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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清夢!王輝不知顧寶大半夜發什麼瘋,還是接起電話。

顧寶在那頭啞聲道:“輝輝,我在宿舍樓下進不來,能不能下樓幫我開個門。”宿舍門早就關了,王輝知道今夜顧寶為了給裴廷過生,特意回了趟家,從家裡出發。

按理說不該這大半夜的回學校才對,雖說心裡奇怪,王輝還是從上艱難爬起,咬牙切齒地想著要敲一筆顧寶的竹槓,起碼得請食堂的叉燒肥鵝套餐,才能對得住他大半夜又接電話又開門。

趿拉著鞋,王輝揣兜弓背往樓下走,深更半夜,只有他拖鞋在響。

叫醒宿管阿姨,還被人好頓訓。王輝說了一籮筐的好話,才讓宿管阿姨隔著小窗把鑰匙給他,叫他自個開,開好後記得鎖,再原模原樣地還回來。

擰開門鎖,王輝探出腦袋,沒有第一時間找到人,仔細一瞧,才發現樓柱底下蹲著一團。

王輝走過去,看清了顧寶的模樣,也瞧出了這人的狼狽。

鞋丟了一隻,身上只套著件西裝外套,哭腫的眼皮,擦破的臉。

王輝沒能夠立刻出聲,好半天才低聲道:“你……”顧寶抬頭,衝王輝悽慘一笑,他站直身,小聲道:“回來的路上被人搶劫了,嚇死我了。”假得不能更假的理由,真被搶了不去報案,反而回宿舍?再說了,搶劫還能給你剩臺手機,讓你能給室友打電話喊開門?

王輝心知肚明,卻沒深究,而是順著話說:“有沒哪受傷?”顧寶愣了愣,緩慢搖頭:“沒,哪都沒破。”就是心碎了。

王輝伸手要扶顧寶,被顧寶拒絕了,他確實沒受傷,能走動。

顧寶看起來有種詭異的平靜,王輝仔細打量著,總覺得顧寶明醒來,是不是就剃頭出家。

一十七歲的大小夥子,怎麼一夜過去,滄桑了這麼多。

倒不是說模樣變了,是眼神,是氣質。

好像一晚上,那點孩子氣和天真都被噬掉了,半點沒剩。

在裴廷的生宴,顧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王輝拿起手機,想著給裴廷去掉短信。

裡總是後知後覺的顧寶,忽地掃了眼過來,銳道:“你是不是想聯繫我……”一聲哥卡在喉嚨裡,生硬地轉換成連名帶姓:“裴廷?”王輝尷尬道:“沒呢,我就看眼時間。”

“別聯繫他。”顧寶的語氣冷得像說一位陌生人。

王輝懂了,打劫是假,打架是真。這對好兄弟翻臉了,顧寶這幅模樣,大概也與裴廷有關。

不管怎麼說,顧寶才是他室友,他還是偏心顧寶的。

雖然理智上來想想,裴廷欺負顧寶的可能不太大,指不定這孩子腦子哪轉不過彎,怎麼會在人生上,和裴廷鬧成這樣。

王輝不可能猜到裴廷真欺負了顧寶,還是那種他這輩子都想不到的“欺負”。

上樓後,王輝用熱水衝了包粉,放在桌上晾著,打算等顧寶出來喝。

顧寶在洗澡,他說沒受傷,腳掌卻被尖銳的玻璃砸碎了,熱水沖刷出淡淡的粉,絲絲縷縷湧進下水口。

他逃離那棟別墅時,徒步走了許久。別墅區很大,得出去了才能打到車。不知是誰把啤酒瓶摔碎在路邊,叫失魂落魄的顧寶踩了正著。

很疼,疼得顧寶重新哭了起來,打到車後,司機還從前方遞了盒紙給他。

無論是誰的背叛,都不如此時的心碎。裴廷對他的所作所為,幾乎摧毀了他。他不可能再信任裴廷,更害怕以後的人生,他還能不能再心無芥蒂地友。

遇到這種事,卻連一個能電話述說的朋友都沒有。

紀圖不在,楊扶風也不是從前的楊扶風。

最重要的裴廷,卻傷他最深。

一旦確認了一件事,以往的所有細節都翻湧而出。裴廷對他好是真,卻不是因為友情,那人本不想同他做朋友。

是他痴傻,連這種事情都看不出來。

裴廷想睡他,跟舒二一樣。不……也有不一樣的地方,裴廷說他愛他。同樣是醜陋的慾望,不過以愛為名,都是藉口。

顧寶抹去臉上的熱水,坐在了馬桶蓋上。他查看自己腳底的傷處,皮開綻,最外那層已經被熱水泡得發白。

他很累,像大病一場,又似魂魄離體,什麼都無法知出來,只有無盡的難受,將他捆綁,拽他下墜。

從浴室走出,王輝已經裹著被子重新打起呼嚕。他桌上放著一杯,熱意未散,一張紙條,王輝狗爬字趴在上面,叫他喝,早點睡,明天起來,記得請他吃食堂的叉燒飯。

這種普通的關心,讓顧寶忍不住鼻頭一酸。是了,何必因為一次友不慎,懷疑整個人生。

喜歡男人的沒那麼多,對他抱有不軌心思的就更少。

裴廷……裴廷。

僅僅是想到這兩個名字,顧寶都覺得疼,哪都疼。

為什麼是裴廷。

他在椅子上,僵坐到天邊出魚肚白。晨起的寒意讓人直打哆嗦,僅僅穿著單薄睡衣的顧寶好似無知無覺。

顧寶成功地病倒了,受驚嚇,受傷,又受涼。病情來勢洶洶,反覆發燒引起了**炎症。顧寶上吐下瀉,幾乎在宿舍上起不來。

自然也無法上課了,只能請病假,回家睡覺。

那夜過後,顧寶將裴廷的一切聯繫方式拉黑。卻又不知為何,還是留下了裴廷的電話號碼,沒有扔進黑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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