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32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她下的苦功並不能算是。
口痛
生的剎那間,雷奮開悔恨頓生,但“天行萬乘”一向予人悔恨多過自己,左掌一記“萬乘西川”轟出,“砰”的一聲巨響,少女卻未如料想的化為血糜釃天。
耿照硬接下大太保賴以成名的六合鐵掌,不足五成之力仍轟得他登登倒退幾步,嘔出一口瘀血;餘勁所及,耿照的左手姆、食二指一滑,在靈蛇古劍的稜脊上擦出血痕。
雷奮開的五成掌勁可不是心慈。
普天之下,但憑四式掌法威震宇內、人皆稱絕者,只“鐵掌掃六合”一門。六合也者,天地四方也。雖說“一力降十會”,鐵掌掃六合卻不只是一味追求力量的魯武學,簡單的四式掌法亦能生出無窮變化,左式“萬乘西川”並右式“風捲東溟”,即能合成第五式“東拒西敵·撼地雙擘”。白
耿照便是在這招下吃了大虧。
雷奮開右掌將出,見耿照指尖帶血,突然醒悟:“是他阻了小花娘之劍!”掌力一偏,打得青磚粉碎、礫石潰濺,冷哼道:“典衛大人現身於此,莫非也是追蹤妖刀而來?”弦子的劍刺入雷奮開衣內,便被耿照捏住劍脊,難再進分許,知道他無意與雷奮開對敵,也不理碎磚噴濺頭臉,靈蛇古劍橫在耿照身前,雙目盯緊雷奮開。
正面對敵、甚至護衛他人非她所擅,少女沉靜的外表下,其實正拼命汲取可用的經驗。
耿照五內劇湧,外力侵襲,碧火功自生反應,超越意念抑制,被掏虛了的身子在內力運轉下飛快復甦,反較前度恢復更快。他調勻氣息,夜入風火連環塢的理由不便實告,正要順著話頭,驀地一凜:“大太保!你說……還有誰追蹤妖刀而來?這妖刀又是誰引來的?”雷奮開冷笑。
“他媽的!你來問我,我問誰去?你們不是一道的?”瞥見耿照背後長匣,銳目一凜,突然縱身上前。
弦子出劍疾刺,這回雷奮開已有準備,單鋒貼著身側掠空。雷奮開“鏗!”一彈劍脊,弦子半身痠麻,幾握不住靈蛇古劍,只能勉強站立不倒,但也僅此而已。
頃刻睫,雷奮開與耿照各出一臂,啪啪啪地換過五六招,一個鐵掌沉雄、一個鬼手
妙,竟鬥了個旗鼓相當。
雷奮開又贊一臂,耿照另一手架在弦子肩上,難以施展,以一敵二苦苦支撐,陡被摘掉了前繫結。雷奮開一抄繫繩,將他震退幾步,長匣往地上一拄;勁力所及,匣煉扣鎖一齊爆開,
出其中的“映
朱陽”。
映朱陽乍看是柄長劍,其實劍身呈狹長的錐狀,佈滿皸裂細紋,雷奮開縱使白天不在校場,一看也知是什麼劍。
“典衛大人,你來做賊啊!”他皮笑不笑地嘿嘿幾聲,忽又皺眉:“奇怪,映
朱陽的劍首我記得有顆寶珠,其
如血……怎地不見了?燻得這麼黑又是怎麼一回事?”耿照心想:“是了,當年三府競鋒大會上,他是親眼看過這把劍的。”喀啦一聲,雷奮開隨手扔出劍匣,目光炯炯直視。
“典衛大人,今夜之事我可不過問,不過那持刀之人,煩你為我擋一陣。待我召回兒郎們,便能將那廝擒下,則妖刀之謎、背後首腦等,皆可大白!”血河蕩夜風極大,風助火勢,離垢的刀屍來得快疾,待雷奮開聞訊而出,山下校場、大堂、碼頭各處弟子不是被斬殺一空、葬身火海,就是早早逃開。雷奮開長年不在連環塢,此地幫眾紀律廢弛,急亂之中幾度試圖糾集殘餘幫眾滅火、阻擊入侵的外敵,效用卻極其有限。
他取出“指縱鷹”的專用炮號施放,在火風咆哮中難以辨悉。這支雷家的私兵紀律如鐵、層級分明,為牢牢抓緊權力,雷奮開設計了一套繁複的指揮方式,若無印信召喚,就算親人在眼前生生被殺,“指縱鷹”也絕不稍動,何況總壇起火?
