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620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力最雄厚的江家找上十九娘,說是合了幾家的份子錢,能疏通將軍那廂的關係,有意在金環谷重起爐灶,看中十九孃的手腕,仍是給她打理,沒準能上一股。

十九娘眼下沒錢沒人,正需要重整旗鼓,遂由胡彥之給她們母女倆安排的藏身處搬了出來,遷入江氏名下的物業“隨心園”裡,也方便同股東們商談合作事宜。此消息一出,越浦風月場無不轟動,十九孃的所在不難打聽;隨心園雖不是誰都能進,料想難不倒有心人。

耿照聽得心頭一沉。

知姑集會的,只有兩方;消息如非古木鳶所傳,可能便只有一個。

眼下時辰已至,巫峽猿卻未現身,兼且有人蹲點窺探……答案呼之出,卻是耿照最不願接受的結果。

“平安符”一方已知是局。

——非是“平安符”陣營入了局,而是他們將計就計,設局等著古木鳶!

他霍然抬頭,凝重的神情震懾了老胡。

“老胡,沉沙谷那廂出事了,我得趕去。”耿照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咬牙碎:“你腳程快,去找蠶娘前輩來救,只有她能扛住那灰袍人。”胡彥之明白事態嚴重,一言不發,轉身掠出淤淺的洲浦,眨眼便不見了蹤影。

耿照從懷裡取出一封關條,給十九娘。

“你拿這個到城外巡檢營,請羅統領全營武裝,即刻馳援沉沙谷,告訴他那裡有個極厲害的對手,須做好死傷的準備。”十九娘並未伸手,抱冷冷回望著。

“……我為何要幫你?”耿照無意在此時邀功,告訴她資助金環谷復起的江家、戚家等,全是雷門鶴賣典衛大人面子而牽的線,其中佔兩股的烏家,甚至就是七玄同盟的檯面代表。這是事成之後,耿照打算送給老胡的一份禮,當作他將來入主狐異門的活動本。新上位的胤家二公子可不能只提著兩串芭蕉,就想同母親坐下來深談。

他只對翠十九娘說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那不止是‘姑’的對頭,他們所圖更大。”少年一擲關條,勁力之至,薄封宛若浮木,平平飛至婦人渾圓聳的酥前。

“……其中之一,便是貴門的胤野胤夫人!”◇◇◇百品堂的天井之中,秋水亭之主南宮損分持刀劍,背對困住殷橫野的奇陣,冷徹的雙眸,緊盯著提掌遮護在聶雨身前的紫膛漢子。

赤鼎派的“熔兵手”,據說是沒有招式的。西北邊陲三大火工名門,赤鼎、玄鼎、白鼎三派的最高境界,就是將身錘鍊成鍛兵的神器,以身銷熔,以身淬火,以身磨礪……到得此番境地,血之軀既可鑄成神兵,又何須神兵?身之所向,百兵辟易!

這樣的說法在鑄煉盛行的東海,怕只會惹來一陣訕笑。

把手掌練成錘子鼓風爐是吧?腦子壞掉才說這般瘋話!

證諸三鼎鏖兵的凋零破落,可見此說荒謬。赤鼎派甚至已無據地總壇,談大人的武功是他師傅教的,而他到了這把年紀,還沒收過半個徒弟,大半輩子都在替朝廷盡心,侍奉老臺丞。

因此在各種公開場合裡、武林要人們各述來歷之際,聽談大人自稱赤鼎派,那些“久仰久仰”、“欽敬欽敬”的背後,不無嘲挖苦之意——就是個貶謫失勢的官嘛,巴望他懂什麼把式?

南宮損也曾經這樣想過,直到兩度被那雙灼熱的厚掌退,須全力運功,才能抑住經脈中竄的紊亂內息為止。

較尋常江湖客更好的是,他知道“熔兵手”的是絕學,而且極其難練,萬料不到一名來自平望的造器署丞,能將這幾乎失傳的武功練到這樣的地步。

南宮損的刀劍皆非凡品,手時,更極力避免直攖談劍笏的雙掌,不給他熔鋼銷鐵的機會;饒是如此,原本澄如明鏡、光可鑑人的刀身劍刃,如今像被焦煙燻過一般,覆了層汙濃炭漬,南宮損虛提刀劍,尖端指地,在身前叉,額汗細密,咬牙不發一語。

談劍笏沒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前,沒敢下重手,只求護住開陣的聶雨,看到南宮損面鐵青,暗忖:“以南宮谷主之修為深湛,該傷不了他才是,怎地臉如此難看?定是心中有愧。”驚怒略平,苦口婆心道:“南宮谷主,有什麼事可以好好說,謀刺朝廷命官吃罪不輕,豈可魯莽?你若有悔悟之心,不妨放下武器,好生代,有什麼冤屈,我家臺丞如青天明鏡,定不計前嫌,為你主持公道。”身後噗哧一聲,聶雨為之絕倒。

