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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保有著四萬年之前的形狀。
他在雲霧中緩緩靠近那間房子,從大敞的窗外往的室內看。
“這地方和邾吳君他家有點像啊。”風息道室內意外地沒有霧霾,雖然光線昏暗,擺設卻看得一清二楚,尤其是堵死大門的那一攤雜物。
“不僅和他家主廳的結構相似,”棠樾緩緩道,“這裡還是我看到的那個人住的地方。”他撥開窗口橫貫的枯藤,輕輕翻了進去。風息緊隨其後,一邊道:“你上這裡來幹啥?神厄別進來,都是髒東西。”棠樾在屋內轉了一圈,道:“我只是想知道,大封毀壞後會發生什麼……”
“血海里的大黃鱔大魷魚全跑出來?”
“不是。如果我所猜不錯,大封阻攔的是一種力量,倘若它完全釋放出來,六界就什麼都沒有了……魔物比起來只是個添頭。”風息悚然:“什麼力量?”棠樾單膝跪地,指著地上爬滿的近似樹藤,但細看卻絕不是植物的東西道:“會讓一切存在於失去形態的混亂之中……混沌。”那“樹藤”如果當真去評價,倒更近似曬乾的不規則條,四面八方地生長。他的手覆上去時,可以察覺到它雖然已經枯死,乾枯外殼下的脈搏裡卻依然有汁
在潺潺
動,鮮活的躍動著。
活的。
棠樾忽然大吼一聲:“出去!”就在他型動起的那一剎,那些枯藤的外殼寸寸碎裂,裡面嬌
的紫紅
觸手吐出一張半透明的薄膜,柔軟地附著在他身上,往他皮膚所及的地方蔓延著。微涼的觸
漸漸包圍了他,被薄膜觸及的地方一旦沒有第一時間掙脫,就會僵硬麻木,失去知覺。
如果時間足夠,身體的這些組織也會變成“它”的一部分。
而他現在和凡人無異,不能掙脫,無力反抗,在麻木中逐漸跌倒在地上。
在房間的另一側,風息還沒來得及罵出聲,就被它無聲無息放倒在了牆角。
他躺在地上,就像一隻被綁到市集上叫賣的螃蟹,賣力地在紅線內有限的空間裡掙扎著,壯的鉗子卻死活不能將紅線放寬一點點。薄膜很快就蔓延到了他的脖子上,在他倒地的視角,他看到窗外的人試圖爬進來救援。
他在窒息的邊緣看到神厄正撕扯著風息身上的薄膜。這東西居然視她如無物,她扯了幾下,發覺它補充的速度只略低於脫落的速度。
她只來得及幫助一個人脫身,另外一個則聽天由命。她惶急地往棠樾的方向一眼,停住了手,不知所措地停在那裡。
棠樾的知覺正在漸漸消失,連同思考的意識也在減弱。他的視角因為薄膜覆蓋而蒙上了一層紅翳,再拖延片刻,他就會變成這種植物或者動物的一部分。
救我,他在心裡渴求著,不要放棄我。
猶豫只延續了一秒,她就做出了決定。她選擇了幫助最近的人。
他在心中最後發出一聲綿長的嘆息,不甘地鬆開了那希望的稻草,任憑意識被觸手帶往窈深的地下,歸入它們的家園。
“你就這樣死了,”一個聲音遺憾道,“你那麼努力做好每一件事,圍好每一個人,最後才發現自己不過是別人的替死鬼,沒人要的東西。”
“他們不會記得一個孤兒……沒有天分,沒有出身,甚至沒有很好的朋友。”
“從龍的蛋中爬出來的一定是龍嗎?不,你只是一條泥鰍,不值錢的泥鰍、死幾條也不心疼的泥鰍。”*“泥鰍!”
“大泥鰍吃小泥鰍!”一束強光從水面上直下來,它吐出嘴裡叼著的半截泥鰍,往後退去,蜷起身子。
那束光又跟了過來。手也跟了過來,幾雙白白的小手帶著此起彼伏地咯咯笑聲在它身上亂摸。
它驚慌失措地扭動起來,想借助覆滿全身的黏滑淤泥從他們掌下溜出去,卻終究寡不敵眾,被手們捉上岸,扔進了一口鍋裡。
“它好聰明,還會裝死!”
“喂,你都這麼大了,怎麼還不會變形啊!”幾條不到百歲的小龍笑嘻嘻地把鍋端到烤架上,圍著觀察它。為首的小龍煞有介事地將它身上的池底黑泥洗淨,又放回鍋裡,舉起木菜勺宣佈:“今天這道菜就叫‘龍飛鳳舞’!”鍋底那盤金蚊香間豎起兩隻鈍鈍的龍角,它畏縮地睜開半隻眼睛,發現自己和旁邊那隻被真龍威壓嚇得不敢發聲的小雞姿勢一模一樣,一樣地瑟瑟發抖,一樣地閉著眼睛,把腦袋縮進羽
或者鱗片裡。
鍋裡倒上水,鍋下架上火,水燒開。小雞在滾水撲騰一會就成了煮雞,被撈出去分食,它嚇得閉上眼不敢看。
幼龍們不會太早放它出來的,他們知道龍不會被滾水燙傷,出不了龍命。
“它不怕燙嗎?”
“它怎麼不動,不會是死了吧?”泥鰍沒有死。它沉沉地墮在鍋底,鍋底悄悄地冒起一個個氣泡,咕嘟咕嘟地在它肚皮上輕輕撓著,好像有人在隔著一層皮和一層蛋殼在逗他玩。
泥鰍不覺得燙。它貪婪地汲取著這窒息的熱意,在滾水中飄飄然起來,幾乎要為這熾熱而落淚,似乎又一次回到了蛋殼裡。
它堅信母親也是這樣燙的,可泥鰍沒有見過她,泥鰍記憶的起點不是母親驚喜愛憐的目光,而是這間木屋——空的,裡面只有它和周遭掛著黏的碎蛋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