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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開雙手。

無數條銀魚躍出水面，明鏡般的湖面碎開，蕩起一層又一層的漣漪。

夜風徐徐吹來，水面壯闊如海，一眼望不見盡頭。

神女藍裙飄揚，翩若驚鴻，婉若游龍，若輕雲蔽月，似風迴雪。

就連對庭深惡痛絕的二人，此刻也不屏住呼，沉浸在這絕美的一幕中。

蜃景漸漸消散，雲夢澤的舊時風景也隱在夜中，四周暗了下來。

懷柏道:“你我有幸，得見此景。”佩玉點頭，過了好半晌，才開口:“原來萬年前的天地，是這番模樣。”雲海萬頃，月皎潔。

高空寒風吹起，她們衣袂飄飄，俯瞰這山河人間。

“天地如逆旅，你我皆行人。”懷柏說著，笑了笑，“原來滄海桑田，什麼都是變幻的。這樣看來，永恆的生命未必是一件好事，若如月這般無知無覺也罷，但若生了靈，目睹天地變化，所珍愛之物一點點逝去，只餘自己孑然一人，未免太過寂寥了。”佩玉扣緊她的手，想若能和師尊在一起，同看天地變遷，再長的歲月，也是上天恩賜。

懷柏眼神閃爍，心中所想與她不謀而合。……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沙灘上兩道人影相伴，陵陽走在前，一金鍊繞在手上，另一端捆住了葉雲心的雙手。

看守的魔兵見狀問道:“君上，您帶這人去哪兒？”陵陽不動聲:“王喚她。”魔兵躬身行禮，讓開道路。

陵陽帶著葉雲心走出聖人莊後，施法至百里之外，解開金鍊:“走吧。”葉雲心一言不發地望著她。

陵陽不敢看她的眼睛，別開頭，“至多十，庭就要率兵攻打佛土，你回去告訴小柏……”風吹樹葉沙沙響，月下松濤如波起伏。

葉雲心問:“為什麼那要刺傷大師兄？”陵陽閉上眸，苦笑道:“我說了，你會信我嗎？”葉雲心幾乎不假思索，“我信。”陵陽詫然回頭，對上一雙澄明的眼眸。

她不笑了起來，只是眼中有光在遊動，她怎麼忘了，眼前女子是樹靈所化。

樹木動情，便是一生一世的事情，若是受到傷害，也只會自閉把自己埋進土裡，而不會憎恨和傷害。

“結契時，我送你的石頭，還留著嗎？”葉雲心低下頭，輕輕應了聲。

陵陽勾，抬手想摸摸她的臉，又放下了，面容溫和，“快走吧。”葉雲心:“你同我一起走。”陵陽搖頭，“王對我有恩，我不能背棄她。”葉雲心口快，“那你就能背棄孤山？”陵陽面蒼白，“我……”葉雲心上前一步，想去拉她的手，“你同我一起走，我就不恨你了。”陵陽身子稍側，避開了她，“雲心，別我。”葉雲心眼眶泛紅，“我會討厭你的，會恨你的，以後再也不給你彈琴了。”陵陽笑意淺淺，“那我就變成一隻小鳥，去你的枝頭築巢，偷偷聽你彈琴。”葉雲心抿緊雙，想勸她離開，可惜一向口拙不善言辭。

她想，要是小柏在這裡就好了，小柏總是有很多道理可以說。

陵陽擺擺手，“快點走吧，就當以前，是做了一場夢。”松林中傳來拍掌聲，庭笑著從林中走出，“好好好，真是人至極。”陵陽面一變，把葉雲心護在身後，“走！”葉雲心瞪圓眼睛，怒視庭，“我們一起殺了她。”陵陽抬手攔住她，擋在她們之間，喝道:“走！”庭笑道:“她走不了了。”話語未落，颶風揚起，長凌從松林衝出，飛在空中，“陵陽，你要背叛我們？”陵陽沒有說話，長鞭如柳絲軟軟垂在地上。

庭合了合眸，忽然喚起舊時稱呼，“文君，我方才做了一個夢。夢見了雲夢澤。”她出微笑，陷入回憶，“我用十年的時間，從大澤的一端遊至另外一端，所有的生靈都在圍繞在我身邊，有時候，湖面會突然暗了下來，就像太陽落山了。”

“其實不是黑夜了，是一隻鵬鳥飛過，只是它太大了，整片天空，也裝不下它的身影。”陵陽眼神微動，握緊長鞭，庭繼續說:“我早聽說陵陽山浩瀚齊天，便循著河分支，一路往上，最後潛入小溪中。那時也是一個月夜，你坐在溪旁，白鹿臥在松樹下。”

“我從來沒有那樣開心過，這世上有著與我同樣的生靈，我並不是孤獨地存在。我知道，你亦然。”庭笑道:“水悠然，高山巋立，你靜我動，同是山水孕育出來的生靈，本該永遠陪伴。”陵陽面如冰，“可你已不是雲夢。”不是當年溫柔慈悲的神女。

庭搖了搖頭，“我依舊是我，水有寧靜淡泊時，也有波濤巨時，正如這天地，孕育億萬生命，也能在瞬息之間剝奪他們的生息。我從未變過，變的人是你，當年不該讓你去孤山的。”陵陽緊咬著牙，“你以為自己在做什麼？你會拖著整個魔族一同陪葬！”庭似笑非笑，“哦？”陵陽冷聲道:“我們明明有機會與他們和平相處，你一意孤行，偏偏毀了機會。你不知道他們，就算瀕臨絕境，只要還有一線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