“你這樣開嘲諷沒問題嗎?當心他抵受不住,一口老血噴上貴臉,場面就難看了。”見談劍笏蹙起眉頭還還口,實在受不了,揚聲對南宮損叫道:“反正也沒別人,你就別死要面子硬撐啦。那副刀劍燙得要命,再不放下,一會煨成了紅燒豬蹄,沒準談大人還要安幾句。”南宮損嚴峻的鐵面一陣青一陣白,驀地將刀劍往地上一,雙手負後,冷道:“……殺!”談劍笏定睛一看,刀柄劍柄兀自冒著絲絲白煙,雖有纏革之類,仍阻不住熱氣,可見其中鐵紅熾,敢情南宮谷主真是給燙得握不住,而非幡然悔悟。

談大人不及失望,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七、八名秋水亭弟子湧入天井,雖也是一身白袍,卻無一人佩劍,拿的是狼牙、鐵桿秤鉈、月牙星等奇形兵刃,年紀有青有壯,還有一名初老漢子,只是都仿谷中弟子裝扮,混在人群裡還不覺有異,此際一瞧,實有些不倫不類。

聶雨嘖嘖兩聲,哼笑:“聽說秋水亭私下幹了不少髒活,能拉來這些個歪瓜劣棗也不奇怪。這些是挑過的啊!要是刺龍刺虎、面帶刀疤的都來,堂外能繞幾匝了。”八名惡漢更不打話,各兵刃圍上。到這時,談劍笏始信南宮損勾串亡命圖謀不軌,大聲斥喝:“別亂來啊!刺殺朝廷命官……”哪個肯理他?言語間差點兒沒抓住一杆搠入中宮的鐵槍,槍刃未及劃破手掌,整隻槍頭已化鐵水,談大人還得讓過光禿禿的槍桿,又有一柄鋼刀、一隻飛鉈襲至。

“熔兵手”神威驚人,但這批卻是南宮損挑細選的打手,個個身經百戰,手頭不知寄了多少冤魂,見他出手熔去鋼,立時改奇襲為遊鬥,兩兩換位、一沾即走。談大人顧忌多多,一會想著開堂問審,一會不忘儆惡勸善,此消彼長,竟也鬥了個相持難下。

按說熔兵手這種絕學極耗真力,眾匪徒經驗老到,都在等他內息耗竭,再行收攏。聶雨看出門道,假意叫道:“喂,你這樣運掌搞得人很熱啊,老子都一身汗啦。”談劍笏登時醒悟,歉然道:“那我打散些,再熱你就脫衣裳啊。”呼的一聲掌勁加催,七尺方圓內無人能近,只剩長兵器稍具威脅;使長槍的雖失其銳,依舊一往無前,奮力搶攻,試圖穿過談劍笏的遮護,逕襲聶雨

只是八人進退趨避頗有章法,看在陣法大家聶二公子眼裡,活脫脫攤在太陽底下一棋譜,其後十數步無不了然於心,覷準時機信手一指,佯作驚呼:“談大人……小心暗算!”持槍那人沒料到他做賊喊捉賊,陡被一縷指勁戳入眉心,哼都沒哼便翻身栽倒,頓時了帳。

談劍笏又驚又怒:“你幹什麼?殺人也須論罪……莫亂殺人!”氣急攻心,險些被鋼刀劈中。聶雨懶得理他,提指飛點,又傷兩人,雖說奇宮嫡傳的“通天劍指”在他手裡威力奇大,然而橫屍在前,群匪有了提防,加上談劍笏掌力催,眾人散成大圈,指勁難及,此後便無傷亡。

聶二差點氣得中風,須得極力剋制,才不從背後一指戳死這木頭腦袋。正想在地上畫個簡單的滅魂陣,伺機誘殺哪個不長眼的,一團烏雲遮住天井上方,鷹唳聲中,鐵塔般的紅髮大漢從天而降,神威凜凜,提氣暴喝:“……蕭老臺丞,我來救你!”第二四六折、使子堅銳,破子干城彷彿自外於天井內的騷亂,打從殷橫野被困,蕭諫紙便一直隔著若有似無的虹光陣壁,打量著這位平生大敵。

他素聞聶雨大名,萬沒料到,這位號稱奇宮百年僅見的陣法奇才一神如斯,不但能在如此狹仄的室內布成陣勢,陣壁甚至能被眼察覺,還困住了三才五峰等級的絕頂高手——上述無論哪一項,都大大顛覆了蕭諫紙對陣法的認知。

奇門術數,惑的是知覺,故對死物不生作用。

長、寬五丈的堂構是不會變的,除非動手拆除,或一把火燒了乾淨;之所以走不出去、如陷五里霧中,蓋因風生水起調動陰陽,五行之氣,以影響五五聲五知覺。收混沌之效,窄不如闊、明不如暗,正當中不如風雨晨昏,鋪石走馬熙攘街市,不如老林深水地氣自生。

