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折 為吾害咎,莫踒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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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0月6第三十折·為吾害咎·莫踒手足闕芙蓉粉面沉落,變臉如翻書,冷不防一揮藕臂,“唰!”居然轉過大半邊的肩膊,幾乎生出“扭了
”的錯覺,見兩尺來長的硬杆馬鞭從耿照的左臉移到了右臉側,卻沒有這廝仰頭閃躲的印象。
少年的腦袋或鞭梢至少得有其一化作煙霧鬼影之類,才能穿而過,無半分揮中的手
。
她連“你敢閃躲”都說不出口,闕芙蓉確定他沒動,仍維持著仰頭微笑的欠模樣。二小姐對耳目向來極有自信,這份自信此際卻卡死了她自己:這黑炭頭分明未動,怎地我卻打他不中?
旁人不料她說打就打,沒瞧清發生什麼事,只道二小姐作勢嚇他,錦衣紈褲們鼓譟起來,給她加油助威。
“好!”
“教他一個乖!”
“鄉巴佬學著點啊!”
“我想芙蓉妹子打我都沒機會,你小子要記得說謝謝啊!”
“謝謝二小姐。”耿照老實巴地說。
鶻鷹衛和山莊武士還不覺如何,在場的天霄城眾人泰半是見過他同方骸血手的,當時這位“趙公子”最神奇處,還不是和魔頭打得有來有往,而是那誠懇的口吻、篤實的態度,應對之間總能將方骸血襯得無比可笑,比什麼羞辱詬罵要強上百倍。
原本壓迫極強的七玄魔頭,三言兩語間淪為參軍戲裡捧哏的蒼鶻,如眼前的二小姐般,委實解氣。馬弓手間忽地爆出一聲噗哧,眾人無不捂嘴縮頸,忍笑忍得渾身發顫。
“笑什麼!”闕芙蓉杏眸圓瞠,氣虎虎的扭一指,才發現手裡空空如也,回見那黑炭頭手裡捧著馬鞭,誠懇道:“二小姐馬鞭掉了。”馬弓手們捧腹彎
,有的還不得不用力拍腿捶地,才不致笑出。
一干錦衣紈褲中不乏鍾阜武門之人,終於看出不對,嘻笑揶揄聲迅速沉落,面上驚疑不定。
再怎麼不學無術,他們的眼界仍遠高於玄圃山眾人,明白這“空手奪白刃”施行上有著諸多不可能,如馬上馬下的距離、何以快到眼難覺等,遑論闕氏兄妹的武功在這幫二世祖中,向來是拔尖兒的,要從她手裡無聲無息取走馬鞭,如變戲法般,整個鍾阜武林新生代中怕找不出一人來。
除非這名憨笑得令人心底發寒的黑炭頭,是放大到漁陽武林級別、也是鋒頭一時無兩的超級新秀。
(……梅少崑!)“麟童”落在天霄城手裡的耳語,連這些遊手好閒的富二代都已聽聞,但傳說中梅少崑生得十分俊俏,有龍鳳之姿,沒想到會是個貌不驚人的黝黑少年,說到底還是東西兩燕峰那種鄉下地方少見多怪,烏鴉都能吹成鳳凰。
闕芙蓉惱羞成怒,眥目狠笑:“讓你作怪!”鏗啷一聲,拔出鞍畔革囊裡的雙刃,長的略短於兩尺,就是普通的短劍形制,唯劍鍔護手處鑄成打橫的“乙”字,顯有擋架敵刃的能耐。
另一柄果然是更短的長匕首,匕鍔不同於短劍的上下雙杈設計,只留缺口向上的單邊杈,如“屮”字對剖,像極了帶刃的筆架叉,十分怪異。
短劍與長匕的握柄末端以細金鍊相連,註定雙刃須得齊出,沒有隻拔一柄的選項,闕芙蓉卻是以單手擎出雙刃。
耿照注意到她將長匕夾在食、中二指間,拔出時不見停頓,兩枚刃尖“唰!”止於他鼻前,劍匕齊平晃也不晃,全憑指勁,渾無花巧,只能說二小姐氣焰高張非是無端,是下過死功夫的。
耿照並未修習過指爪,凝眸望去,見闕芙蓉箝著雙柄的手指白皙幼,無明顯的稜節浮凸,除纖長之外,看不出蓄有如此雄勁的徵候,不由得嘖嘖稱奇。
闕芙蓉背脊發,少年盯的雖是她的手,未往
等緊要處瞟,不能說輕浮,不知怎的闕芙蓉卻有種被看穿之
,彷彿一絲不掛,再藏不了秘密,切齒厲笑道:“你瞧什麼!”劍尖往他雙目上一搠,不意外地再度落空。
“瞧小姐的手。”少年維持捧馬鞭的姿勢,微恍然。
“我以為鍛練指力,不免將十指練成雞爪,原來並非如此。”
“誰準你瞧我的手了?”闕芙蓉簡直氣炸:“你丫的……不許再躲!”
“人有逃生避死的本能,請恕小人辦不到。”耿照略抱歉,但還是有商有量的。
“還是我再躲快些?這樣小姐便看不見我躲了。”沒刺中就是躲了呀!闕家二小姐差點吼叫出聲,但她較兄長更銳,很快就發現少年最可怕的不是鬼影般的閃避身手,而是硬生生將她們這些人上之人從雲端扯落,淪為周遭下人眼裡的笑柄。
失去威嚴未必會失去權力,但肯定會動搖階級。所有的反亂最初無不是起於毫末。
她知道這些山猴子的罩門是什麼。
闕芙蓉將劍收於肘後,撥轉馬頭,檀口裡“駕駕”兩聲,徑朝大車而去,行經兄長身畔時見他僵住不動,鮮菱兒似的紅微勾,忽揚聲道:“你們不是要看新娘子麼?還愣在那兒做什麼?”一干紈褲如夢初醒,幾個膽子大的有樣學樣,也不下馬,嘻嘻哈哈自闕字旗下穿行而過,朝大車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