待。如果我公然亮出身份,直接領兵,不說別人,王老頭那一關就不好過。恐怕不等宋軍殺到,北府兵就該出兵平叛了。”有些事做得說不得。蕭氏父子如果打出星月湖的旗號,讓人知道江寧二州被一幫反賊佔據,王茂弘再裝昏聵,這把稀泥也沒辦法和,唯一的選擇只有出兵。
如果不打出星月湖的旗號,仍以少陵侯的身份都督江寧二州,即便是實際上的割據,建康的世家大族睜隻眼閉隻眼也就過去了。
程宗揚道:“一直沒見到蕭侯爺,身體還好吧?”蕭遙逸道:“當被咬了一口,身體一直不豫。這些
子在寧州。”蕭道凌雖然擊殺王處仲,但在他臨死反噬下,也受了傷,江州之戰只怕不會出面。
蕭遙逸道:“星月湖一共是八個營,每三個營組成一個團,另外兩個是團部直屬營。每營有三個排,營長有一個班的警衛,總額是兩千四百人。老大的直屬營在支撐鵬翼社,沒有全調過來。現在統計的結果,每營缺員一成到一成半。”距離星月湖大營解散已經十幾年,還能保持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戰鬥力,這個數字已經相當不錯了。
“給你的一營和六營裡面,一營是藝哥的,狀況最好,接近滿員。六營損失最嚴重。”蕭遙逸道:“大營解散的時候,我才十幾歲,除了蕭五他們幾個跟著我到了少陵侯府,其餘有三分之二都加入了左武軍。”
“左武軍?”程宗揚升起一絲不祥的預。
蕭遙逸苦笑道:“你猜的不錯,一大半都在左武第一軍團,包括我們六營的專職法師文澤。大草原一戰,六營遭受重創,尉級軍官幾乎全部戰死,除了杜元勝和蘇驍這兩名上尉,只剩下一百多名士卒,不及原來人數的四成。”這樣算來,自己兩個營加起來也不過四百多人,不足七成。看來有必要補充一些軍士了。孟老大讓杜元勝和蘇驍帶領僱傭兵,是不是就有這個意思呢?
思索間,被下一聲大喝,狠狠動了幾下。過了一會兒敖潤掀開大紅錦被,神氣活現地鑽出來。那個歌伎半著身子在他身下嬌
著,臉上一片
紅,眼神濃濃的彷彿能滴下
糖一樣。
“一兩千人敢跟十萬大軍打,星月湖的爺兒們夠漢子!”敖潤爬起來,拿起酒觥一口氣喝光,然後一抹嘴,盤膝坐下,“我們雪隼團的兄弟也不下軟蛋!兩隊人馬,算老敖一份!”蕭遙逸笑道:“像敖兄這樣醉笑生死,方是豪傑!”敖潤大搖其頭,“我們當傭兵的跟你們不一樣,有錢賣命,沒錢走人,但凡能有幾個錢,能過子。誰願意打生打死?這兩天我沒少看你們
練,嘿嘿,老實說真比不了。就衝戰前不賭不嫖這一條,當傭兵的就沒幾個能做到。不過我們也有好處,只要給足了錢,上了陣敢拼命!豁得出去!”程宗揚笑道:“這個我信。敖老大不要命的架勢我是見過。”敖潤拍著
膛道:“你放心!既然你看得起老敖,老敖絕不給你丟臉!我們雪隼傭兵團,講的就是公平、正義、責任和勇氣!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程宗揚舉杯笑道:“少吹點牛吧。要不是知道敖老大靠得住,我也不會挑你們了。”敖潤哈哈大笑。幾人酒到杯乾,約定明
上午點齊人手,午前出發。江州距烈山一百餘里,在路上宿營一
,六
拂曉出戰。
程宗揚看看時間,已經晚上十一點,子時初刻。雖然又要了幾個人在客棧守衛,但一進城就被人盯上,小紫傷勢未愈,夢娘更是手無縛雞之力,仍然有點不放心,於是起身告辭。
蕭遙逸訝道:“這就走?”蘭姑擁住程宗揚的手臂,笑道:“我送公子一程。”蕭遙逸恍然大悟,拿扇子指著他,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自已也不好解釋,乾脆將錯就錯,與蘭姑一道離開。
水香樓是江州唯一的館,大戰將臨,原來的東主早已遷往隔江的寧州。這些天蘭姑帶了十幾名
女來討生意,頓時又熱鬧起來。
程宗揚笑道:“沒想到蘭姑你膽子夠大的,這時節還來做生意。”
“城裡都是傭兵,沒有這些姊妹,不定要惹出多少事來。況且那些傭兵得了錢,出手也大方,如今夜資快漲到十個銀銖,我頭又少,那些姊妹每
賺的快及上建康一個月,如何不肯來?”說著蘭姑
起
,用豐潤的
房磨擦著他的手臂,媚聲道:“何況公子也在這裡呢……”程宗揚苦笑道:“蘭姊兒,可別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