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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來個孩子，從七八歲到十二三大小不等，被族裡劉大三爺爺領著，排好隊伍，一二三，一二三縱行土路上。

路面在下雨以後，被踩的坑坑窪窪，高低不平，孩子們走著，七歪八扭，不是這個跌倒了，就是那個扭腳了，一會這個哭，一會那個叫，沒有個安寧時候……「——誰再搗蛋，牛大仙把蛋子咬掉，長大娶不了媳婦」……

牛大仙是昨天拾麥穗時，劉大三爺爺獎勵大家的故事。說了牛大仙是人間少有的惡神仙，那個孩子夜裡哭白天鬧騰大人，他都會知道，「嗖」地來，咬掉男孩蛋子，「嗖」的神仙就飛走了，沒有人能看見。村東頭劉滿圈家的四孩子雞雞，就是被牛大仙咬掉——「不是——」，有孩子打辯，「是老鼠吃掉哩！」老鼠和大仙是親戚，他們之間可以互相變換哩，就是猴子可以變成人。

所以三爺警告大家，「誰拾麥穗不老實，往褲襠裡裝了，褲腿裡掖了，不聽話搗亂，牛大仙就不客氣哩！」唬得孩子們，手趕緊捂住褲襠，生怕自己的小雞雞，不翼而飛；也不敢隨意違拗劉三大爺爺話，唯恐將來沒有媳婦，沒有媳婦，誰給把？

「三爺，花花沒有蛋子，她怕牛大仙不？」二蛋子捂住褲襠，掛著兩掛大黃鼻涕，仰臉問。

「你娘個，看你賊眉鼠眼邋遢樣！」劉三大爺爺彎抓把樹葉，把他臉上鼻涕抹去。一股黃土嗆住鼻孔，「吭，吭，咯，咯……」二蛋子也顧不得問了。

劉三大爺爺摸摸花花頭，「啥時候二蛋子看你股哩？」

「俺將才，二蛋子賴皮趴地上看哩。」

「記住，以後他再看，他臉上！」

「中哩三爺爺。」花花快活地蹦起來，就要脫褲子。

「咋剛過，又脫褲子？」

「俺要三爺爺按住二蛋子，俺好他臉哩！」

「快點走，看你落後邊多遠哩。」好不容易到了地頭，大人還沒有裝車騰出地塊。劉大三爺爺就讓唱歌——讓我們蕩起雙槳小船兒推開波海面倒映著美麗的白塔四周環繞著綠樹紅牆小船兒輕輕飄蕩在水中面吹來了涼的風紅領巾著太陽……

這時候，劉作伐往往跟著大夥，盡心地開心。真沒事了，也拿出課本，翻閱一會，好在別人不注意的時候，舉一反三，想想其中的訣竅。

割麥子進度很慢，大傢伙多不在意麥子收成好壞，反正年年分到手的麥子，也不夠一家嚼用，收那麼多麥子，還不知好過了誰。

有幾個急子的、老實的，就想快收割。幹了一會，累得都直不起來，別人還是磨嘰，也就洩了氣，嘟嘟囔囔，拿鐮刀出氣，朝乾土砍來砍去……

「那，那是誰？有力氣還不收麥子？還有你，成天磨洋工，站了半天了，麥子也沒你高！

158、第158章、胡轉算啦，幹活的，沒幹活的，都不樂意。瞪眼瞧著隊長，「有本事，你割個樣子！」

「呸，兔崽子，老子當年收麥子時候，你還在唆玩兒。」隊長探攏過麥稈，幾下，噌噌倒下一片。

「瞧不？幹活就得撲下身子，哪有你只撅股不使勁……」

「隊長，他撅股會地哩……」

「放你孃的狗——」

「咋？剛才喜勝他姐去樹林，不是你跟著過去坑，嘴裡還嘮叨，恁熱雞雞哩……」

「死你娘——」見揭了短，扔下鐮刀，過來拼命，被隊長一腳踢翻地上。

「不死你，這時候有血了！有種，你給隊裡出把子力氣，也算你沒白活！」

「俺白活咋了？二十四了，也沒有人給俺說個媳婦，成天閒著，幹活有啥用？越幹越窮，幹個球哩！嗚嗚——嗚嗚——」

「趙隊長，過來綁了！正是抓革命促生產火燒眉哩，煽動罷工哩！」

「他四叔，孩說的也是實情，他糊塗，你不能跟著糊塗哩。瞅空，能給孩踅摸個媳婦，保證這孩幹活人來瘋哩。」

「就是，就是，他趙哥，你別忙。咱隊裡，二十來個壯小夥，就是行不上媳婦，誰不窩火？你得飽漢不知餓漢飢哩。」幾個上年紀人明白，要是扣上「反革命」名聲，一輩子別和娘們沾邊了，趕緊勸解。

又有幾個娘們，推著小夥過來，跟隊長認錯。

「算你今天運氣。上午把這畦子割了，將功贖罪。喂，大傢伙看著，上午每人半畦，誰早割完，早收工！」隊長就坡下驢，掉頭去督促碾麥場的活計。趁這天頭好，趕緊拾掇石磙，碾好麥場，好存放麥稈。不然，麥子漚爛地裡？

大人唉聲嘆氣收麥，小孩稀罕了，「不是哩，二剛哥咋泥坑？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