此地對雷奮開等老一輩的赤煉堂之人別具意義,無法坐視它盡毀。眼看火勢即將燒上半山來,雷奮開終於決定放棄坐鎮現場,親自傳喚“指縱鷹”來支持,以保住總壇。
耿照自無須為赤煉堂犯險,但雷奮開“使真相大白”的說法動搖了他,況且那句“你們不是一道來的”也令耿照十分在意。還有什麼他認識的人也在這裡,蹚入了這趟渾水?
雷奮開看透他的心思,一指對面的月牙突出部。
“我的信使駐紮在那裡,我傳了號令就回,絕不超過半刻。”耿照一使眼,弦子劍指前敵,緩慢而輕巧地移至木匣畔,俯身拾起烏殘的映
朱陽劍。
雷奮開看也不看,衝耿照一拱手。
“典衛大人,有勞了。請!”耿照定定看著他。
“比之妖刀,我不會比較喜歡赤煉堂。你信我?”
“我說過,我很佩服你。你會做你認為對的事,這一點,我信你或許更甚“自己人”。”襟袂獵獵,初老的大太保身影一晃,聲音已自沿山抬頭處傳來:“……況且你若去得晚了,只怕見不到相好的最後一面!說到了武藝,你信不信她?”耿照忽然驚醒,來不及召喚弦子,發足往烈火中心狂奔而去!
不過眨眼工夫,手持離垢的赤紅男子便殺淨了一院人丁,踩著屍骸舞刀咆哮,所經處無不烈焰滾滾,宛若煉獄。耿照跑著跑著,面一群赤煉堂弟子爭先恐後湧出月門,但聽後方一人嘶吼:“給……都給老子讓開!”人
自底部騷動起來,不住飛起斷首殘肢,無奈眾人俱都嚇破了膽,沒命奔逃,誰也沒空回頭望一望,讓出道來。
耿照認出那人的聲音,神術連刀帶鞘一指,氣神如一,凝於鞘尖,大喝:“讓開!”碧火神功之至,奔來的赤煉堂弟子猛然抬頭,眼裡哪有什麼身穿武弁袍服的少年?頓覺一柄柱頭般的駭人巨刃直地架在前方,寒氣直
透體,忙不迭地向兩旁分開,猶如
水分
,
出被擋在後隊的雷騰衝來。
六太保雙臂包得米腸也似,但一身霸道的橫練仍在,兀自抬腿踢人,清出一條便路,當者無不碎首糜軀,死傷枕藉。前隊兩分,雷騰衝只覺鋒霜
面,巨刀的刃緣彷彿從他額頭“颼!”一聲剖至襠間,銳痛乍現倏隱……回神不見什麼
人巨刃,耿照持刀而來,一把揪起他的襟口:“你是赤煉堂的太保,當此大難,卻要往哪裡去?跟我來!”雷騰衝哇哇大叫:“雷奮開自己開溜了,卻要老子去送死!”耿照也沒指望他幫忙阻截妖刀,但放此人不管,徒增傷亡而已,不由分說拖他進院裡,甩脫刀鞘向前衝,“鏗!”架住紅髮刀者的巨大斧刃,朝身後數名嚇癱了的赤煉堂弟子喝道:“快走!”那幾人如夢初醒,謝都來不及說,連滾帶爬逃出院門。
刀者仰天怒咆,壓得他單膝跪地,赤紅的斧刃將神術刀背壓入耿照肩窩。耿照握緊刀柄,鼓起全力向上彈,扛擔似的把斧刃頂飛出去!紅髮刀者連人帶刀撞塌半堵火牆,旋被埋入狂舞的火舌。
(好……好燙!)耿照肩上衣衫焦脆一片,一拂便裂作黑蛾散飛,肌膚似被烈火烤過,又紅又腫。他正低頭檢視神術寶刀,忽聽潑啦一響、煙竄霧塌,那持刀漢子竟從火裡撐起身子,沒事人兒似的站了起來,儘管面上焦黑如鍋底,一雙赤紅的血眼卻亮得怕人,嘴角微微一動。
(他在……笑?)一晃眼火星飛卷,熾風撲面,耿照舉刀齊眉,“鏗!”迸雷掣電,堪堪接下火刀一擊!還來不及變招,紅髮刀者擰旋臂,舞刀如掄斧,驚人的膂力挾著難以言喻的飛速,斬落同一部位!