布奇門遁甲於狹窄的建築之內,尤為大忌,就像夢睡得再沉,屢遭驚擾,很快就會甦醒過來;斗室裡磕磕碰碰的,難以斷開現實與幻象,兩者疊合得多了,陣也就不攻自破。

蕭諫紙想像不出眼前的這個陣,究竟是如何排布而成,他所知的一切玄門數理皆派不上用場,簡直……簡直就像是某種妖法,非託神鬼之說不能解釋。

因此,他忍住了施放火號的衝動,甚至沒有立時撤退——在“殷橫野”動手之後,蕭諫紙就該這麼做。這是他與七叔間共有的默契。

陣裡的殷橫野始終面帶微笑,饒富興致地舉目四眺,彷彿在欣賞什麼難得一見的殿堂偉構似的,老人幾以為聽見了他嘖嘖稱奇的聲音,但這純是出於想像,實際上並不可能。

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可以與罪魁禍首當面對質的機會,明明近在咫尺,兩人卻無法任意談。沒有這座難以解釋的奇妙陣圖保護,在場所有人不分敵我,於殷橫野不過俎上魚罷了,反掌即滅,沒有對話的必要。

“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盯著灰翳裡那張如田舍翁般、無甚出奇的庸碌面孔,蕭諫紙忍不住喃喃道:“你為何而做,又是為誰而做?你……到底是不是當年招賢亭的那個殷橫野?”

“……蕭老臺丞,我來救你!”一聲悉的斷喝,猛將老人拉回現實。蕭諫紙本能開口,厲聲喝道:“勿來!我好得很。”才驚覺來的是崔灩月,抬見角羽金鷹撲翼振起,七叔畢竟啟動了救援備策,改換成平時說話的聲音口吻,揚聲道:“拿下南宮損,否則谷中諸人一擁而上,有路也出不去。”宛若天降神兵的赤發青年,自是乘鷹而來的崔灩月,聽陣後傳來一把冷峻的聲音,不由微怔:“……這語聲好,我是在哪兒聽見過?”直到老人把話說完,才會過意來:“是了,原來蕭老臺丞在內堂裡。”忽聽前頭一人哇哇大叫:“這頭帥鳥你是打哪租的?簡直是酷炫炸天!快跟我說……等等,你過來在我耳邊小聲說就好,別讓人聽了去。”崔灩月見他單掌撐地,面貌雖頗英俊,但膚蒼白、眼神冷銳,滿臉的憤世嫉俗,一看就不像好人。果然他身前那名紫膛大漢眉頭一皺,趕緊喝止:“現下是說這個的時候麼?你小心莫要挪動手掌,害了我家臺丞命。”崔灩月雖得火元之改造,武功大進,卻沒有與之相匹配的江湖經驗,逕問紫膛漢子:“你是南宮損?”漢子一怔,大搖其頭:“不是,下官談劍笏,僭居白城山副貳。壯士如何稱呼?”

“崔……焦亭崔五。”顧盼生威的魁梧青年忽些許無措,索轉頭,見餘人皆一白袍,頓時分出敵我,單臂自背後取下斧刃,壓眼的赤紅濃眉軒起,眸中迸出殺氣:“哪個是南宮損,受我一刀!”挾帶火勁的離垢刀旋掃而出,離得最近的一名匪徒急向後躍,明明躲過了刃尖,衣衫鬚髮卻被烈焰沒,沒命地拍打周身火苗,不覺跳近些個。

崔灩月反手一刀,劈得他身首分離,鮮血挾著濃煙烈焰兩頭分裂,撞入廊間,幾幅墨寶沾上火星,劈哩啪啦燒將起來。

餘下六名匪徒怒喝不絕,崔灩月掄起焰刃,宛若虎入羊群,眨眼間殺得殘屍滿地、兵刃折毀,離垢刀前竟無一合之將,魁偉的背影披血曳刃,直如修羅。

談劍笏看呆了,連“殺人須論罪”都來不及說,已攤得一地羊片也似。聶雨見南宮損面鐵青,不知是心疼字畫,或見得死神迫近,忍不住噗哧一聲:“談大人,合著這位是你本家啊,殺人放火,一次搞定。”南宮損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刀劍依舊在身前地面,看不出喜怒心思。

突然間談劍笏“啊”的一聲,似是想到了什麼,面沉落,肅然揚聲:“崔壯士!你手裡的那口刀,可是叫‘離垢’?”崔灩月正走向泥塑木雕般的南宮損,聞言未停,沉聲如雷滾:“……正是!”談劍笏猶未輕斷,厲聲追問:“近內,壯士可曾去過風火連環塢?”崔灩月終於停步,微微側首,齒獰笑:“去過。”鏗啷啷地拖著離垢刀,在地面鋪石留下一道破碎焦痕。談劍笏在邸報裡讀過赤煉堂總壇的生還者對離垢刀屍的描述,再無疑義,沉聲道:“殺人兇手!今至此,究竟有何目的?”崔灩月嘴角微揚,並不搭理,足踏焰星,勢如野火,繼續近南宮損。

聶雨見談劍笏竟有相阻之意,簡直快瘋了:“好不容易狗咬狗,你別在這時發正義行不?”正當頭喝,忽然地氣旋扭,內堂的陣壁晃盪起來,原本如水中滴墨般的灰翳飛快擾動,越轉越見清澈,殷橫野那毫不出奇的微佝身形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