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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王伸手摩娑過不算細緻的布料,手指順著滑落,一段關於斗篷的記憶從內心伸出蹦到眼前,歷歷在目。

  男人辭了工作,疲憊的倚著沙發啜飲一口清茶,滿面倦容,抬眼掃了下從剛剛開始就特別專注的反覆摸著布料的魔王,隨後頭又低下去,氤氳的熱氣撫過口鼻與面頰,不知是在看杯底殘存的茶渣,還是在看水面上那憔悴的臉龐。

  「你再看那塊布也不會成。」男人冷不防出聲,魔王回過頭來衝他笑一笑,心情似乎不錯,只差沒有哼出一段輕快的小曲。

  「你怎麼知道不會?說不準明天就成了。」

  「你怎麼知道會?你站在那看了半天,它有理你嗎?」

  魔王沒有回嘴,咧開一張燦爛的笑臉,男人瞥他一眼,覺得他今天特別詭異。

  「你今天神好像不錯,還有力氣跟我聊天。」

  像是為了駁斥他,男人很是時候的重咳了好幾聲,手上茶杯跟著晃了好幾下,險些濺出來。

  「嘿,別這樣。」

  「你在幹嘛?」男人扶著牆壁走出門來,蒼茫白雪入了他的眼底,冷冽寒氣吹入他的袖裡,他打了個寒顫。

  「怎麼出來了?多穿件衣服啊。」魔王停下手邊的工作,看著反覆摩擦雙臂生點熱的男人。

  「還不是你太吵了。」男人倚著牆坐下,寒風吹得人有點頭疼,他想趕緊回房,開口又重複一次:「你在幹嘛?」

  魔王兩手一攤,神情無辜:「如你所見,磨刀。」

  「磨刀?」

  「要是你嫌吵我可以去森林裡磨。」

  「你磨刀要幹嘛?」男人滿臉怪異的看著眼睛閃閃發亮的魔王,覺得他腦袋八成進了磨刀石。

  「砍柴呢,不說了我繼續磨,你趕緊回房。」魔王起身舉著他的磨刀石,和一把銳利、反著白光的刀子,「而且你好像又有客人了,遠處有一陣車輪聲朝你這邊來。」

  男人哼了一聲,皺著一張臉進房去。

  男人的人緣不算太差,辭職以後無論是同事還是上司都有來探望他,往的友人也有來拜訪關心,獨獨他自己的親人──他的父親,連來看他一眼都沒有,甚至連他如今身懷重病都不知曉,男人連一點消息都不肯知會他。

  「他來幹什麼?活活氣死我嗎?」男人不屑的一聲冷哼,徹底否決了他們的親情。

  魔王搖搖頭,帶著刀具走進樹上毫無碧綠、光禿的枝幹上添了潔白雪堆的森林,彷彿置身寒冷的棉花林。

  他走了好一段距離,遙遙一望走進男人家、帶著水果籃的訪客。

  果然,不是他父親。

  夜晚皎潔的月光灑在雪地上,點點星光在黑幕間閃爍,呼嘯的風颳過天地間的房屋樹木,除此以外的萬物都靜了,是個夜景正好的晚上。

  不過魔王可沒有信步在雪地留下腳印的興致,他拿著前幾天磨好的刀子,刀面反窗外的月光,白亮亮映在魔王臉上。

  男人已經睡下了,魔王凝視他睡的模樣,簡直寧靜得不自然,連呼聲都很輕。魔王下定了決心,踱步踏出房間,門扉被輕輕闔上。

  最近他一直想起一件事。

  人類似乎會用動物的角來作為藥材,據說有特殊的療效。

  他小時候也曾聽族人們說過,如果把魔族的角磨成粉食用,可以得到魔族的身強體壯、銳五、豐沛魔力,甚至是──永生。

  但這終究只是傳說,儘管人類再垂涎,卻也沒有膽量、更沒有那個能力去取得魔族的角,擁有角的甚至都是貴族,其強大更不是一般魔族可以比擬,所以魔族人傳這個傳說,大多是嘲笑人類的軟弱無能。

  魔王此前對這個傳說一直是不上心的,但他突然想到,萬一這個傳說,是真的呢?

  他拿著那把刀,對準自己的角,雙目緊閉著,刀柄又抓緊了幾分,深呼一口氣。

  要是是真的,他可以救男人的命,儘管那絕對會痛不生,但是這舉動不僅僅只是值得,更是贏來了比角值錢數萬倍的珍寶。

  他咬緊牙關,心一橫,刀往自己的方向橫砍。

  那一刻他真的疼得想放聲尖叫。

  刀子入了幾分,一股強烈得讓他腦子完全無法運作的疼痛迅速蔓延在全身上下,他咬合的力道近乎要咬碎自己的牙,他滿身冷汗的深呼幾口氣,劇痛使他連呼都難以順暢,手止不住顫抖,卻依然又去摸頭上那把刀,想往裡再鋸一點。

  他很久很久沒有受過傷、到疼了,但是不代表他懷念這種覺,此刻他暗自期望起自己能痛得暈倒,否則每個吐息都成了一種凌遲。

  右手一施力,刀子無情的讓錐心的痛加深幾倍,他頭昏腦脹,真的覺自己隨時會昏去,面容因痛苦而扭曲得五官彷彿要移位。

  他了幾口氣,想著長痛不如短痛,乾脆猛力一次砍到底,讓所有難受都一次來完。

  快要發軟的雙手再次撫上刀柄,這一次,他要直接鋸斷。

  魔王微微睜眼,眼睛瞇成一條縫,視線內全是模糊不清,他再度讓自己的眼前重歸黑暗,鼓起這一生最大的勇氣,身軀的疼痛無法減緩,但他的內心平靜得漣漪不起,毫無動搖。

  他攥緊了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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