耿照兩臂痠麻,中氣血翻湧。他天生怪力,動作又是奇快,佐以天下間回氣拔尖兒的內家至寶碧火神功,一向無往而不利;然而適才在小樓中虛耗至甚,至今尚未全復,兩人以力鬥力,耿照竟是小退了一步。
耳蝸深處那奇異的、無比尖銳的振刺鳴動又起,耿照忽覺躁烈,眼中迸出赤紅芒,不顧已身之不利,悍然回擊!兩人在火海中咆哮舞刀,你一來、我一往的豪邁對擊,全然無視火勢延燒,宛若兩頭瘋獸。
什麼拆解攻防俱無意義,兩人全憑血氣,以刀為爪、以刀為牙,血淋淋地碰撞撕咬,每一衝撞無不火星四濺,宛若熔岩噴發。盲目的互擊不知持續了多久,在耿照覺彷彿已天荒地老,又像霎眼驚神,毫不真實--而將他拉回現實中的,是突然其來的脫力。
他雙手一軟,厚重的神術刀背被赤紅的斧刃砍進肩裡,“嘶--”的飄起一縷燒煙。耿照如遭火烙,牙關死死咬著一聲痛吼,通紅的頸額迸出青筋,左肩琵琶骨被燒紅的神術一炙,冷汗直,無力的雙手差點連刀都握不住。
紅髮刀者一笑,耿照忽覺此人眉眼甚是
稔,卻想不起是誰,斧刃已挾烈焰揮落!正閉目待死,驀地背心猛被一扯,身子平平滑開丈餘,一張平靜無波的俏臉復現面前,卻是弦子。
獵物被奪,刀者怒不可遏,揮刀追來。弦子反手從角落拖出一具魁梧身軀,卻是轉身逃、不幸撞在弦子手裡的雷六太保,雷騰衝雙手不便,一照面就給她點了周身大
,動彈不得。
弦子將雷騰衝往離垢刀屍扔去,長腿一蹴,雷騰衝在半空中道解開,急得手足亂舞:“他媽的小賤人!坑殺老子--”語聲未落,已被烈焰斧刃攔
砍成兩段。
斬一時未死,落地後上半身不住彈跳,雙手亂抓,慘嚎不絕於耳,龐大的下身徑撞上了紅髮刀者。
刀者怒極揮刀,斧刃旋起一片焰花,鮮血一觸刀刃便化赭霧,霧焰間肢體此起彼落,也不知砍成了多少段,終不聞六太保的慘叫。弦子乘機攙著耿照退出月門,正要離開,誰知大批幫眾又回湧上來,轉眼斷退路。
耿照過氣來,抬問:“怎地又回來了?”當先兩人正是適才耿照自斧刃下救出的,不敢不答:“典……典衛大人!下……下邊沒路啦,都……都成一片火海了!”耿照想起雷奮開是往山上走的,沿山必有繞至對峰的道路,忙道:“往上走!大太保已喚“指縱鷹”來,強援將至,眾人勿慌!”這幾句以好不容易聚起的碧火真氣送出,後隊亦清晰可聞。眾人稍稍鎮定,爭相行禮,推搪著往後山逃去。
只一耽擱,紅髮刀屍又揮開血霧。耿照活動活動痠軟的指掌,強抑雙手劇顫,勉力提起了神術,刃上焦黑一片,殘留著高溫炙燒後的斑斕,見弦子擎出靈蛇古劍,舉手製止:“他那把刀能生高熱,直鍛鐵的鼓風爐,再好的
造鋒刃一碰,十之八九要完蛋。你身上有沒暗器?”弦子點頭。
“有三支蛇牙錐。”
“在簷上找個好位置,發暗器取他要害。”耿照按她手背,低道:“我絆住他,你看準了再出手。不用急。”弦子忽反過涼滑的掌心,握住他的手掌,一雙妙目定定投來,彷彿他臉上有張繁複的字謎。耿照微怔:“怎……怎麼了?”弦子把握時間端詳,片刻才搖搖頭。
“你剛才好怪,不像你,跟野獸一樣。你們倆對打的時候樣子好像。我沒法靠近你。”她難得說了這麼多帶有情緒的字眼,而非平鋪直敘,反不如平利,可見方才的景象在她看來,是何等的驚心。
耿照聞言一驚,強笑道:“你傻啦?自然是我。”弦子又看幾眼,點頭道:“嗯,是你。”還刀入鞘,揹著破爛劍盒縱上屋脊。耿照摸摸臉頰,心底一片冰涼。他頭一回失卻自我,是在不覺雲上樓對戰天裂附身的阿傻,那覺像是心血上湧,回神時自已已躺在蛛形刀座上,差點被失神的阿傻斫成兩段。
據老胡描述,那他簡直神勇得要命,就算給吹成了“刀皇傳人”,眾人也未有多疑。他一直以為是琴魔魏無音“顯靈”所致,後來在柳岸與沐雲
手、不自覺使出“通天劍指”,才發現情況竟無相通處,他開始懷疑起當
的驚人表現,到底和奪舍大法有無關連?
再來便是對雷冥杳的失控之舉。
“野獸”這個字眼在今以前,耿照從未想過會用在自已身上。他寡慾堅忍,自制遠在同齡同儕之上;比起跑得快、跳得高、怪力無匹,從小到大他毋寧最以此事自豪。
便在對戰嶽宸風這等強敵之際,他也沒變成“野獸”
…
…今天,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此刻,耿照覺前所未有的驚恐彷徨,
近的死神卻不由繼續沉溺。他運起一絲微弱內息,摩挲著臍裡的化驪珠,珠子受到刺
陡地釋放奇力,一霎盈滿百骸!
突然湧出的力量極不友善,谷爆經脈似的壓擠、擴張著,令耿照極端痛苦。
“化驪珠啊化驪珠,全靠你了!”化驪珠雖有遺棄宿主的記錄,耿照別無選擇。非常敵須以非常法抗之,紅髮刀者一刀劈落,神術悍然相,兩人又鬥在一處。
脫離了失神的獸態,耿照完全不是刀屍的對手。膂力兩人相差無幾,耿照雖有奇力,唯恐催谷到頂將受反噬,僅以六成的力道接敵,被轟得頻頻倒退。
比起怪力,離垢的高熱更令人難以忍受。耿照注意到離垢已不再吐出焰火,斧刃呈現熾亮白,那是鍛鐵爐中最高溫的焰
,凡鐵必熔,絕無僥倖。但離垢不僅沒有失形,連硬度、銳利度都絲毫未減;反觀神術從黑而紅、再由通紅轉為熾亮,
淬的鋒刃必然受損,卷口只是早晚的事。
這怕也是刀屍出手無招的緣故,純以最原始的速度與力量決勝。耿照想。
滾刀、纏頭等慣見的刀法路數,於離垢俱都無用。太接近高熱斧刃,連刀屍也無法忍受--雖然持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